第44章 局中人(一)
「來來來,快動手別磨嘰。」陳三三從背包里抽出了一把尖刀,交給了柔虎。
地上那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可是他卻發不出什麼聲音,因為他的嘴巴已經被自己的領帶給堵上了。
就算能夠發出聲音,在這個遠離人煙、滿是積雪的樹林里,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聽到他的呼救聲。
「陳哥,我有點……」柔虎拿著刀子,眼中充滿了猶豫不決。
「握緊刀,閉上眼。」陳三三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在柔虎閉上眼的那一刻,陳三三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往前一推,尖刀刺進了被綁男子的身體。
鮮血浸染了一地的白雪,因為刺中的是要害,男子並沒有太多的掙扎,當即斃命。
柔虎睜開了雙眼,過度緊張讓他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
「你是第一次殺人吧?」陳三三把手伸進死去男人的衣服口袋裡一陣摸索,掏出了香煙和打火機,「給,抽根煙冷靜一下吧。」
柔虎接過了煙抽了起來,但是又想到這是從死人身上摸出來的東西,一時間心態有點複雜。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進我們這兒都要先沾血。」陳三三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鐵鏟和鋤頭,熟練地開始推土刨雪挖坑埋人。
「就算你是柔姐她弟弟也不能例外。不過你放心,這種粗活你以後不用再幹了,你們這些文化人王先生會讓你們去干文化人該乾的事。」
陳三三自嘲地說:「像我這種沒讀過多少書的人,就干不來你們那些婆婆媽媽的花哨事。」
「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你們要殺他。」柔虎說出了一直壓抑在自己內心的問題。
「這傢伙是一個律師,原來是幫我們辦事的。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並且自己又太貪,所以就落到了這個下場。人呢,貪心一點是沒有錯,但是也得看看自己的那條命受得受不起啊。」陳三三大力地揮舞著鋤頭,很快,一個能夠埋進屍體的坑洞就產生了。但是他並沒有停手,而是打算挖得更深。
「我聽他們說,你小子好像就是個學法的大學生吧?說是打算讓你代替這個沒腦子的玩意繼續工作。」陳三三突然問道。
柔虎慌忙點了點頭:「我剛剛從法學碩士畢業,正打算成為一名律師……」
「哎呦,學歷還挺高嘛,聽你姐說還是個名牌大學。」陳三三把屍體往坑裡一踢,開始進行埋土,動作行雲流水猶如一位特級大廚在炒菜。
柔虎苦笑著,完全不敢擺什麼架子。自從之前他親眼看見陳三三一腳把一層鋼製防盜門和一層木門連著踹開,然後一巴掌把拿著菜刀的西裝男子拍暈在地,最後單手提著人出來的時候開始。他在這位老前輩面前,連屁都不敢亂放一個了。
土很快就被埋得嚴嚴實實,陳三三收起了工具,領著柔虎往山下走,他們來的時候還停了一輛沒有牌照的車在那兒。
到山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這個陳三三看上去就是一個不說話能憋死的主,逮著柔虎問東問西。
「小夥子,大學都讀完了,這妞總該泡到一個吧?」陳三三一臉壞笑,「你這長得白白凈凈、瘦瘦高高的,要說沒女朋友,那就是在扯把子了。」
「可是我真的沒有……」柔虎靦腆地說,「我高中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生,可她後來去讀了別的大學,我們就沒有怎麼聯絡過了。」
「嘿呀,你別在一棵樹上弔死啊。你們這些小娃娃,總是把初戀想象的無限神聖,什麼山盟海誓、什麼命中唯一,那麼難道這個對你說了拜拜,你就不能找下一個了嗎?」陳三三說話的時候,總讓人感覺有一股無法抗拒的氣勢。
柔虎記得他姐姐曾告訴過他,這個陳三三可是個相當厲害的狠角色,以前幫忙販毒的時候,曾經一個人徒手打死了一隊訓練有素的持槍特警。他以前還不信,覺得這大概是干他們這種事情的人都喜歡自我吹噓,但今天見到本尊,他越發地有點相信了。
這個人已經不是一般的悍匪級別了,比悍匪還要高出好幾個檔次。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嘛。」陳三三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我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也是喜歡上了第一個女生,當時也是覺得喜歡的不得了,不是這個女的,其他娘們兒我都看不上。」
「當時還是初中,我追得可凶了,每天晚上都跑到她家門口去唱情歌,結果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家的鄰居都受不了。都說你家又不是屠戶,咋天天晚上都殺豬啊。」陳三三的話夾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後來她哥實在受不住了,多次警告了我,最後還找了一群高中部的人打我。現在想起來,那段經歷還真是青春啊。」
「後來呢?」柔虎也不禁對這位悍匪的青春歲月產生了好奇。
「沒有後來了,我到現在都有點小後悔。」陳三三發出了一聲冗長的嘆息,「早知道當初下手就輕點了,要不是把他哥腿打斷了的話,說不定我們現在還能做成親家呢。」
陳三三越說越覺得後悔:「你是不知道,這事其實也不能怪我。她哥和那群人都穿著一樣的校服,每個人都拿著根木棒,我下手的時候有點快就沒認清人。我還以為那是他們班的那個趙二麻子呢,趙麻子那傢伙還欠我5塊錢,我搶過他的棒子,對著他腿就是一下。」
「後來我看到他躺在地上哭的樣子特別像他妹,才突然意識到我把未來的親家給打了。我當時是腸子都悔青了,以前她上學的時候看見我好歹還打個招呼,出這事以後看見我就跟躲瘟神一樣。」
柔虎心想她可能是比較怕你把她給打死,
「當時我是特別喜歡她呀,覺得除了她以外,我以後結婚的對象不能是其他女人。我也和一般的年輕人一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陳三三痛心疾首地說,「後來我尋思不能來硬的,她這種應該喜歡比較文藝一點的,我就每天學著寫一點情詩,打算從長計議。」
「結果後來我因為她的事把校長給惹了,就被開除了。現在我也想通了,其實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也並不是那麼了不起、那麼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