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嫁給了閻王

三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母親對我說，那年正是非典肆虐的時候，沒想到鄰居家的老王染上了非典，我們全村的人都嚇壞了。我還記得老王出殯那天的情形，幾個穿著白色隔離服，帶著面具的人，拿著噴霧器，把他家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就像是幽靈一樣，上上下下噴出嗆人的氣體。

那天就聽說，老王連家門都沒出，就地火化了。

母親天天拜佛念經，還是沒能躲過災難。

那時候我總喜歡跑去老王叔家聽他講故事，結果他去世沒多久，我也染上了非典，高燒不退，昏迷氣衰，幾乎奄奄一息。

我那時候特別害怕，拉住媽媽的手求她，「救救我。我不想死。」

就在全家都覺得要失去我的時候，父親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我祖父是個古怪的人，自稱能和鬼神通靈，只是村裡沒有人信，但家裡人都對他有幾分忌憚，知道他說的不全假。

當初我小叔失蹤，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是祖父用墳頭土做法事，問出了小叔的去向，在山崖底下找到了小叔的屍體。

但祖父為此折了陽壽，沒多久就病倒。

父親想起來，祖父臨去世前交代了一些話，他特意交代父親，說我命中必有一次大劫，日後如果我果真遇到生命垂危的時刻，唯一可以化解此劫的方法是將我許配給閻王。

祖父一把同心鎖交給父親，叮囑他一定要把同心鎖作為信物放到村外三里地的古碑旁邊，讓閻王娶了我，才能渡劫。

父親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母親自然不信，可是兩個人看到床榻上已經不省人事的我，實在沒有其它辦法，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父親按照祖父的說法，帶著同心鎖去了村裡外那個巨型石碑旁邊，說了一些祖父交代的話，將同心鎖放在碑旁離開。

沒想到，第二天，我的病奇迹般地好了，而且我就像從來沒有生過病一樣健康。

「女兒啊。那時候你父親放在石碑旁邊的同心鎖。就是這一個。」母親哭的天昏地暗，她顫抖著手，手裡是那一枚閃閃發亮的鎖。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頭皮發麻，難道祖父說的都是真的？難道我真的嫁給了閻王？我跟閻王上了床？

我忍著心裡的慌亂，勸慰了母親幾句，事情還不知道是不是她說的那樣，現在是什麼年代，怎麼可能讓我相信這種迷信的事情。

母親卻急匆匆地要回去跟父親商議對策，她說什麼也不能同意自己的女兒和閻王鬼冥婚，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千萬，千萬不能再和他在一起。知道嗎？絕對，絕對不能懷上他的孩子！」

「孩子？」我腦袋裡一片眩暈。

「你，你還，還記不記得，你，你表姐？」母親聲音顫抖，幾乎是結結巴巴地問出來的。

童年時代的一個記憶突然冒了出來，表姐穿著一身素白色的中式旗袍，臉色蒼白，她抱著我，哭成了淚人。

我們村是十八里村中最窮的，風俗也是最古的，還流傳著冥婚的習俗，冥婚就是給死人找對象，對方可以是死人，但有時找不到死人，給的錢多，有的人家也願意送活人去結婚。

我表姐的父親是個賭徒，把老婆氣死了，帶著表姐到各家裡去蹭飯過活，最後為了換賭債，居然把表姐賣給一家兒子剛死不久的人家，去冥婚。

男方送來的聘禮都是紙紮的物品，極為詭異，連門上貼的喜字都是白色的，迎親的隊伍吹鑼打鼓，唱得是喪樂，本來說好，表姐冥婚以後還住回到娘家，可是沒想到，表姐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一個月以後，表姐的屍體被人發現在河溝里，死狀十分凄慘，就好像什麼東西把她的身體全部撕爛了一樣。

那時候不懂事，我跑去非要見表姐最後一面，結果被那血淋淋的場面嚇得昏死了過去。

表姐比我大了八歲，她嬌小的身體簡直沒有一處完整。

我恐懼地盯著母親，「難道？」我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我害怕母親要說的事情，但是她還是說了。

「我們聽說你表姐跟死人冥婚以後，懷了那隻鬼的孩子，之後，她被肚子里的鬼嬰活活地害死了，你也看到那凄慘的場面了。」母親驚恐萬分地望著我，「所以，曉靈，千萬不能懷上鬼的孩子。我這就回去，和你父親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