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番外5
他靜靜的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起眼眸看著我說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我上山採藥，不巧趕上下雨，就過來避雨，剛才聽到您的琴聲，才無意中打擾到您了。」
不知為何，我總是有點局促不安，他身上的一種冷凝的氣質讓我沒來由的畏懼。
「恩，既然來了，說明我們有緣，我收你為徒怎麼樣？」
「啊？」這下我不僅畏懼，還有疑惑，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一見面竟要收我為徒？
我十分不解，滿臉的疑惑：「您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他不說話，轉身坐下，背對著我說道：「不為什麼？也許這就是你的命。」
命？我不禁嗤笑出聲，他說這是我的命，難道當年的災難也該是我的命嗎？我從來不信命？
當我再準備看向他時，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何時，他竟然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正低頭審視的看著我。
我更加覺出他的可怕來，剛才我在那麼大的雨聲里輕輕走動，他都能感覺得到，現在更是悄無聲息的就能來到我身邊。
我想趕緊離開這裡，若是他將我殺了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可是我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會殺我？
他像看出我心思，冷聲說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想殺你，而且你也一定會拜我為師的。」
我更加的不解了，想也沒想的出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仇恨。」依然冷凝的聲音，卻是像魔音一樣，讓我渾身一震，心底深處那根仇恨的弦輕易的就被他撥動了。
我更加的害怕了，他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得趕快離開這裡。
不等他再開口，我也不顧依然大雨如注，一下衝進雨里向外跑去。
他的聲音依然從身後傳了過來：「不要害怕仇恨，有時仇恨也是人活下去的理由。」
腳步頓了頓，我沒有再回頭，大步向外跑去。
跑出寺廟大門，在雨中回頭看了一眼，普安寺幾個鎏金大字隱在雨中發著淡淡的光。
以後再採藥，我再也不敢向普安寺那個方向去了，盡量避開，因為一想起寺廟裡的那個人，我就忍不住的發抖。
看樣子他應該是住在那裡的，可是一個住在寺廟裡的人為何有那麼大的戾氣，像一個魔鬼，當這個詞跳入我的腦海時，我自己都給嚇了一跳，不錯，他的確像個魔鬼。
我要遠遠離開，我絕對不能靠近他，我害怕他會讓我同樣變的可怕起來。
時間過的好快，轉眼已到了我的生辰了，姐姐給我做了一身很漂亮的裙衫，清翠碧綠的掐腰紗衫，杏黃的灑花羅裙，真的很漂亮的衣服，是我這些年來最漂亮的衣裙。
可是我卻沒有穿過，衣櫃里已經掛了三套這樣漂亮的衣裙了，從姐姐能攢下錢來時，每年我的生辰，她都會送給我一身漂亮的衣服，她希望我也能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樣穿著漂亮的衣裙，開心的笑著。
看到姐姐失望的眼神，我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我行我素，我說過，開心與我是奢侈，而我，好像也沒有資格去開心的笑。
今天一早，莫北竟然回來了，帶著給我的禮物，滿臉都是溫潤的笑容。
當他俊朗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里時，我很開心，我發現姐姐臉上也有著異乎尋常的笑容。
輕輕揚起嘴角，看著莫北先遞給姐姐一包長長的東西，「清柔姑娘，回來時遇到這個古琴很好，就買來送給你。」
姐姐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伸出雙手接過去，輕輕側身向莫北施了一禮，說道：「多謝莫公子了。」
莫北淡笑著看看姐姐，才轉身向我走來，故作嚴肅的說道：「先生走時給你留的功課都完成了嗎？」
我驕傲的點點頭，賴笑著走上前，伸出手掌平攤在他眼前，說道：「我的禮物呢？」
莫北無奈的笑笑，才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遞給我。
我笑著說道：「謝謝先生。」伸手接過，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隻漂亮的金釵，我從未戴過首飾，不過這個金釵我真的好喜歡。
拿出來對著陽光，那，無意中看向姐姐，竟然發現她眼裡閃過一絲落寞，雖然很快，但我依然看見了。
心裡閃過一絲酸澀，姐姐的痛苦我其實都知道，我也知道她喜歡莫北，姐姐失去了那麼多，我希望這次她不會再失去。
「先生，這釵現在是我的了嗎？」
莫北好笑的看著我，微抬了抬他那俊美的濃眉，說道：「真是個傻丫頭，當然是你的了。」
「恩，那好吧。」我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轉身向姐姐走去，墊起腳欲把釵插到她的髮髻。
姐姐頭一偏，急忙說道：「婉兒，你這是做什麼？先生送給你的禮物，怎麼能給我戴呢？」
我回頭看看莫北，他臉上有著尷尬，不過瞬間就恢復了常態，笑著說道：「唉！沒想到，千挑萬選的竟然還是你不喜歡的。」
他故作委屈的表情卻讓我笑了起來，回頭對姐姐說道：「姐，從來都是最好留給我，這次，我想把最好的給你。」
姐姐臉色一僵，我看到她快速的看了莫北一眼。
我沒有回頭，不知道莫北是什麼表情，不過我只希望我的姐姐能幸福一點。
姐姐看了我一瞬，臉上綻出柔美的笑容，輕聲說道：「婉兒，姐姐謝謝你了，不過，你已經長大了，也該有屬於自己的髮釵了。」
姐姐說著伸手拿過我手裡的髮釵，用髮釵輕輕給我的頭髮綰了起來。
再回頭，迎上莫北注視的眼眸，我朝他燦然一笑，他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
當我幾乎快要忘記了普安寺的時候，一件事情卻改變了我從此的命運，或許根本是我不得不按照別人的路徑去走，這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卻又那麼的順其自然。
夜幕四合時，姐姐早早關上了前院的大門，我一個人坐在後院的梨樹下，仰頭看著天上閃爍不定的點點星子。
梨樹上已結著累累果實，只是天色已暗，我看不清楚梨子，只能看到簇簇的暗影和空中氤氳的陣陣幽香。
「娘……梨子已經快成熟了，你看到了嗎？」
我仰著頭看著天空，有溫熱的液體流到我的臉上，瞬間就滑落了下去。
「你們是什麼人？」前院傳來姐姐帶著緊張的質問聲。
「……」
沒有聽到回話，但是好像有很多腳步跑進院子的聲音，不一會，姐姐的屋子就傳來東西被掀翻的聲音。
我站起身，拔腿將向前面跑去。
「啪……」我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人朝著姐姐扇了一耳光，姐姐的臉上留下了五道觸目驚心的手指印。
我衝上前去，奮力的拉開他揪著姐姐的手，一把將姐姐抱在懷裡。
姐姐看到我跑了過來，忙掙扎著將我推開，拉到她身後。
那個人橫眉看著我們姐妹倆，臉上是陰狠的笑容，「小賤人，看不出你們倒挺姐妹情深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姐姐話還沒問完，冷不防對面的男人又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姐姐一個不穩就摔倒在地上。
「什麼人？教訓你們的人，我家主子說了，看到你這個賤人就不舒服。」那個領頭的人惡狠狠的對我們說著，臉上是嚇人的狠戾。
「姐姐……」我哭著跑上前去，抱著姐姐的身體，死死的瞪著面前的人。
他們將屋子裡能砸的幾乎全砸完了，然後腳就不停的往我們身上踹。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像斷了一樣，但我雙臂死死的抱著姐姐，姐姐又想反身來抱我，最後我們倆都被踢的遍體鱗傷。
不知過了多久，我努力的睜開自己的眼睛，姐姐已經昏迷不醒了，嘴角還滲著血絲。
恐懼湧上我的心頭，不，不要，我只有姐姐一個親人，她不能再離開我。
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爬到姐姐身邊，使勁的搖晃著她。
「姐姐……姐……你醒醒啊……姐姐，你不要……嚇我……」我的聲音抖到無法控制，無助和害怕緊緊的包裹著我，只能不停的搖著姐姐的身體。
「嗯……」細若遊絲的聲音從姐姐的鼻中傳了出來。
我怔了一下，瞬間就反應過來，太好了，姐姐沒死，姐姐還活著，老天爺，你終於開眼了一次，沒有帶走我的姐姐。
把姐姐的身體慢慢移到一處還可以躺著的地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跑到床上將被褥和枕頭都抱到地上來，小心的將姐姐的身體放好。
幸好我平時採藥時會順帶給家裡備上治傷的葯，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們最需要的必備品。
將姐姐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我自己已經快站立不穩了，還好姐姐的氣息已經漸漸穩定了一些。
也許我們經常是這樣在拳腳下活過來的，所以我們的命都夠硬，比石頭還要硬。
我不想休息，也不想給自己療傷，趁著月色跑到河邊。
月色下的河水透出一種靜謐，只有流水的嘩嘩聲，還有隱在草叢的蟲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