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016】巴掌

從停車場上樓，與甄凝共處同一空間的這麼兩分鐘里，文燕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讓莫姍姍很是哭笑不得。而甄凝則是面無表情的站著，似是出神，與文燕莫姍姍二人猶似陌生人。

既然文燕已經「曝露」，她也就不介意繼續曝露了，連另坐一張桌子都不用考慮了，她就當個「第三者」。

「我不會把她吃了，我連手機都沒帶。」甄凝看著文燕一副護雞仔的模樣，淡淡說了一句。

現在的甄凝的確是孑然一身，脖子耳環手腕手指什麼裝飾品都沒有，頭髮披散著，發圈也沒帶，一身連衣長裙，她原本姣好的身材此時穿著這條裙子卻顯得空落落的。

可是桌上還有花瓶和小刀叉，文燕嘴上沒說，但仍然沒有放鬆。

甄凝也不去理會將她視作豺狼虎豹的文燕，轉向莫姍姍，道：「我不知道是誰那麼恨之入骨，我只是看到你在路上從車上下來，然後有人要撞死你……」她勾起唇笑了一聲，「差點忘了，你嫁的不是一般人，恐怕司機也不是一般的司機，所以才讓你逃過一劫。」

聽到她的話文燕登時惱了，想說話便被莫姍姍一手按住，莫姍姍也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莞爾道：「要我再謝你一次讓我找到了這麼個好男人嗎？」

甄凝的臉「唰」的一下陰沉了下來，手指緊扣咖啡杯，恨不能將杯子捏碎成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在車裡？我看到你下來的時候，又有多想一腳油門踩上去？」

莫姍姍冷笑：「真踩上去了再說。」

甄凝像是噎住了，她看著莫姍姍，緩緩收斂了外露的情緒，自言自語般道：「你以為我不想嗎，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剛好堵車，你超車無法，已經踩上去了是吧？」莫姍姍又笑。

聽到這句文燕頓時有種啼笑皆非感，甄凝想要控制的情緒也著實壓抑不住，她死死的看著她，道：「你是該慶幸寧城的車況。」頓了頓，又說：「不過現在我已經沒了這個衝動，而且，我就算有這個想法又怎麼樣，想象並不犯法。」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文燕氣急，恨不能將咖啡潑她臉上，被莫姍姍按住了。

莫姍姍也沒被她激怒，平靜道：「你約我出來就想讓我聽你這些廢話？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那天我猜卓少峰是主謀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知道你是故意誘導我，你也是夠毒的，雖然跟卓少峰沒好上，至少也一同經歷了『同甘共苦』，沒想到居然還會落井下石……」

「你閉嘴！」甄凝「嘩」的一聲坐了起來，聲音尖銳吼道：「是他毀了我，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走上這一條路，都是他的錯，他居心叵測，是他害了我！」

「他是居心叵測，但你甄凝也不清白，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自甘墮落怪得了誰？你自己作死，不要把所有責任推到別熱頭上，以為這樣就能獨善其身了嗎？」莫姍姍聲音也大了起來，並且字字珠璣，將甄凝傷的體無完膚。

「你閉嘴！」情緒不穩定的甄凝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她扔過去。

「姍姍小心！」一直緊繃著身體謹慎的文燕一見甄凝情緒失控立刻本能的護住莫姍姍，莫姍姍本來就不是傻傻坐著，倒是她這突然一冒出來兩人撞在一起，雖然最後避開是避開了，可還是撞疼了對方。

看來心有靈犀這個技能還得多練練才行。莫姍姍抽空想了下。

她們這邊之前就已經驚動了店裡的服務人員，現在直接砸杯子更是讓好幾個想享受下下午時光的客人們都看了過來。

「三位小姐我們這裡……」服務員剛想說話，就聽甄凝啞著聲音道歉：「抱歉，是我情緒失控，你們的損失我都會賠。」

有的時候，人衝動起來真的就那麼順手把東西丟了出去，甄凝現在仍然未冷靜，她的手和身體還在發抖，低著頭也不看莫姍姍和文燕，嘴裡哆哆嗦嗦似乎念叨著什麼。

「姍姍，我們走。」在文燕看來，現在的甄凝著實是個危險人物，她身上是沒帶兇器，可手邊什麼東西不是兇器，咖啡杯雖然不大，但如果正面砸上人臉，也著實危險的很，不能再讓莫姍姍跟甄凝同處。

文燕話一說，甄凝猛地抬起頭，看向莫姍姍，雙眸複雜。

莫姍姍看著她，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被文燕給拽住，安撫了文燕，她又朝前走了一步，甄凝張張嘴正想說什麼，莫姍姍卻已經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姍……」文燕吞吞口水，正想喊她一聲，卻見莫姍姍的另一巴掌也上去了，連續兩個巴掌瞬間讓甄凝的臉紅了起來，隱約可見甄凝嘴角的紅色，她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兩個巴掌下去，莫姍姍手動了動，甄凝卻想見到貓的老鼠下意識的捂著臉後退，不料左腳踩右腳，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莫姍姍中途沒有想拉她一把的意思，現在她摔在地上也沒想去扶一把，她居高臨下俯視甄凝，道：「第一個巴掌，是因為兩年前你與卓少峰狼狽為奸，差點害我一生都抬不起頭；第二個巴掌，是想打醒你，我已經發現，兩年都沒能讓你洗心革面，卓少峰可惡，你比他好不到哪去，你曾經是他的幫凶，你怨他將他帶上歧路，可人心向來是由主人控制，倘若你不願意，誰也強迫不了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既然你做了，就要承擔後果，別假惺惺的說沒有卓少峰你的人生就是璀璨無比，沒有卓少峰，還有李少峰劉少峰，甄凝，終究是你自甘墮落。這兩年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自己身上找過問題，如果沒有，我麻煩你現在開始好好審視你自己，誰也不欠你的，沒必要為你的所作所為背黑鍋。」

一口氣說了一大通，甄凝的臉色也是越來越蒼白，文燕聽著看著，一是覺得甄凝這種部分是非黑白險些置莫姍姍於危險的行為著實可惡，二是看她這個模樣也怪可憐。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空氣中瀰漫的咖啡味，那碎裂的瓷片，她還是收起她那點可憐吧。

「走吧。」莫姍姍不欲與她再多說，拉著文燕就欲離開。

「莫姍姍！」走了沒幾步，甄凝帶著濃濃的哭腔喊了她一聲：「為什麼？老天爺不公平，老天爺對你偏愛，憑什麼地球都要圍著你轉？憑什麼你能像公主一樣被所有人寵愛，而我只能像平民一樣在你的腳下仰視？憑什麼……」

又是在抱怨出生以及嫉妒……圍觀的群眾也不知該隨著她一起嫉妒那些出生好家世好的人，還是該悲憤自己那麼平庸，又或是只是看嘲笑一番，要是人人生下來都能錦衣玉食，那所有人是否應該躺在家裡等死，社會是否也不用再發展了？

莫姍姍連頭都沒回，這個問題她可以解釋——投胎是個技術活，沒法選的。

「莫姍姍！」莫姍姍才走了幾步，甄凝又大喊了一聲：「對不起——」

文燕聽到這三個字不由轉頭看了一眼，甄凝已經站了起來，滿臉淚水，說完三個字后又說了一遍。

莫姍姍抓著文燕的胳膊稍微緊了緊，卻仍然沒回頭，跟文燕說了「走吧」二字。

直到上車十分鐘，文燕才恍然回神，她看了看莫姍姍，又看看前方的路，又看向莫姍姍……

「姑娘，你再這麼轉來轉去就不怕腦袋掉下來？」莫姍姍目視前方，可眼角餘光還不錯，文燕這動靜可真不小，她想忽略都難。

文燕皺了皺眉，也沒糾結她的話，只是問：「你今天打甄凝兩巴掌，會把她打醒嗎？我覺得她這次應該會改變一些……」最後那兩句「對不起」她感覺應該是真心誠意的，或許這才是她約莫姍姍見面的真正原因。

「你知道我打她之後有什麼感覺嗎？」莫姍姍問她。

「嗯？」文燕好奇的看她。

「我的手好疼。」莫姍姍語氣調皮道。

「噗……」文燕頓時噴了一口，嫌棄的看著她，「你這是在表示她的臉皮厚還是你打的力氣太大？哦對了，我看到她嘴角都出血了，你不會把她傷太重吧，眾目睽睽之下她要是想告你傷人……」說著說著，她就嘰嘰咕咕擔憂了起來。

莫姍姍：「……」妹砸你放心，她嘴角那點血就是牙齒擦破口腔，我一個女人沒彪悍到那種程度的。

不過，成功把文燕的注意力給轉移了沒錯。

至於甄凝是不是會有改變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人都是為自己而活。她與甄凝本是朋友，結果卻因一個男人生出齟齬，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生，她跟甄凝的人生都隨著甄凝的感情而成為兩條平行線。甄凝哪怕將所有罪狀推到卓少峰身上，可到底也不無辜，兩年的牢獄生活是她犯下罪的懲罰，如今能不能開始新的生活全看她自己，是繼續沉浸在對卓少峰、對她莫姍姍的仇恨中，還是清醒過來用新的眼光去看世界，全看她自己。

甄凝最後的道歉是否真心誠意已經不重要，不過，那兩句對不起她有資格接受。

……

「對了姍姍，我那房子裝修的差不多了，再散個把月味道就能住進去了，你那邊怎麼樣？」回家前，莫姍姍又拐去了烘培店，給莫爺爺莫奶奶和陳老師買點泡芙蛋糕之類，大莫小莫還小，不會給他們吃太多。

「你那邊這麼快？」莫姍姍訝異不已，「我好像就兩個星期沒過去監工，你有去嗎，會不會偷工減料了？」

「放心放心，我每天都去。」文燕抿著唇笑，這笑容里似乎還又那麼些羞赧之色。

莫姍姍對她每一個表情都相當熟悉，這種小女兒家的笑容還真是……少見。

「從實招來，我沒管你的這幾天有什麼好事發生了？」莫姍姍也不學不來拋磚引玉那一套，她向來單刀直入。

「沒有啦，哪有什麼好事，到我們了，先買單。」文燕催促，有那麼些左顧言他。

殊不知，她越不說莫姍姍就越好奇，不然怎麼有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呢，人的好奇心還真是沒法克制的。不過莫姍姍肯定的是，好奇心用在文燕這裡，她不會有什麼危險。

正想問什麼呢，文燕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莫姍姍瞄了一眼，恰好看到來電顯示上是一個「趙」字，她跟莫姍姍說了句「我去接個電話」就把她一個人給扔原地了。

一般來說，用一個姓氏歸入電話簿的話，要麼是跟這個人不熟，但這種情況應該會有備註，比如對方是什麼人，是男是女，可文燕那裡，似乎也沒有備註；要不然，就是這個人讓人比較麻煩，不知道該怎麼歸結；再不然，便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人是誰。

文燕該不會又跟哪個人墜入愛河了吧？那個姓謝的還沒過去多久，怎麼這才幾天功夫又……

待文燕回來，莫姍姍就憂心忡忡的問：「燕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文燕被她問得一愣，旋即哭笑不得道：「誰跟你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還沒完全走出失戀期呢，你覺得我會這麼快投入另一段感情？」

說的也是，她家燕子也不是那樣的女孩啊。

「那你一臉懷春的樣子？」莫姍姍仍然直來直去，並示意了下她的手機。

文燕被她的用詞弄得一臉尷尬又羞惱，瞪了她一眼道：「什麼一臉懷春？電話是趙闊打來的，他跟我說海賊王過段時間有劇場版上映，問我想不想去看。」

「哦……」莫姍姍拉長了音，「問你想不想去看電影啊？」

陰陽怪氣的語氣終於讓文燕察覺出了異樣，臉皮都紅了，不知是氣的還是害羞，她掐了莫姍姍一把道：「我跟他沒什麼，是純朋友！」

「我也沒說你們有什麼，你那麼激動幹啥喲？」莫姍姍幽幽道。

「你……」文燕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乾脆不說，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反正她自己知道她跟趙闊只是有共同二次元愛好的朋友就行了，目前……完全沒繼續發展之意。

莫姍姍看著往前奔不理她的文燕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