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憐恨

「吱呀！」

是正廳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時煙用雙臂撐著，想爬起來叫人過來扶她。

隔著屏風，昏暗的室內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只能看到那人低矮的影子。

時煙皺了皺眉頭，她記得……整個橫竹苑都沒有這樣身高的下人。

「誰？」她張了張嘴，心底不知怎麼的，覺得今日的種種皆透露著一股難以令人察覺到的怪異。

時煙心裡的恐懼感越來越重，她掙扎著想要躲起來，卻無奈渾身根本沒有力氣，體溫也想是被剝奪了一般，一點點從她體內喪失。

「母親……你這是怎麼了啊？」

來者穿著一身錦繡嫩芽清新綠的薄絨無肩對襟褂，內里搭一條鵝黃色的襦裙，全然不是丫鬟該穿的顏色布料。

「你是……誰？」時煙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抬眼看面前叫自己母親的十一二歲的小丫頭。

「我啊？」那位綠衣丫頭指了指自己，似是對時煙不認識自己這件事不敢置信一般。

時煙見她這矯揉造作的姿態，當下便知曉這眼生的姑娘來這裡鐵定不是救自己的。

「我是你郎君的嫡長女，怎麼？這下你知道了認識了吧？」綠衣小姑娘走到時煙面前，彎下身子笑著挑起她的下巴。

「聽說……就是因為你，我和我弟弟才會在安家寄人籬下七年？」檀意看著時煙凍紫的嘴唇，滿意的拍了拍她蒼白的臉頰。

「寒氣入體而亡……你在我家耀武揚威了幾年，沒想最後落的這個下場吧？」檀意勾起嘴角，眉眼彎彎的眼眶裡，流露著遠超於她年紀的恨意。

檀意的這股子隱藏了數年之久恨意在時煙面前絲毫不加掩飾，展露無餘。

「呵！果然不愧是檀容的女兒。」時煙強撐著不讓自己意識消散，冷笑一聲看著眼前被仇恨侵蝕的少女，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她可憐又可恨。

「我自問從未做過傷害你們姐弟的事……你今日殺我……他日必要遭天譴……這是你們檀家欠我的……」時煙雙手攏落在冰冷的黑石地板上，嘴裡的話剛盡，眼睛就一點點合上了。

檀意站起來，看著時煙慢慢僵硬的身子，心裡不由得一陣后怕，不過這種恐懼只消一刻，她又立馬若無其事的輕輕笑了起來。

壓在她心頭七載的女人此刻就躺在她的腳下，那女人雙目輕合，烏唇泛紫，面色蒼白，四肢枯槁，就這麼死寂落寞的躺在地板去上，這死法簡直不能再讓她滿意了。

檀意看了一眼圓拱檀木鏤空門后的亭外風光，頭次覺得，這落日餘暉夜色將至交替之間的景觀如此美麗舒心。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一聲一聲，邁著雙腳，踏著雙鞋，緩緩走出這被火紅色夕陽餘暉籠罩下的橫竹苑的正廳。

真好……

欺負她姐弟兩人的毒婦終於死了。

她再也不用每天即便是住在自己家裡也日日擔憂被驅趕了。

也不必害怕某日父親又會拋棄他們姐弟倆，為了這毒婦與他們決裂了。

從今往後

這世上再無時煙

她……也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