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湖人

「你跟過來作甚，我可沒地招待你，李公子還是速速離去。」

「這黑燈瞎火的往哪裡去...」李上元愁眉不展，擺著苦瓜臉緊緊的跟在霍懿的身後，他在心裡尋思著，當然不能當面說出來。

「女俠要往哪裡去，這麼晚了，不如我們找一地歇著吧，明日在繼續趕路？」

「與你何干。」

霍懿回頭瞧了他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凌空飛踏一個翻身便拉開了三丈左右的距離，緊跟著唰唰兩下，李上元只看見一個白影在半空飄蕩，眨眼間便不見了霍懿的身影，舉目望去，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他愣了愣神，嘀咕道：「高手啊...」

李上元瞳孔微縮，急著叫喊：「等等我呀，紅錦...劉胖...」

他微一跺腳，只得硬著頭皮的追了上去。

內心裡的恐懼無以復加，李上元完全不識路，就只好順著霍懿帶的路，一直往下走去，索性這一條路還比較平坦，雖然什麼也見不到，倒是也不會磕磕碰碰。

摸黑前行，不知道是內心裡的恐懼自己琢磨出的聲音，還是兩側林子里傳來的嗡嗡聲，格外凄厲，好似百鬼夜行。

夜裡陰風陣陣，他發誓，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靜夜思》。

「女俠往哪裡去了...」

他狼狽的倚著一顆大樹，躊躇不前，陡然間，背後突然升起了一個黑影。

.....

山野某地。

一處廢棄的茅草屋院子里，不時的傳出木枝枯葉燃燒過後的脆響。

不多時，一個穿著灰色短褐的虯髯大漢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兩臂擺動的幅度很大，人未到，聲先至：「霍姑，你也太不小心了，我們抓住了一個跟在你身後鬼鬼祟祟的人。」

「莫非是那幫馬匪？」

霍懿還未應聲，白色袍衫女子身側的一個壯士年輕人目光一凝，霍然起身，怒道：「太猖狂了，竟然跟到這裡，魯大哥，趕快把他帶上來吧。」

那幫馬匪氣的昏頭轉向，怎麼可能是他們呢...

正思索間，穿著青色鶴氅，狼狽不堪的李上元又再一次的被摔在了地上。

他半坐直身子，拱手朝著霍懿笑著拜道：「女俠，多謝搭救，方才就是這幫人...他們...他們...」

不對啊，他們和女俠好像是一夥的？

「霍姑，你們...你們認識呀？」虯髯大漢也是明顯愣住了，輕撓著額頭，趕緊攙扶著李上元起身，「沒事吧，小兄弟？」

「沒事，就是有點疼。」李上元齜牙咧嘴的回答，臉色古怪。

「誰和他認識，把他轟走。」

霍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一言不發的走進了茅草屋內。

弄清楚不是馬匪之後，其餘人就有些意興闌珊了，看起來也就一文弱書生，弄得灰頭土臉，不過乍一看倒也像是個正經人。

壯實的年輕人拉過虯髯大漢低聲附耳幾句：「我剛才聽說了，霍姑的盤算落空，似乎是被一個書生給攪黃了。」

「正是小生。」書生嘛，不就是我...李上元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幾位壯士都是好眼力見，「小生李上元，字青雲，得霍女俠搭救，這才免遭於難，實在是萬幸，莫非你們都是霍女俠好友？」

幾息時間內，他就摸清楚了院子里的五人，加上霍懿正好是六人。

擄他前來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大塊頭，一個虯髯大漢；院子里一名壯實年輕人，一位穿著打扮看起來像是儒生的老先生，最後則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

奇怪的組合，一股寒磣的江湖氣息撲面而來。

「呃...算是吧。」虯髯大漢乾笑了兩聲，睜著眼睛，與其他幾人交換了意見，這才一嘆氣，抓過李上元按在了篝火旁坐著，「李公子先坐下休息吧，都是一場誤會，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還希望李公子不要怪罪。」

「哪裡的話。」李上元汗顏的笑了笑，「小生得幾位大俠相救，實在是感激不盡，來日等我回到家中后，定有重謝。」

「可沒打算救你。」

精瘦的年輕人縮了縮鼻子，他審視著李上元，目光愈發不善。

這話他實在是沒法接，便耷聳著腦袋，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李上元非常鬱悶，尋思道：「原來這就是江湖人，本以為元宗兄已經夠高冷了，沒想到這位的架子也夠大...」

「嗯...舉手之勞的事情，李公子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虯髯大漢自來熟的勾著他的肩膀，努力尋找話題，「李公子年方几何，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怎麼會來這清風嶺呢？」

「實不相瞞，這事還得從好幾個月前說起...」

一番話講完，很自然的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背景。

「哦，原來是紫山府南洛城南潯衚衕李家。」虯髯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起來，令尊和我們霍家莊還有一段淵源呢？」

「霍家莊...此話當真？」

「呃...」虯髯大漢愣了愣神，並沒有著急回答，臉上笑意正濃：「聽說是一段傳聞，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也對，李公子不必介懷，這事八竿子打不著，就不用再提了。」

壯實的年輕人從茅草房中取來了一些吃，遞到了他手中，「我們出庄也有好幾天時間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吃的了，這點乾糧李公子就先湊合吧。」

「多謝了。」李上元沒有拒絕，又是好一番道謝后才接下，讀書人最講究這個了，這在別人眼裡可能也是虛偽，但確實是他一直以來受教的禮節。

贈予的便拿著，書生非得『這個使不得』，『那個使不得』云云...

「方才聽你們說，諸位可都是來自霍家莊的英雄好漢，可否留下姓名，諸位恩公的大恩大德，小生沒齒難忘。」

「李公子是知道霍家莊了，沒錯，我們正是來自霍家莊，這次為刁大人一事前來，與熊壯談判，說來也是巧了...」壯實的年輕人尬笑了兩聲，拱手抱拳：「在下李仲，本家姓。」

「魯觀保，叫我魯大哥就行。」虯髯大漢一拍胸膛，抬手招呼道：「大塊頭，阿蠻，徐夫子還有...呃...君子劍，樊桂武。」

「君子劍...」李上元不禁高看了兩眼，琢磨著：「難怪如此之傲了。」

「聽聞霍家莊霍家一脈乃唐冥刀傳下，怎麼，君子劍也存在？」

「李公子這是何意？」

樊桂武眉頭輕挑，似笑非笑的望向了他。

「恩公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好奇而已，並非有其他意思。」李上元賠笑的施了一禮，「實在是抱歉，是小生唐突了。」

「哼。」

他悶哼一聲，目光中仍是帶有幾分敵意，「聽你這口氣，李公子莫非也是習武之人？」

「略知一二，習得一絲拳腳功夫，強身健體。」

講到這裡時，李上元的目光稍有一滯，茅草屋的房門就被推開了，霍懿凝神細望的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愣道：「我看著並不像，李公子四兩撥千斤的力道，足有水犀之力，這就是略知一二？」

沖馬之力，水犀之力，好奇怪的幾個字眼...

該怎麼理解呢，我只是臨時抱佛腳，習了十來天。

這樣也不妥，斷斷續續打了十年的功夫底子，才有了今日四兩撥千斤的力道。

李上元苦笑一番，不懂也沒有裝懂，「敢問這『沖馬之力』，『水犀之力』到底是什麼意思，小生甚是不解。」

「你不是習武嗎，不會連這個不知道？」

虯髯大漢臉上閃過一絲訝色，旋即又想到了什麼，張嘴哈哈大笑起來：「差點忘了，武者練出的精氣神，還有境界一說，那是你們讀書人給取的，稱之為『大雅』...可是『思凡境』，『思塵境』？」

李上元一怔，忙回答：「對對對，魯大哥所言極是，就是這個...境界。」

「哦...這個倒是可以說道說道。」

「習武之人講究精氣神，一者概為氣力，二則論為境界。」

「氣力分九品，上三品謂之天境；中三品稱地境；下三品便是人境。」

「所謂的『鬥牛之力』、『沖馬之力』、『水犀之力』便是下三品人境，分別對應著『凡思境』、『凡塵境』以及『凡意境』。」

「李公子莫非是人境巔峰？」

虯髯大漢語出驚人，此話一出，萬般俱靜，根本由不得其他人反應。

他的思路可謂是新奇。

尤其是樊桂武，反應的尤為強烈，驀然甩頭，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所以，你壞了我的大事，究竟意欲為何？」

霍懿對此也是半信半疑，可她是親眼所見，李上元以四兩撥千斤的招式，瞬間秒殺了二當家，這可並非有假。

「請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李上元臉色古怪，至今還是沒有弄清楚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問題了，至於遇害的刁大人，他更是無從得知。

虯髯大漢口中的境界倒是和『六叔九曲五十四式』中的記載一一對應上了，在下三品人境之上，便是中三品地境，分別是『玄思境』、『玄塵境』以及『玄意境』另外的上三品天境，書中也略有涉及。

返璞、歸元兩大境界和最後的大道至臻境，這些都太過於虛無縹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