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瑤走了，不睡了

楚臨淵鬆了口氣，笑了笑，說道：「不快活，差點被你嚇死。」

柳念禾道：「我可捨不得讓你死…」繼續為他剃乾淨鬍鬚，獃獃望著他的臉頰半晌，忽然嘆了口氣。

楚臨淵道：「怎麼了？」

柳念禾沒有回答，又為他剃短了一些發，梳理了一番。

長長的垂下，輕風拂過，掀起青絲。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輪廓分明，很是好看。

柳念禾撫摸著那兩條直直的細疤，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這疤…還有些好看…」

楚臨淵知道她為自己的容貌所難過，便道：「長的好看有什麼好的？事物的外表常常都是假象，越是漂亮往往越是危險。倘若哪天我要是遇見極是漂亮的女子，我定要離她離得遠遠的。」

柳念禾撲哧一笑，說道：「我怕你見人家一眼，就被人將魂都勾走了。」

楚臨淵擺手說道：「不會的，不會的…」

柳念禾微微一笑，在楚臨淵的身旁坐下，依靠著他的肩，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很圓，能勾起一些回憶。

楚臨淵想起了王嬸，然而柳念禾呢？

她想著寧凈與她說的話。

不久前，寧凈對她說：「我知道你與臨淵的關係，但既入仙門，過往種種必須一刀斬斷，我逍遙門修的是無上大道，是能夠劍伐蒼茫的大道，若想一路走到巔峰，必須斷卻羈絆。」

柳念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

「你是修行的天才，楚臨淵與你的差距只會越來越遠，你必須習慣這些變化，或許你們在不久的未來就會分開，我希望你一往直前，不要為了他而止住腳步。」

月華如水，洗盡鉛華，卻洗不凈柳念禾心中隱隱的愁絲。

她依在楚臨淵的懷裡，望著月，腦海里卻一直回蕩著寧凈的話。

……

……

望塵峰中，有著努力修行的弟子們，他們有的盤膝入定，有的苦練體術，孜孜不倦。

也有楚臨淵在山門前的大樹下，睡著。

儘管望塵峰的絕大數人認為楚臨淵是在浪費青春，虛度光陰。

謝三月望著他的臉，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只聽幽靜的林子里，發出一聲惱怒的問話：

「你還有完沒完？」

楚臨淵睜開了眼，他看向了謝三月，發現他的眸里有著不小的怒意。

他沒有回答，而是看著謝三月不語，眉頭微皺。

但他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再說：「有事？」

謝三月道：「這都差不多快大半年了，你若是不想修行，下山去可好？何必在這浪費青春呢？」

「下山么？」他曾幾何時也考慮過，只是山上管飯，山下需要自己辛勤勞作才能有吃有穿。

不是他懶不想勞作，只是覺得太麻煩。

在這山上吃喝用度不用愁，何必要去山下呢？

楚臨淵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謝三月卻是眉間深鎖，似無數煩絲在心間縈繞，只聽他道：「楚臨淵，你可知道他們叫我倆啥嗎？」

楚臨淵還是搖了搖頭。

謝三月大喝一聲，說道：「都叫我倆是逍遙二睡神！」

楚臨淵笑了笑道：「形容的很貼切呢。」

「呸，貼切你個頭…」謝三月被氣的夠嗆，指著楚臨淵道：「你可知我為何睡覺？」

楚臨淵撓了撓頭，說道：「困？」

謝三月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掀起了桌上的塵，向著四面八方落去。

他道：「道果成，神念生，你知道什麼是神念么？」

楚臨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知道什麼是神念，但自身沒有擁有過，對神念的具體感覺卻是不知。

只知道要達到驅物境，需要神念大到可以突破識海，感知外面世界，得以用神念來驅動萬物。

按照逍遙門的境界劃分，驅物之後便是『知微境』，知微之後又有『知命境』，知命後有神遊，神遊后破虛，破虛後有顯道，顯道后便是傳說中的歸墟之境，據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誰觸摸到過這樣的境界。

謝三月說道：「老夫雖在這裡睡覺，神念卻在千里之外，遊歷大千世界，與你哪能相提並論？」

楚臨淵聞言微怔，心想：「原來他並非在睡覺，而是在神遊天外…」

「所以謝執事是神遊之境？」

「那可不是。」謝三月有些傲然，一柄劍隨著意念出鞘，漂浮在半空中，發出陣陣劍音。

「人總是渴望強大的，若是將大好的時光浪費在睡覺上，你不覺得很奢侈么？」

楚臨淵覺得有理，所以點著頭。

見楚臨淵似幡然醒悟一般點著頭，謝三月接著說道：「那你說，你以後還睡么？」

楚臨淵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

山門前，很是幽靜，這刻更是安靜的有些詭異，連蟲鳴鳥叫都停止了。

謝三月的眼睛忽的瞪圓，只覺好生惱怒，自己剛才與他說了那麼多，意在讓他振作精神不要浪費大好的青春，哪想到楚臨淵將他的話當做了耳邊風，又他娘睡了！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這時山門前颳起一陣狂風，劍鳴一聲，謝三月的劍動了，凌厲至極，射向了楚臨淵的頭顱。

楚臨淵猛的睜眼，看著那道劍影激射而來，發出陣陣劍音：

「錚錚錚…」

楚臨淵全身寒毛直立，眼眸之中卻是看不出任何變化。

謝三月「咦」了一聲，自然是因為楚臨淵的那雙眸。

這雙眸清澈明亮，沒有一絲波瀾，即便一柄透著森然的劍抵在眉間，楚臨淵的眼神依舊沒有變化。

沒有人會不怕這樣的一劍，帶著殺意激射而來，卻剛好止在離額頭寸許的地方。

懸劍在前，楚臨淵被嚇的說不出話來。

這幕卻被謝三月以為他面不改色，心如止水。

是怎樣的人，在面對這樣的一劍，內心如古井無波？

「錚…」劍歸鞘。

謝三月望著楚臨淵的雙眼。

見謝三月收回了劍，他心中鬆了一口氣，此時站起了身子，說道：「其實以後我也沒想再睡了。」

同時一個清脆空靈的聲音在楚臨淵的腦海中響起：「臨淵，再見。」

這是瑤的聲音，她已經將一生所學傾盡，全都教給了楚臨淵，所以她走了。

『煩惱絲』微微一閃，瑤的一縷神念消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