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re you? 六、菁英
「你說,他們會喜歡紅色、白色還是黑色的繩?」黑髮女子抬眸望著一旁正低眸煮熱水的男人。
男人聽見她的問話,回過頭來。
他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神情顯得不真切,但看來很溫和,「他們應該都不喜歡。」
女子哼了聲,「你又不能證明。」
男人無奈,「妳明明看得出來他們不喜歡。」
她嘆了口氣,「阿瑾,我只是想讓他們看看他們想去的,外面的世界。」
他失笑,「也許他們就想守著這一方小天地呢?」
女子微微的斂眉。
他轉了個話題,「我總覺得妳對他們比對我好。」
她愣了愣,「你…你居然和他們吃醋?」
男人笑,極有浪漫細胞的執起她的手,他將剛才未盡的話語說完:「就算如此,我對妳也會比對他們好。」
她抿著嘴笑,抽手,彎著眼眸抱他的腰。
他也笑。
…
又來了。
這已經是第五天。
傅瑾撫著額爬起身。
這樣的夢似乎極消耗精力,他每次醒來時,總覺得腦袋深處一股股的疼。
走出門去,失蹤人口之一艾莉希回來了。她正全神貫注的玩DEATHSTRANDING.
傅瑾這幾天大起大落,再次見到這個場景,竟有了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艾莉希注意到他出現,「早。」
「早。」艾莉希都已先開口,傅瑾不再客氣,「替我強制覺醒能力,協會有什麼處置嗎?」
當初他還未覺醒太多能力沫枠就已找上了他,現在裔直接送他到世界本源,又會如何?
艾莉希挑了挑眉,她抽空看了他一眼,「沒有。」
沒有?傅瑾訝然。
「…」
又死了。
艾莉希嘖了聲,回過頭來看傅瑾,「管理者插手處理的。」
「…」提到管理者,傅瑾默了默。
艾莉希不知從傅瑾的心音聽到了什麼,露出略為猥瑣的表情,「胸大嗎?」
「挺平的。」傅瑾回答。
…還真的看到了。
她摸摸下巴,「因為她的黑袍特別寬,身材用眼睛一點都看不出來。」
「然後靈感又探測不到…墓者黑袍畢竟遮罩窺探。」
傅瑾微微挑眉,「墓者黑袍遮窺探?」
「是啊。」艾莉希說著,她拿了張紙拉到面前,而後以筆在上面畫圖來解釋。
五秒鐘。那是她畫一張解釋圖的時間。
怪物。傅瑾再一次深刻的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無論見到幾次,他依舊驚奇。
「聽說過隱形衣?將照射到物體上的光線散射出去,使其無法被探測到,而達成傳說中『隱形』的效果。」
「懂了。」
「黑袍相當於針對墓者的隱形衣。不防範肉眼,但遮蔽感應。在感應里,披黑袍者是『空白』。對嗎?」
傅瑾斂眉,「…管理者總是披著黑袍,和這有關嗎?」
艾莉希繞過桌子坐了下來,給自己開了一包波卡,「這個和職位身份無關,只是越懂得防範心緒泄露的,就會把黑袍穿的越規矩。」
「一般,管理者都選這方面很行的人。」艾莉希托著腮,「有些工作是只有擁有固定特質的人才適合做的不是嗎?」
是「適合」做,而非「能夠做」。傅瑾一瞬理解到了她的意思。
「任何一個墓者,都能勝任協會中的基本工作?」
「你理解的還挺快。」
烏托邦。傅瑾心裡出現了這個詞。
在那樣的社會裡,每個人都擁有強大的能力,但他們只過著自己的生活、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工作,活出自己異於他人的自我。
「但前提是先克服了世界規則,跳脫因果鏈。」艾莉希說,「在那之前談這些都是白搭。」
「並且,身為跳脫因果鏈者,曾走過那麼多難關,大多都知道如何玩轉世上的規則。」
這世界上多的是被自己的才智玩死的人。他們擁有「智慧」卻困於凡世的「聰明」,最終枯萎而死。
真正能走上天頂的…萬中無一。
所謂的「烏托邦」是建立於篩掉了所有雜質,餘下菁英中的菁英為前提來達成的。
傅瑾心口有些沉沉的壓抑。
有些事,它也許是最好的,卻不是適用於所有人的。
…
「咚。」
第一個掉落的是長棍。
艾莉希看向裔,神情顯得驚訝極了,「裔,妳…」
妳瞎了?
並不僅僅將視野「借」給了他,妳將整隻眼「送」了出去?
第二、第三…
「當。」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
她是最後一個。武器脫手后消散成了光點。黑斗篷的銀髮少女收回手,單膝跪於地。
身著黑色長風衣的青年則伸出了手。
裔、氹、艾莉希,他們三人就像是某種被回收的道具,化為光點沒入了他的手心。
…
傅瑾打開家門,家裡裡面空蕩蕩的一片,剛回來的三人組不在。
不只艾莉希不在,氹與裔也不知所縱。
屋子裡沒有留下任何字條。傅瑾估了估,現在距離他出門時不到半小時。
再裡面走,打開房門。只見銀髮的少女站在房間陽台上。玻璃窗被卸了下來,窗口大開著,窗帘隨風獵獵而動。
傅瑾聞到了血的味道。
纖瘦的少女靠在扁窄的欄杆上,她穿著寬大的黑色斗篷,斗篷的黑色連帽很罕見的被主人揭下,她抬頭凝望著明亮的月,髮絲難得有些凌亂,戴著半臉面具的蒼白面孔顯得脆弱不堪。
聽見開門聲,她回過頭來,「傅瑾?」
是願。
注意到她沒帶著隨身的巨鐮,傅瑾深吸一口氣。聽說,管理者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他們出現,必有事件。而如果他們沒帶武器出現,則代表有難以處理的大事件。
——『末日計劃開始了。』
難得願沒帶帽子,可以讀到她的心聲,卻是這種糟透了的消息。傅瑾默了。
…果然有大事。
「去南區別墅,救裔他們。」
救?
「滴答。」
傅瑾聽見了近似水珠墜落在地面濺開的聲音。
但沒那麼清脆,那個聲音與水相較之下,更加黏稠,所以並不響亮。
願往前走了一步。
剛才因為她站定不動而看不到,她現下移動了一步,傅瑾發現,她剛才站著的地方有一大灘紅色的新血。
他斂眉,「妳受傷了?」
「會自己好。」
扣去協會五位長老及協會長,明墓的十九個一級墓者,全都是管理員。
也就是說,他們已是世界存在的頂尖戰力。
誰傷了她?
願讀到了傅瑾的疑問,雙唇動了動,血從她的耳朵里流了出來。
「零。」
難以置信,她難道是拖著一具「屍體」到他家來的?看到她那樣子,傅瑾無時無刻不在懷疑她馬上會爛成一灘泥倒下,她動一下身體,他都能看見她痛得渾身痙攣。但她卻穩穩的站在那裡,意識清醒、眼神清明的看著他,甚至和他對話著。
「裔他們怎麼了?」
「快要死了。也可能已經死了。」願回答。
傅瑾嘆氣。
有些人的問題是說話太拐彎抹角,有些人的問題是說話太直接,而現在他面前這個明顯是兼具前者的問題與後者的特質。
簡潔到直指核心問題而省略太多,因此顯得非常難懂。
「意思是被敵方帶走了,生死未卜?」傅瑾開口問她,一邊還頗有閑心的想著自己真是福爾摩沙再世。
願頷首。
「哪裡救?」
願伸手,她的指尖正中傅瑾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