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斗

黑衣人怒極，高舉法杖，大喝一聲：「魔焰滔天！」

霎那間，黑霧遮住了大船，伸手不見五指。馬克在一旁驚叫：「快點燈。」卻無人搭理。馬克見狀，乖乖閉了嘴。

黑暗中，史密斯雙手合於胸口，指尖柔光吞吐，喊一聲：「凈化之光！」從雙手指尖透出道道光明，劃破黑霧的籠罩，黑霧漸被驅散。再看大船，幾秒鐘的魔霧籠罩下，桅杆已經腐蝕大半，船體亦多見被腐蝕跡象，唯聖光屏障之下，眾人安好。

驀地，黑衣人在半空高叫：「白骨煉獄！」魔杖所指處，無數暗黑之物破空而去向大船激射。大船頃刻間「嘎吱」聲不絕於耳，甲板碎裂處，無數的亡靈爬了起來，看得馬克亡魂皆冒。

史密斯大驚，用手點指黑衣人：「亡靈魔導士，寒冰白骨梟，黑暗術士托馬斯？」

「正是，史密斯，記住是誰取你的狗命！」

史密斯再不搭話，一伸手，空間戒指取出聖光神杖：「那麼就讓我見識一下大名鼎鼎的黑暗術士托馬斯吧！」

說完，他緩步走出聖光屏障，並回頭交代騎士隊好好照顧馬克和二郎。當史密斯來到船頭，與半空中立於魔梟頭頂的托馬斯遙遙相對，一時間，風起雲湧。夜風吹起史密斯衣衫，獵獵作響，那滿頭的白髮亂舞。這是他們兩人的戰鬥，推遲了四十年的決戰，夜空下黑霧升騰，鬼哭狼嚎，卻有那一點光明，閃耀天地之間。

而此時，大船上卻翻了天。無數的亡靈生物破碎船體，從中鑽出，大肆破壞。四大光明騎士立刻加入戰團，亡靈雖然等級不高，甚至被光明屬性限制，然而卻勝在數量眾多，不知凡幾。隨著時間推逝，聖光屏障逐漸黯淡，最後終於化為虛無。無數骷髏湧向馬克和二郎，馬克抽出了父親送給他的鐵劍，使得像模像樣。但是骷髏兵的力量不小，馬克一對一還能應付一二，幾個骷髏就把馬克逼到了絕地，還有不少骷髏走向二郎。

此時的二郎，身在馬克邊上，眼睛去望向船頭，看著兩個戰鬥中的魔導士，炫麗的光明魔法與恐怖的黑暗魔法相持，海面被魔法的對抗波及，巨浪滔天而起，罡風地動天驚。在這個月明之夜，二郎第一次見識到了魔法的威力，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馬克驚聲提醒二郎，因為骷髏兵已經近在咫尺，二郎的心神卻還在遠方。一個骷髏兵一手提刀一手執盾，看看夠得到二郎，一揮手中鬼頭大刀，朝二郎脖子砍去，眼看二郎就要身首異處。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金色長劍橫隔在刀頭，如同一座山淵，骷髏兵的刀難再前進一分。緊接著，一個鬥氣包裹的拳頭轟在了骷髏腦袋，哐一聲，骷髏兵的腦袋碎裂。無頭的身體在原地轉了幾圈，無意識的揮舞著大刀，來人又是一劍，砍在骷髏身上，砍得粉碎，白骨碎於滿地。

來的是在樓下休息的另四個光明騎士，馬克看到來援兵了，立刻大呼小叫起來。四個騎士加入戰局，漸漸將被動局面扭轉。時大船已經狼藉一片，到處是白骨，還有船員屍體。

托馬斯的白骨煉獄終於耗盡黑暗能力，消弭不見。八大騎士隨有四人受傷，卻無一失去戰鬥力，光明教廷的力量果然不凡。

眾人知道，今晚能否脫險，還要看那兩人的決鬥，強如八大光明騎士，也是絕沒有機會插手的。船頭已經被徹底打爛，史密斯的身形依然挺立，空中，魔梟咆哮，托馬斯也依然戰意高昂。八大騎士聯手激發鬥氣，將馬克二郎保護在正中。心中都在向光明神祈禱，盼望著史密斯大人擊敗托馬斯。然而，史密斯能擊敗托馬斯嗎？至少史密斯現在心裡在發虛。

該死的托馬斯一個接一個的死亡凋零扔過來，史密斯的精神力已經被抽空了大半，這個凶名召著的亡靈系魔導士在還沒跨入中階的時候就以他的絕招死亡收割稱霸一時，他一定是在等機會，也許史密斯精神力匱乏的時候，就是一擊必殺之時。史密斯清楚的知道，自己越階挑戰的同時，身後還有若干人等要照顧，這幾乎已經是個死局。生死存亡之際，史密斯迷茫了，他該如何選擇？

「難道真的要使出聖光爆裂嗎？那可是玉石俱焚的一招，船上所有生命都要陪葬啊！」這一刻，史密斯有些痛恨自己，竟然荒廢了四十年光陰。四十年努力的話，以他冠絕大陸的天份，以光明教廷的底蘊，以他在教廷的地位，他最低也早已是中階魔導師的級別，捏死托馬斯就有如捏死一隻臭蟲。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史密斯戰鬥間隙，怱怱撇向身後，八大騎士緊守門戶，拚命抵抗著來自兩人魔法交鋒的餘波。看向馬克，這個憨厚的小伙完全不知道形勢，還在為自己加油。看向二郎，這個奇迹般的小伙，給予自己極大衝擊的少年，空靈的雙眼同樣看著自己，卻不知道聚焦在何處。史密斯心中暗嘆一聲。

二郎雖然神遊在外，不知所想，卻依然發現了史密斯的動作神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種想法，史密斯要放棄反抗了，他快到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二郎回神淡淡說道：「八位騎士，我們撤吧，離開大船，不要再成為別人的負擔。」

八大騎士一楞，這口氣神態，似乎是上位多年的習慣，根本不似少年人該有的鎮定和魄力啊。正糾結中，耳畔傳來史密斯的話音：「聽他的，走！」

八人再不猶豫，大劍一揮，唰一下，砍下一大塊船弦，護著馬克二郎跳下大船，登上木板。眾人使勁用劍划著海水，巨浪洶湧之下，木板被遠遠的推到了遠方。

然而戰鬥依舊，光暗元素的爭鋒讓海面上明暗交錯，狂風驟雨，翻天的巨浪隨時都要把大船吞沒。小木板離開戰鬥的中心幾有兩三百米，風暴依舊，但是光明騎士手握長劍，卻死死不願再往遠處避讓。

驀地，史密斯一聲大喝，雙手緊握光明神杖，將全身的能量灌諸於神杖，神杖頂端的水晶球爆起萬道強光，那一刻馬克二郎不自禁的閉起了雙眼，難於直視。水晶球愈來愈亮，波的一聲清脆的想聲，水晶爆裂，史密斯彷彿化身神祗，遙指托馬斯，怒吼一聲：「聖光爆裂」！蓬勃的光明能力如一道閃電直劈托，還未到托馬斯身前，強橫的氣浪圍著史密斯托馬斯兩人，向外一層層爆裂。夜空中，如同無數道閃電劃過，一片耀眼強光。

強光里，托馬斯嘎嘎大笑，手握魔杖點指史密斯，尖聲大叫：「死亡收割！」一道暗黑的虛影籠罩住了托馬斯的身影，那黑影忽幻化出一把鐮刀狀，托馬斯渾身一震，魔杖斜指，鐮刀臨空劈下。

那一把魔刀實質般撕裂夜空，強橫的刀氣在海面上尖嘯，剎時間在洶湧的海面劃出了一條水線，水柱衝天而起。魔刀在強光里猶如一把尖刀，遇到暴烈的光元素，在半空中接連爆炸，發出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每一次爆炸，魔刀就減弱一分，然而，爆炸開來的魔氣縱橫，如同野火燎原，不斷與光明爭奪空間。光暗不兩立，極端的膠著引發大面積爆炸，爆炸完全吞沒了托馬斯一人一鳥，魔梟的慘叫聲驚心動魄，而魔刀的刀氣劃過史密斯，史密斯神牧直接被拍進了海里，刀氣直往前行進了數百米，終於偃旗息鼓。

終於戰鬥到了終點，一切散盡之後，大船已經不復存在，海面四散著碎木片，偶有零星的船員屍體的破碎殘肢起伏不定。小木板上的光明騎士奮力划著水，欲要進戰鬥中心尋找史密斯。但是茫茫迷霧之海，是這麼容易征服的嗎？

剛剛由於強大的魔法對決改變了海況，但硝煙散去，海況甚至未來得及恢復。黎明來到了，但大海卻咆哮了，巨浪翻滾，風雨突至，這會是一個風暴天氣。與真正發怒的大海比起來，剛才的災難真的只是小範圍的。天漸漸變亮，但是暴雨狂風之下，沒人能睜開雙眼。小木板在水中起伏，隨時都會被拉入漩渦。

二郎靜靜的坐在木板上，閉著雙眼，他在尋找那種自然的感應，就像之前的預警。突然，一陣不安蒙上心頭，好似身在火山口，隨時要被噴薄而出出岩漿吞滅，是什麼？水下的能量在變化，而且緊緊鎖定著木板，二郎旋即叫了聲：「危險，水下！」

眾人都望向二郎，各各不解，面面相覷。二郎無奈，淡淡道：「各位信我就跳海吧。」說完一把扯住馬克，咚咚兩聲，翻入海中，留下八大騎士站在木板發獃。

馬克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海里，馬克大急：「二哥這是幹什麼，跟著光明騎士安全。」回頭看二郎，在水中無力的掙扎，好似馬上就要被海水沖走。

馬克急忙趕上抓住二郎：「二哥不會水嗎？」

「咳咳，我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就算以前會，也早忘記了。」

「那你還敢下海？」

「所以我揪你下水，你會救我。」

「……」馬克無語，海水洶湧，轉眼兩人就被沖得遠離了騎士的木板。

那種感覺愈加強烈了，二郎想喊，卻滿口的海水，二郎無奈放棄。

這時，水下發生異變，木板下面的海水如同沸騰了一般，氣泡翻騰，木板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八個騎士緊張地握緊了手中長劍，緊盯著水面。

「轟」的一聲，木板巨震，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頂到了半空，且被撞得粉碎。八大光明騎士人在半空，正努力尋找平衡。水面衝出一條嗜血狂鯊，十多米長的身體，血紅的雙眼，空洞的眼神，背上托起一人，黑衣闌珊，手中魔杖，正是托馬斯。托馬斯現身海面，使一個暗黑壁壘，周身籠罩在黑霧之中。隨後魔杖一揮：「黑暗吞噬！」魔杖如一條黑色巨蟒，直撲光明騎士，八位騎士連反抗都不曾，眨眼間被吞噬，發出陣陣慘叫。

馬克嚇得手足無措，見托馬斯殺了八騎士，暴雨磅礴中似乎是轉眼望向了自己，那空洞的眼神似乎要把自己吞噬進去。馬克急忙拉著二郎向遠處游去。

托馬斯指揮著嗜血狂鯊在海面疾駛，身周黑霧繚繞，形容可怖。二郎只閉著眼，卻也覺得周圍漸漸暗淡，似乎快要被黑暗吞噬。心知托馬斯已近在咫尺，只是不知為何，二郎並不覺得害怕，難道是因為明知必死？二郎亦覺得不可思意，似乎快死的不是他，而是毫不相干的人。

托馬斯高高在上，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傢伙，抬起了一隻枯瘦的左手，手裡醞釀著什麼，馬克看得清楚，他也知道，這隻手一旦放過來，他和二郎就要死了。馬克想到這，他也放棄了。突然他感覺二郎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拉了一拉，馬克一驚，聽二郎短短說了句：「下潛」！幾乎是條件反射，馬克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

水下很熱啊，對，很熱，熱得快要把海水煮沸了，越望下潛越熱。托馬斯看到了兩個小傢伙在他眼皮底下潛下去，突然有種荒唐的感覺，這不是個陷阱吧？海中的異樣也同樣沒有逃過他的感知，雖然他沒有接觸到海水，沒有那種切膚的體驗。

托馬斯在嗜血鯊背上愣了一瞬，就在那一瞬間，聲下猶如火山噴發般噴出一股水柱，伴隨嗜血鯊的慘叫聲，托馬斯被高高拋起。海浪翻騰中，托起一條獨角白鯨，十多米長的身軀上，史密斯端坐其背上。再次現身的史密斯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儒雅，一張銀盆般的臉，右半邊已經毀容，幾乎已經看不到肉，就是一張臉皮包著骨頭，右肩以下，只有一截上臂，而且白骨森森露於外面，只是神色卻還是鎮定自若。

托馬斯也是臨危不亂，半空中先給自己套了個黑暗之盾，一直蓄勢待發的左手突然張開：「無邊煉獄！」大海海面突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伴隨著海水洶湧的攪動，似乎整個大海全在燃燒。

史密斯左手平端神杖，調動精神力：「光明普照！」那暗黑的火焰逐漸褪去。

托馬斯降落海面，腳下踏了一塊木片，狼狽萬分：「史密斯，你盡然還沒有死！」

「你托馬斯還沒有下地獄之前，我豈能先死？」

「那就看看到底鹿死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