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解簽
「我問過公子為何要幫我,公子只說我像您的故人,今日不知道能否冒昧的問一問,是哪位故人。」
姬煜勾了勾嘴角,他靜靜的看著沈楚楚,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也許是我認錯了,縣主不必放在心上。」
沈楚楚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姬煜微微彎腰,轉身離開。姬煜離開后不久,翠兒小跑過來,「縣主,將軍叫您過去。」
「好,走吧。」
前邊的廂房裡隱隱約約有談話聲傳出來,屋內一角放著銅香爐,裡面點著安神香。
沈楚楚撩開帘子走進去。
「將軍叫我?」
傅珩坐在一邊,面色淡淡,「這位是安泰大師,也是這裡的住持。」
沈楚楚微微彎腰,「住持好。」
「見過縣主。」,
「清心寺以解簽聞名,我親自安泰大師請來,為你解簽。」傅珩指了指桌子上的簽筒。
沈楚楚愣了一瞬。
一瞬間,冷汗順著脊背流下,濕透衣衫。傅珩!果然是又來算計她。
沈楚楚是死而復生到姜初的身體里的,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兒連她自己都不敢深想,更別說請大師來看。
沈楚楚深呼吸一口氣,勉強開口道,「這就不用了吧,我向來不信這些的。」
「來都來了,信不信的由你,只是我把住持都請來了,你就這麼走,怕是不好。」
沈楚楚是騎虎難下。
沒辦法,她只能咬了咬牙,勉強伸手去拿簽筒,就在手剛剛碰到簽筒的時候,手一滑,簽筒掉在了地上,其中一根竹籤落在了安泰大師腳下。
安泰大師彎下身子,把那根竹籤撿了起來。
細細的一根竹籤,上書一句詩言。
--迷霧沉沉,未辨真身。
傅珩走過來,看到這句詩言,眸色微暗,他微微抬眸,看了站在面前的沈楚楚一眼,輕輕彎了彎唇角。
////////
趙熙月宮裡的人都是霍澤精挑細選的,生怕有一點不周到,讓趙熙月不痛快了。
周東是新調過來的。
「入了攬月閣,都規矩些。那兒不比其他地方,一個行差踏錯,是要掉腦袋的。」
林管事身後領著長長一遛隊伍,都是從各個地方里調來的婢女太監,如今都要去攬月閣里伺候
周東是新入宮的,之前都是在花房侍候花草,只聽說攬月閣富貴,可這還是第一回來,不由得東瞅瞅西看看,一時間愣了神。
「說你呢!」林管事一巴掌拍在周東的腦袋上,恨恨的開口,「管好你的眼睛!」
周東忙收回視線,想了想,又忍不住開口,「管事,這……聽說霍大人常來攬月閣伺候公主,霍大人是不是很兇……」
林管事頓住腳步,沉下臉,「我瞧你是嫌命太長了,找死呢。什麼話都敢問,是舌頭不想要了還是腦袋不想要了?」
周東被唬了一跳,忙閉緊了嘴巴。
林管事這話也不算是嚇唬他。霍琛的確常來,公主脾氣好,可霍琛可不是,他的好脾氣只是對著公主,他每次來底下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事。不過也有大膽的丫頭,指望著憑藉著姿色一步登天。宮女太監做對食是常事,更何況霍琛這種地位,更是有數不清的宮女想湊過去。
就在前幾日,就出了這麼一個不長眼的丫頭,林管事親眼瞧著,霍琛淡淡的吩咐把那丫頭拖出去活活打死的樣子。
霍琛狠厲,人人皆知。
「從今兒個起,你就去內院伺候。」林管事挑了半天,覺著周東還算本分,就指了他過去,「少聽少看多做,只記住一點,萬萬不可進主屋裡面。」
周東頷首,「奴才明白。」
內院規矩更大些,周東是新來的,只能謹言慎行。他本想著安分度日,可在內院呆了幾日,他才覺得,這內院實在是蹊蹺。
霍大人常來,只是每次來都不讓人伺候,總聽說霍琛對著公主恭恭敬敬,周東也想看看霍大人恭敬起來是個什麼樣子。
周東好奇,卻不敢問,一顆心跟貓撓似的難受。也是巧了,這一日,洒掃院子的小廝病了,他便被分配去掃院子。積雪厚厚一層,天氣多變,嘗嘗剛剛掃完,轉眼又下了雪。
周東累了,乾脆倚在牆根休息。
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只聽見頭頂「嘎吱」的聲音,周東一個激靈醒過來,下意識的抬頭。
裡屋的窗子被推開了,一個小姑娘探頭探腦的看過來。周東生的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標誌的人兒,臉同白瓷一般,眼睛似含了秋水,水吟吟的。她頭髮隨意的挽著,幾縷青絲垂落下來,俏皮又可愛。
四目相對,周東的臉騰地就紅了。能住在主屋裡,有生的這麼貌美的,除了公主還能有誰呢。
周東腿一軟,噗通就跪了下來,「公主……參見公主殿下。」
「沒見過你,看著臉生,你是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兒?」趙熙月托著腮問他。
周東舌頭都大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來,「奴才周東,才從花房調過來。」
「你幫我去小廚房要一碗甜酪好不好?」趙熙月彎著眉眼,笑的明艷。
周東哪還能不答應,忙不迭的就去了。
他特意給廚娘塞了錢,讓廚娘做的快些,又馬不停蹄的送到趙熙月手裡,只怕她多等一刻。
趙熙月拿到甜酪,甜甜的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周東,你人真好。」
趙熙月脾性弱,吃不得涼東西,一碗甜酪下去,不多時就胃痛難忍。正巧趕上城主回來,一時間,主屋鬧的人仰馬翻。
周東心裡惴惴不安,趁著人多雜亂,悄悄去了主屋門口偷聽,屋內燭火昏暗,明滅晃得兩人身影映在窗上,交疊纏雜。
隱約的,能聽見裡頭霍琛溫和的聲音,似乎與那日冷厲處決的樣子判若兩人。
「說了你胃不好,吃不得涼東西,怎麼這樣不聽話?我待會兒去查查,哪個不長眼的給你端的東西吃。」
周東心裡一驚,一顆心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又悔又恨,想著霍琛的手段,嚇得指尖都冰冷。
還沒等他直接撲進去求饒,就聽見裡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有脾氣沖著我來就好了,何必牽扯旁人。為了我吃一碗甜酪,還要折騰多久?」
周東一瞬間連呼吸都稟住了。
天爺啊,聽說連皇后對霍琛說話都是溫聲細語,公主竟然……這公主就算是得寵,怎麼也敢這麼同霍琛說話,難道她不知道,那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嗎?
哪知道,沒聽到霍琛惱怒,反而是他低聲下氣的輕哄,「一碗甜酪也值當說嘴?我是擔心你的身子,莫氣了,仔細頭疼。」
周東聽的心驚膽戰,眼見著裡頭吹了燈,他忙躡手躡腳的走了,不敢再聽。他算是知道了,這屋子裡是個寶貝,被霍琛放在手掌心疼的寶貝。
趙熙月縮在被子里,棗紅色的錦緞襯得她面白如玉。霍琛手裡端著一碗葯,低聲哄著,「把葯喝了。」
趙熙月扭過頭不吭聲。
霍琛被氣笑了,他低著頭微微吹了吹碗中的葯汁,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我本想等公主身子好一些了請戲班子進宮,可你一直不喝葯……」
沒等霍琛說完,趙熙月已經一骨碌爬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你不框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霍琛彎了彎嘴角。
「我喝葯。」趙熙月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像是生怕霍琛反悔似的,痛快極了,端過葯碗仰著頭一飲而盡。身上披著的錦被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趙熙月貪涼,只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肚兜,身後白皙的脊背裸露著,她實在瘦弱,蝴蝶骨凹凸的明顯,像是真的展翅而飛的蝴蝶一般。
霍琛眸色暗了暗,他伸出手去,輕輕按住了趙熙月的脊骨,又順著一路下滑,羊脂玉一般的肌膚在手底下,溫熱的。
「涼。」趙熙月不自在的動了動,她把葯碗擱在桌子上,側頭去看霍琛,嘴邊還沾著葯汁,「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快了,我會讓你好起來的。」霍琛啞著嗓子答道。
他手探過去,揉了揉趙熙月的小肚子,「還疼嗎?」
趙熙月被揉的舒服了,哼了兩聲,語氣軟糯,「不疼了。」
霍琛唇角帶了幾分笑意,「似乎是胖了些。」
趙熙月立時瞪起眼睛,張牙舞爪的撲過去。
不經意的,她柔軟的唇瓣碰到了霍琛的臉頰,霍琛向後躲避了一下,兩人都僵在原地。
「時候不早了,公主歇息吧。」霍琛咳嗽兩聲,打破了屋子裡的尷尬安靜。
趙熙月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她也沒說什麼。
走出房間的時候,林管事在門口候著。
霍琛低頭理了理袖口,語氣微冷,「除了小廚房做的一日三餐,別再有不幹凈的東西送進來。再有一次,我也不必查是誰,整個院子的人統統打死了事。」
管家在一旁誠惶誠恐的點頭,「是。」
周東一顆心揪了起來,他這才知道自己昨兒做了多麼大膽的事。
「早起別吵她,不過飯要按時送進來。」霍琛像老媽子一樣事無巨細的吩咐著,「葯熱溫了再送來,配上兩顆青梅,別多了,也別少了,」
「奴才省得。」
霍琛還有一堆事要忙,吩咐完就匆匆走了,管家忙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周東走在最後,臨關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微微探頭往裡看了看。
隔著層層紗簾,隱約能看見公主的身影。周東忍不住去想,這霍大人和公主,到底……
他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