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新鞋+

()夏辰思索片刻，「那日瞧那黃花梨柜子里有兩罐茶葉，你包半包來，我帶去給谷媽媽，哦……」又忙改了口，「我帶去給乾娘一樣的。」「鞋，鞋做好了。」尺素小聲道。夏辰奇怪了，「既是做完了，你扭捏什麼？上次不是給乾娘做過的，乾娘很是滿意，一個勁的誇你。這次，怎麼不好意思了？」尺素不做聲，從床底舊盆子里掏出一雙藏青色面子的繡花鞋來。夏辰瞄了眼，鞋頭各綉了兩隻小鳥，只是顏色各不一樣，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瞧著鞋子大小，好像並非谷媽媽的尺寸。「給你！」尺素一把將鞋甩到了夏辰身上。「給我做的？」夏辰拿鞋比了比腳，倒是剛剛好，「你扭捏個什麼勁啊，這鞋穿著挺舒服的。」她下地蹬了蹬腿，鞋子很是妥帖，再瞧瞧旁邊的舊鞋，幾乎磨穿了底，倒並不是時府下人的鞋不好，只是夏辰有時半夜會偷偷摸到原來的破園子附近練功，這種女兒家的鞋子，自然不比昔日里伊荷她們特意給自己做的，所以磨損嚴重了些。「上次給乾娘做的，有你幫我把關。這次是我憑著記性隨意繡的，顏色肯定難看死了，那天玉雪姐姐交待的活做完了，我偷偷綉了會子，給玉霜看到，她說這顏色太俗，連乾娘都不會看不上眼。我，我就沒敢拿給姐姐。準備再做一雙呢！」夏辰翹了翹腳，滿臉的滿意，「哪裡俗了？我瞧著剛好。這兩隻鳥兒也挺好，是鴛鴦？」她自然看出這不是鴛鴦，不過女孩子繡得兩隻鳥兒，十有都是鴛鴦之類的，她怕說了尺素難過，忙誇道，「挺漂亮的！」「不是，不是鴛鴦，是兩隻小雀。」尺素忙指著鞋面道，「大的小雀兒是姐姐，小的是尺素。」饒是夏辰再裝鎮靜，免不了也被尺素的傻勁給逗樂了。「我瞧姐姐的鞋太不禁穿了，人人都道姐姐力氣大，院子里什麼髒話累活都要姐姐做，抬水、翻土的忙個不停，人這力氣都始於足下，這鞋底也要多納幾層，現在攢得東西少，只比平常鞋子多加了兩層，以後咱們漲月例了，我給姐姐做九層底的鞋子。我娘給村裡一戶百歲老太太做過，人說穿九層底的女人都是有福的。」有福？是不是以前她的鞋子底打得太厚，將這一生的福氣都用完了？所以才會淪落至此？「乾娘沒鞋了，你還不去包半包茶葉給我！沒個理由亂往太太院子里走，你姐姐我，還要挨嘴巴子的！」這一點也是夏辰最恨自己的，她時常不自覺的就會兇巴巴的使喚尺素，雖然說起來尺素還比她高一級。尺素也是逆來順受慣了，從來也沒覺得夏辰的頤指氣使有什麼不妥。「可，可這是小姐的庫房，沒有小姐的吩咐……」「你個榆木腦袋。」夏辰來回動了步子，適應著新鞋，雖然比不了以前穿的，可到底比先前那雙舒服多了，何況這是尺素的心意，「你怕什麼，那兩罐龍井，味道早淡了，不知擺了幾年了。小姐不愛茶，擱著不過暴殄天物……」尺素還是不太敢動手。夏辰親自抽了一方油紙，取出了兩個罐子，徑自掀開了，「瞧這顏色，估計是前年的茶葉了。」她看著尺素膽小的模樣，嘆了口氣，「小姐估計早忘了，要是怕被人看出來，一盒裡挑一點出來就成了。庫房登記時不過是寫一罐還是兩罐，誰會記著有幾兩。」一提登記，尺素突然想起早間丫頭們無意的一句玩笑話，「姐姐，你會寫字？」「嗯？」夏辰小心翼翼拿著一柄小勺，一起挑了四勺子茶葉出來。尺素小聲道，「我聽說原來和小姐從小長大的素問姐姐會記賬的，自她出去了，這屋子裡的收支都是小姐親自打理的。」尺素的意思，讓她借著管賬爬上去？可是進府的時候，自己說過只認識『天地人、江海川』啊，可是若沒有一項旁人沒有的本事讓時茹看中，怎麼能跟著一起上京？夏辰包緊了茶葉揣進懷裡，安撫了尺素，「你先去忙，我去找乾娘！」去了太太正院，谷媽媽並不在，有個小丫頭說，谷媽媽可能去找阮媽媽閑話了。夏辰只得去後院東面去尋阮媽媽。此處是媽媽、婆子、管事娘子的地頭，夏辰來領過一次衣服和日常用品，自然是輕車熟路。「姐姐，您等一下，月底了，兩位媽媽在對賬呢！」得了一個小丫頭的指點，夏辰安靜的守在門口，等著谷媽媽出來。半個時辰過去了，那屋裡還不見人出來，夏辰百無聊賴的一腿立著，一腿畫著圈。又想到尺素剛剛的提議。寫字？應該會！從船上醒來至今，從未握過筆，也不知道記不記得了。她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塵土上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也不知為何，心意亂指，寫出的竟然是一個『兵』字。兵？兵法？兵者，詭道也？跟著一連串的句子冒了出來。夏辰苦笑笑，又在那字前後各添了幾筆，湊成了成語。背後有人念道，「窮兵黷武？」夏辰一驚，忙起了身，回頭一瞧，正是上次要討自己做通房丫頭的谷弛樂。她一福身，「谷公子。」谷弛樂一身白底竹紋的直綴，頭上只用竹簪子別了髻，越發顯得脫俗忘塵，若不是先入為主，曉得他的出身並不太好，真要以為是那京都世家子弟了。「你在等人？」他靠近了身子，輕開了唇角，慢悠悠的吐出字句，眼角帶著笑，雙目隨著笑彎成了兩道月牙。「恩。」夏辰有些後知後覺的退了步子，「在等乾娘。」她故意加重乾娘一詞。谷弛樂當然知道這個『乾娘』便是自己的祖母，笑容卻依舊沒減，「原來小姑姑在等祖母，我也是來等祖母的，不如大家一起等。」－－－－－謝謝捧場，喜歡請點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