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不要嚇唬我
第一反應是回家找人。
顧一樣飛快地回了家，上樓開門，果然一點也不意外，發現家裡依然是空蕩蕩的。
陸鹿真的不見了。
而她這個好朋友，即不知道陸鹿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陸鹿為什麼要這樣做。
心裡有種很難描述的挫敗感。
她開始忍不住地回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是在哪一個岔路口走歪了，為什麼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這一刻？
她想起陸鹿深夜孤身敲開她家的門。
那時候的陸鹿滿臉倦容，無處可去，無人可找，卻來找了她。
陸鹿明明曾經那樣信任過她，甚至把最痛的傷口都毫無保留地暴露給她。
是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是她的自以為是把陸鹿從這個家裡推了出去。
她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思考自己該怎麼辦。
陸鹿是個成年人了，不是三歲的孩子，按理說可以為自己負責。這種事去找警察報失蹤人口肯定是不管用的。
但她沒法置之不理。
她真的很害怕陸鹿會出事。
哪怕最後找到人證明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是她自作多情，陸鹿只是去自己另租了房子，安置了自己的家，決定不再繼續跟她住在一起受氣，那也沒什麼，她完全可以接受。
可如果她不去找陸鹿，如果陸鹿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她這輩子都沒法再原諒自己。
把十個指甲挨個啃了一圈之後，顧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直接衝到了樓上。
她用搶險救火的氣勢砸開了沈磊家的門，就差沒直接去按火警報警開關。
出來開門的沈磊還穿著居家服大腿鞋，一臉「你不要拆我家大門」的震驚。
「李俊熙呢？你叫他出來。鹿不見了。」顧一樣一邊說一邊就自己往屋裡走。
「什麼叫不見了……你等一下——」沈磊緊張地跟在後面，彷彿很害怕她要就這麼闖進去會看見李俊熙在屋裡不穿褲子拗出什麼奇怪造型的糟心畫面。
好在李俊熙聽見動靜自己開門出來了。而且有穿褲子。
「鹿她去哪兒了，有跟你聯繫過嗎？」顧一樣盯著李俊熙，緊張地問。
李俊熙臉上的表情還有點迷糊，「沒有，她最近一直趕稿，都不太找我說話，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知道她去哪兒了……？」
……這可真是，關鍵時刻一點靠不住。怪不得他爸要讓沈磊看著他。
見他當真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茫然樣子，顧一樣也懶得多說了，扭頭就要走。
沈磊伸手一把拽住她：「你等一下，別著急忙慌的，先把事兒說清楚，怎麼了？陸鹿為什麼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啊？」
顧一樣無奈嘆氣：「我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
沈磊堅持不放她走：「那你就多說一會兒。說清楚了，我們也好幫忙。不然你一個人是打算幹嘛去啊？」
顧一樣只好把白天發生的事簡單和他說了。
沈磊聽完之後，表情徹底從驚恐變成了十分驚恐。
「不是……你還好吧，你清醒一會兒再仔細想想，不覺得你整個部門都可能要被老闆裁掉了，比陸鹿一個成年人沒等你下班也沒到你家來要嚴重多了嗎？」
顧一樣哭笑不得。
「所以我就說我跟你說不明白。」她推開沈磊就往外走，「鹿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的就不見人影的。你倆要麼來幫我一起找人，要麼別攔著我礙事兒。」
「那你找人至少也得有個方向啊。她還可能去哪兒？你再想想。我覺得她帶著那麼多東西，如果不是已經確定好了落腳的去處，那應該就走不遠。」
沈磊連換身衣服都來不及，只好隨便扯了掛在玄關的外套披上，就一邊換鞋一邊問。
鎖門的時候，他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問顧一樣：「你說陸鹿她會回去找余木戎嗎？」
「不會。」顧一樣想也沒想一口否決。
與她異口同聲的還有李俊熙。
只不過「太子爺」臉上的表情就沒有她這麼堅定。
「我就……覺得她不是那種性格。」李俊熙可能是覺得自己這一嘴巴接話得沒什麼說服力，趕緊給自己找理由。
顧一樣忽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覺得她大概知道陸鹿為什麼寧願和李俊熙這麼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絲毫不知人間疾苦的大男孩做網友，而不再與她無話不說了。
至少李俊熙義無反顧，哪怕是傻乎乎的也願意無條件地相信陸鹿，支持陸鹿。
而她卻更相信她自己的認知和經驗。
她因為不相信陸鹿能夠抗住壓力做成《熊先生和小女孩》這部作品，所以才越界干涉陸鹿關於作品的處置。
說到底，陸鹿是被她的不信任傷害了。
「對。鹿不是那種性格。她不是向誰都可以低頭的。」
顧一樣模糊地在心裡嘲笑了自己。
「你趕緊給她打電話吧。你的電話她也許會願意接。」
她把她所能想到的陸鹿可能會去的地方列了一張表，發給沈磊和李俊熙，三個人分三個片區，地毯式地找人。
期間李俊熙一直給陸鹿打電話，但始終沒有人接。
打到最後連李俊熙這種敢想敢做沒心沒肺的人也慌起來，一直問顧一樣不然乾脆直接去報警吧。
最後找到陸鹿的是沈磊。
陸鹿其實沒有走太遠，就坐在公司附近的社區公園裡，拖著她的行李，看老人打太極，看小孩子玩滑梯，看胖到不像能飛起來的鴿子在地上搖搖擺擺走來走去找人要吃的。
看見沈磊，陸鹿臉上幾沒有太多驚訝，也沒有太多驚喜，沒有排斥，就淡淡地抬手打了個招呼，如同最普通的巧遇。
沈磊就站在邊上看著她，打電話通知顧一樣和李俊熙趕緊過來回合。
顧一樣下車飛奔過來的時候直接就一把把陸鹿抱進了懷裡。
「你幹什麼啊？說好了下班咱倆一起去吃火鍋然後回家的呢？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自己跑了？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坐這兒幹嘛啊？」
一連串埋怨無法控制地從嘴裡井噴出來，然後在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之後戛然而止。
她不應該埋怨陸鹿。
她憑什麼埋怨陸鹿呢。
把事情搞砸的明明是她自己。
「鹿，你沒事吧？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跟我說。不然……你要不想跟我說，你就跟李俊熙說，跟沈磊說。你不要嚇唬我。」
她蹲在地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扒著陸鹿的腿，眼巴巴仰臉瞅著。
可是陸鹿卻低頭看著她笑了，笑著笑著，就有淚水從眼角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