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計

第4章 陷計

「……」時煙掙扎著坐了起來,刻意沒有理會一旁的檀容。

「煙兒……」檀容聲音比之剛剛小了不少,他快步走到床前,為時煙拉了拉棉被,唯恐她著涼凍著。

時煙低垂著眼眸,面色蒼白不正眼看床榻上坐著的檀容。

檀容看她對自己冷淡疏離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苦澀不已,最終還是決定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告知於她。

「書一堂里的那個孩子,名叫臨哥兒,是……是我的長子。」

說罷,檀容想看看時煙的反應。

毫無意外的,他只看見時煙躺在鴛鴦刺繡靠枕上,目光怔愣的盯著床頭的簾飾瓔珞,仿若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檀容略有些失望,不過這話到底是開了頭,往下說起也就不如之前那樣百般顧忌了。

「他還有一個姐姐,叫意姐兒,他們是我和……因縣陳大人家的大女兒陳茹的孩子……」

「……」時煙眼眶裡眸光閃了閃,張張嘴,沒有說話。

「陳茹是……我進京趕考之前遵從父母之命娶的妻子。」檀容閉上眼,最終還是將騙婚的事情親自揭露出來了。

……

次日春寒。

檀府的花園裡到處充滿著孩童的歡聲笑語,幾個丫鬟互相嬉戲玩笑好不熱鬧。

不遠處,留青看了一眼花園裡四處玩鬧的人,忍不住嘆了口氣,拿著一件薄絨披風為假山後面站著的時煙披上。

「夫人,這初春的天還涼著,我們還是先回橫竹苑待著吧。」

「也好。」時煙最後看了一眼前面和丫鬟們嬉戲的姐弟倆,五指緊了緊,終究還是鬆開了。

橫竹苑

留青將時煙扶到床榻上,轉身打算到小廚房為她熬制湯藥。

邁步之跡,時煙倏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夫人?」留青回望她,滿眼不解。

時煙沖她淡笑著搖了搖頭。

「今日,這驅寒湯藥就不必熬制了,你且下去歇著吧。」

「是……」留青猶豫著福了福身,皺眉擔憂的看了時煙一眼,慢慢退了下去。

室內漸漸再次被靜謐的氛圍籠罩,時煙坐在床邊,將頭輕輕的抵在床欄上,雙目幽幽的望著窗外探出頭來的一枝垂絲海棠,耳邊輕淺的鼻息縈繞,一時竟是得了一年裡難來的寧靜心境。

自從她那日被留青留畫從書一堂扶回橫竹苑,夜裡躺在床榻上,她總要回想當初在京都時家的日子,暗恨自己為何那時被蒙蔽了雙眼,千里迢迢遠嫁因縣。

倘若檀容那時和她說明了他早已娶了妻子,自己又怎會不顧父母阻攔執意嫁給他,和父母鬧的恩斷義絕,整整七載沒有回京都探望過爹娘。

「啪嗒!」

一滴眼淚從時煙眼眸溢出來,滴落到她繡花鞋旁邊的木板地面上。

時煙拭去眼角淚痕,面仍舊上殘餘未來得及消失的悲意。

一陣初春寒風入室,窗子外撲進來一股子攜著花香的涼意,撲在時煙半濕的羸白面頰上。

時煙扶著床欄慢慢站起來,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景觀,心裡堆積的怨氣清減了不少。

她微微探出身子,伸手摺著那一直艷色垂絲海棠,輕輕吸了一口沾著雨露清新的花香,混著初春的涼氣,慢慢沁入胸腔。

香味在鼻尖還未消散,時煙突然就費力的咳嗽了起來,聲音脆厲駭人,嚇得門外送茶的留畫來不及詢問就慌亂的跑進了內室。

「夫人!夫人!你可還好?!」留畫抓著時煙的手,輕輕的拍拍她的後背,為她舒氣。

隔了一會兒,時煙咳嗽好了些,留畫趕忙打開柜子,給她又拿了件厚的披風換上。

「留青也真是的,明知道夫人你身子不好,還給你拿初春的薄絨披風,害得夫人你被風一吹就止不住的咳嗽。」留畫為她換好了披風,略有些氣惱的向時煙埋怨留青的粗心。

「你別怪她,是我命她拿的這件薄的。」時煙柔柔的看著留畫,不想自己的兩個大丫鬟之間因為自己產生不必要的矛盾。

「夫人……」留畫不服氣的跺跺腳,她心裡懷疑這是夫人怕她怨惱留青,故而把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了。

「本來就是。」時煙掩嘴輕笑。

「我見窗外有海棠垂落,便猜測這天氣估摸一天比一天暖和,就讓留青帶我今日去花園裡走走,隨手也就帶著了這件海棠色的薄披風。」時煙看著面色漸漸平穩的留畫,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本想著穿這件也算是應景,竟不知……我如今這身子骨……這麼不中用……」

「夫人……你別這麼說,今個兒早上大夫也說了,你每日安心服藥,有我們悉心照料,過了這月,你這寒病興許一下子就會好了。」留畫不忍心看著時煙心思灰沉的狀態,忙安慰她,看著時煙日漸蒼白的臉色,其實暗自里,也對她這昨夜突如其來未的病憂心忡忡。

「嗯,你出去吧,去看看留青葯熬制的怎麼樣了。」時煙溫和的吩咐她。

「是,我這就去。」留畫猶豫了一下,低頭行了禮退了出去。

……

時煙攏了攏身上換下的厚重披風,鼻尖飄過若有若無的熏香味,略微有點嗆鼻,不過她想著這也許是留畫那丫頭怕衣服放置的久了產生霉味,特意熏了香儲存,故而沒有命人褪去。

暮色四合,一抹夕陽餘暉透過檀木窗子射進室內。

時煙坐在後廳的圓拱門內側,前方是一方連著房屋的小亭子,平日里供她吹風觀賞夜景,亭外是一片池塘,四面假山綠林環繞,遠處接連一架石橋,此地此屋,無論何時,坐在此處觀景,都不會讓時煙過於失望。

她縴手一抬,指間一根泛著銀光的針閃現在暮色還未掌燈的室內,透過白色絹布,一隻精緻秀美的紅色海棠躍然於上。

時煙揉了揉眉心,放下手裡的針線,正欲起身,不知怎麼的,頭一暈沉,整個人栽倒在了面前的綉架上。

她伸了伸手想爬起來,卻莫名的四肢僵硬劇痛,怎樣也不能使出力氣來,時煙動了動身子,臉頰不小心碰到披風的氈毛,頸間披風領結處的熏香再次撲來,直嗆的她呼吸不順。

明明白日里聞著味道沒有這麼濃郁的……

時煙蒼白的臉色上漸漸滴下汗液,她費力的拿起身旁的繡花架散落的木杆,在地面上敲擊出聲音。

等外面的丫鬟聽到……興許自己就會得救了……

時煙一下下敲著,企圖有人能聽到。

暮色漸沉,不知過了多久,時煙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鬆開手裡的木杆,使勁的扯掉自己的披風。

這件披風有問題。

時煙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正在一點點喪失,以至於她還沒有解開領結,就腦袋暈沉,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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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時亦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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