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三十九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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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
東仔拍了拍猴子肩膀
他們正從金山回來,走在去健身房路上。
這是猴子實習以來,第一次實操。
逝者很乾凈,五十四歲的男性,家屬聚在那看著他們實操,一臉嚴肅。
「也就那樣。」
猴子呼出口氣放鬆道。
東仔以前得知猴子從小在殯儀館和孤兒院生活的人,以為他沒什麼心理壓力。
才知道他這是第一次碰死人。
「哎,為什麼我不能跟你換下。」
東仔想到自己做的第一次入殮搖搖頭道。
要是他那時服務的是這樣正常的就好了。
「你說路上有人會知道我們兩個走在路上的人會是入殮師么?」
猴子笑問。
那時都在附一實習時候,東仔他們觀察各個從醫院進出的人,猜測路人身份信息和來醫院的原因。
「估計他們猜到明天都猜不出來。」
東仔笑道。
「我這樣看起來還像個學生。」
猴子看了下衣服說。
他燙了個頭,穿純色衛衣,套了個寬鬆工裝褲。
「老子不像么?」
東仔也看了看自己。
「你像個叼毛,跟社會人一樣。」
猴子打趣道。
東仔穿著高領緊身的黑色棉衣,黑色長褲,也就鞋子是白的。
「我感覺我挺像學生的。」
東仔想了想說。
「你像個**。」
猴子笑道。
「我叼你媽。」
東仔生氣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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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多悲哀的故事,你想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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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那些遺體,哪怕知道他們的故事都沒什麼反應是為什麼么?」
那時剛開始實習,猴子躺在宿舍對東仔問。
「因為,真的,我從小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就從小就這樣接觸。」
「就怎麼說。」
「習慣了吧,真的。」
「你可能覺得小蜘蛛慘,我從小遇到很多比小蜘蛛還慘的事。」
「我小時候,我媽在孤兒院工作嘛,我的童年就是在孤兒院里玩的。」
「真的,你現在覺得慘的事情,還不如我從小在孤兒院看到的。」
「我那時在孤兒院玩,很小了,他們都是孤兒,他們也知道自己是孤兒。」
「每個小孩都特別好,我們一起玩,但他們怎麼樣都不會欺負我,對我客客氣氣。因為他們心裡也清楚我是裡面唯一有爸媽的,加上我媽在裡面當領導。他們都聽我媽話。」
「我媽對他們也很好的,所以我從小就跟他們一起玩。」
「你知道孤兒院這些小孩都怎麼來的么?」
「真的有人會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就丟在我們門口,然後就跑。」
「那次冬天,早上天剛亮,我們保安在開大門,就看見個女的把小孩丟在門口。」
「保安直接爬出去,叫那個人站住,那個人剛跑沒多遠,我們保安就往屋裡喊我媽,說又有人把小孩丟門口。」
「我當時在屋裡聽保安大叫,然後跟我媽出去看,那個女的跑遠了根本抓不到,她這是違法的,你知道么,拋棄自己子女是違法的。」
「我跟我媽出去看,這個小孩才出生沒多久。我媽又帶小孩去醫院檢查,其實特別健康,就是那女的不要。」
「就特別健康,你知道我們孤兒院那些小孩,很多都是畸形的,身上都是有些大病,很難治很難活那種。你知道么。」
「我從小都跟他們一起玩,我最記得那個我們叫他三隻腳的,他屁股上長了個小腳,不是尾巴,就是只腳,還能動能有感覺的。」
「就因為他這個腳的問題,很多人給領養帶走了,就他因為這個腳沒人要。」
「後面我們帶他去做手術,人家醫生說這個腳有神經在脊椎那裡的,很危險,最好別弄掉。」
「後面弄了很久,換了很多醫院用蠻多錢,才把那個腳弄走。」
「我再跟你說個事,就十幾年前了。那時我還小,我聽我媽說的。」
「那時我媽還是小員工,她那天早上去上班,天還沒亮。」
「冬天,我們北方零下幾度。」
「她就看見門口有個襁褓,走去一看,裡面有個小孩。」
「就你去碰那個小孩,他手都已經凍冰了的,襁褓裡面什麼都沒有,就留個紙條寫這個嬰兒叫什麼名字和出生日期,就已經丟在門口很久了。」
「後面查監控,那個人半夜悄悄走來門口放下小孩就走了,保安都不知道,把小孩放在零下幾度的室外到天亮,那麼小,差點沒凍死。」
「我媽心疼的啊,後面我們孤兒院門口專門放了個搖籃車。」
「粉色的,就進去裡面有暖氣和燈光,還偷偷弄了個監控。」
「就是為了那些把小孩丟在那的人,能把小孩放在裡面,不直接放在門口把小孩凍死。順便監控看看是哪個狗日的放小孩在這。」
「真的,我們孤兒院小孩已經多的不能再多了,太多了。」
「我從小跟他們玩,三十幾個人,多的你不能記住他們名字,而且記住也沒用。」
「真的,我感覺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們看到小蜘蛛這些之類的,我沒什麼感觸的原因。」
「因為太多了,那時候又小。什麼感覺都沒有。」
「大家都是小孩,一起跑來跑去,一起玩,經常又有小孩來,又有小孩不見了。」
「比如今天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可能昨天我還看見你,結果今天你就不見了。」
「我最記得裡面一個白毛,我們那時叫他白毛,全身白的,眼睫毛都是白的。他估計活著的話就比我現在小兩歲。」
「那時候我們還經常一起玩,後面有天他不見了,死了。」
「就那時還小,我們都是小孩子,就想著玩,經常有個人不見了,給領養了要麼因為身上的病,死了。」
「就習慣了你知道么,你今天跟個小朋友一起玩的很開心,第二天他不在了,然後你過幾天跟另外個小朋友玩很好,然後他也不在了,就習慣了你知道么。」
「在我們孤兒院都習慣了這樣的,習慣了每天有人來又有人不見這種感覺,就很平常了已經。」
「所以我感覺從小就是因為這樣,在孤兒院生活,到現在就比較,可能沒像你們這樣了,我們那時還小就習慣了,都感覺沒什麼。」
猴子躺在床上講述著。
「有機會我真想去你們孤兒院那看看。」
東仔聽完,他還沒去過也好奇。
「可以啊,當志願者,我們那很多志願者。不過都他媽是連帶關係的。」
猴子點點頭道。
「我們那的志願者很多都是,家裡有關係進來的,來了也什麼都不幹,不跟小朋友接觸也不幹活,就坐那玩手機,我告訴你,他們為什麼要來當志願者。」
「因為他們想要有個在孤兒院當志願者或者社工的證明,就是他們來過孤兒院后,拿到個蓋章。可以給他們考公務員還是什麼單位,可以加分。」
「他媽的這麼噁心?」
東仔吃驚問。
「你以為,真的我在那見過太多你可能會覺得很慘的事情,我是覺得沒什麼。」
猴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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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昨天第一次做完入殮后,明天他就要去省立那邊實習了。
聽說小賴在省立,非常討領導和香姐喜歡。
前幾天的凌晨,從不上夜班的香姐被董事長一個電話叫醒。
是因為一個非常非常大的領導去世,於是派公司的牌面,香姐去做入殮。
小賴跟口水妹去那幫忙,光是給參加悼念的人打輓聯,都打了三天。
他們說打了幾百張,裡面都是機關和各個政府單位的人,甚至主席都送來輓聯。
「哎,別**捂了。」
「到時給你做服務還不是看的一乾二淨。」
東仔對旁邊洗澡的猴子說。
「你他媽會不會說話,能不能把嘴閉上。」
猴子咒罵道。
兩人走在路上準備去玩,明天猴子就去省立了,換小賴到市一。
「真的,安樂死對個人還好,但真的。」
東仔思考著對猴子說,講述未來的某一天,安樂死會不會允許。
「不能通過,它會讓很多其他還正常活著的人喪失生活慾望和降低生活質量。」
「因為這樣,人們就不怕死了,或者說不把死亡當一回事了。」
東仔滔滔不絕道。
「誒,省立有你說的那麼不好么,還有香姐,我感覺香姐還挺好的啊。」
猴子不在意東仔說的這些,他扯開話題好奇問。
「你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東仔跟他說了很多次,但猴子都不相信。
「我感覺裡面的人都挺好的啊,也沒你說的那麼差吧。」
猴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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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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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仔我跟你說,我已經忍不住要打老表這個臭傻逼了。真他媽像個傻逼這個人。」
「而且他媽的香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平哥更**賤,他媽他就是香姐的一條狗。」
「哇,這叼地方全你媽的**人。」
猴子下班后立刻跟東仔視頻通話。
麥克風傳來他的暴躁罵聲。
東仔笑的喘不過氣。
「他媽老子今天早上在辦公室咪一眼,不知道哪個傻逼還偷偷拍照,把老子睡覺的照片發給老女人。」
「這**老女人微信還把我睡覺的照片發過來警告老子,說再發現就遣送回學校,老子還不想待這傻逼地方了。」
東仔看到猴子發來的照片。
照片里猴子張著嘴,癱在沙發上歪頭睡覺。
還不止一張,有各種角度和猴子不同睡覺的姿勢。
「他媽的老子睡不舒服換個姿勢,也不知道哪個傻逼在那偷拍,別給老子逮到他媽的。當他爹是模特,這張還他媽是仰角的拍我。」
猴子暴跳如雷的大叫聲,震的屏幕晃動。
「哈哈哈哈。」
東仔抱著手機大笑,整個人快笑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