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兩年前
芷容眼前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清,只覺渾身冰冷異常。恍然間,眼前出現一隻葯壺。上邊冒著騰騰的熱氣。
邊上熬藥的是一個小丫頭,她拿著扇子不斷的打哈欠。最後終於熬不住打起了瞌睡。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婦人走過來,她神色慌張,左右瞧瞧,確定沒有人後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快速打開,將裡面的粉末倒進來葯壺中。
芷容震驚的說不出話,那個熬藥的小丫頭是她生母生前帶到白府的,那葯自然是生母病中服用的。而那個中年婦人則是現在的大夫人崔氏身邊的紅人趙嬤嬤!
芷容除了震驚外全是悔恨。悔的是倘若當初自己能親手給娘親熬藥,也娘親就不會死。恨的是崔氏竟然惡毒到殺死平日里不爭不吵的母娘親。
忽然間,芷容一腳踏空,整個人直至下墜。
一道刺眼的明光中,時光倒流,也是這樣下雪的冬日。芷容一動不動側身趴在冰冷的雪地里,額頭的一縷血紅凝結成一朵梅花。
她臉色慘白如雪,遠遠看去根本分辨不出哪裡是雪,哪裡是如玉的肌膚。紛紛下落的雪花調皮的在她的眼睛、鼻子、嘴角上瘙癢。
芷容睫毛微微的顫了顫,吃力的睜開眼睛,腦海里閃現安郡王猙獰的臉,肩膀的箭,胸口的刀,還有崔氏的臉……一幕幕真實的刺眼。
不過,在她亮了周圍后吃驚的發現這不是陌生的京城的樂安街而是白家的舍園!儘管現在白茫茫一片,但是那假山,那石橋,石雕全是白家獨有的。
她摸了摸頭上的傷:「嘶——」頭上疼,心裡卻是歡喜萬分。她恍然記得了,大概兩年前自己在舍園等人,碰上白家大姑娘芷蘭。
她禮貌的打了招呼,然後繼續等。卻沒想到忽地被芷蘭從背後推倒撞在石頭上,暈在了雪地里。也是從那天起,繼母崔氏便對自己頻頻示好,冷淡的父親也不時的對自己噓寒問暖。
正是因為期待已久的關心使得她漸漸忘了母親的叮囑,在兩年後傻傻的交出了寶典,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而她白芷容居然重生回到了兩年前!她嘴角洋溢這無與倫比的喜悅:我以後再不是那個軟弱的、傻傻的任人宰割的白芷容了!
「細細的找!夫人交代一定要找到三姑娘!」
芷容聽到有人說話,便又裝作暈倒趴在雪地上。她暫時還不能讓崔氏看出自己的不同,還要在表面上繼續做那個柔弱、好騙的白家三姑娘。
芷蘭那一下打的可不輕,她被人抬回房便真的昏昏沉沉睡去。
待芷容睜開眼時便被一股子濃烈的鬱金香氣熏得頭暈,剛要開口叫春華她們把香換了就聽見幾聲喜悅的歡呼,然後幾個丫頭一齊撲過來。
「姑娘,姑娘,姑娘,你醒啦!」
芷容眼睛里第一個看見的是一副瓜子臉,頭上梳著垂髻的姑娘,一雙杏核眼猶如春風般溫柔,微微一笑關懷盡在其中。
「春華——」芷容在心裡綿綿的拉著長音,上一世因她糊塗,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被調離院子。
後來連如姐姐一樣的春華和夏錦都被崔氏以綉坊缺人手為由調離了院子,那以後,她的心腹一個個的被趕走,到出嫁時身邊竟是一個自己人都沒有。
雖然眼前春華正笑盈盈的站在面親,但是她在內心仍有深深的自責。
芷容的視線轉向春華身旁的年齡小一些的圓眼睛、圓臉的女孩兒,這是鬼主意最多、性格最活潑的秋蓉。
看著秋蓉大眼睛里含著的眼淚,芷容想去握住她的手卻只是獃獃盯了她一會兒。
其實她早醒了,閉著眼睛一直在琢磨如何讓自己離危險遠一些。她不能把芷蘭推自己的事情說出去,就算長輩們知道了也未必會替她做主,還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但是這個一下不能白白的受著,有機會一定要查清原由。
秋蓉抹了眼角的淚珠,笑呵呵的道:「我的好姑娘你總算是醒了,可嚇死婢子了!」
芷容目光慢慢慢慢移動,到了翠蓮和翠縷身上。她心底閃過一陣厭惡,這兩個人前日是崔氏送到院子里頂替夏錦和東繡的。與其說是為了伺候她倒不如說是眼線。
不過,她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快,而是愣愣的看了半天才慢悠悠的問春華:「你們是誰?」
四個丫頭均是一怔,尋思著自家姑娘怎麼了,怎地記性如此差,莫不是撞壞了腦袋?
「姑娘,你怎麼了!可不要嚇唬婢子啊!」春華緊緊抓住她的手急急驚叫道。
芷容茫然的搖搖頭,眉頭緊皺,蚊子般的聲音道:「我頭疼。」
「姑娘不記得我們了?」翠蓮面露狐疑。
她看著床頭坐起,獃獃的盯著幾人,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搖頭:「記不得了,原來的事都記不大清楚了!」
春華和秋蓉聽了面面相覷,這可怎麼辦是好,自己姑娘被撞失憶了。
芷容又環視一圈,這屋子裡缺了夏錦和冬綉比原來冷清許多。她心中又是一通自責、內疚。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個糊塗蟲,竟然讓親人一般的姐妹被仇人帶走。
夏錦最大的長處便是刺繡,她是芷容的半個師傅。而東綉出身武夫之家,練了一些拳腳。現在想想崔氏趕走兩個丫頭的目的就是想讓芷容失去學刺繡的機會,失去別人的保護。
「還是讓姑娘躺下休息吧,待會兒大夫過來讓他仔細瞧瞧。」秋蓉回頭打發翠蓮、翠縷兩個:「你們去大廚房,讓他們做些清淡的飯菜送過來。」
翠蓮、翠縷兩個老大的不情願。崔氏之前可是明說過她們是芷容的大丫頭。可來到這后卻一直被春華、秋蓉兩人當小丫頭使喚著。她們睨了春華、秋蓉一眼,心想著以後再找機會趕走這兩個礙手礙腳的人。
那邊翠蓮兩人剛走,這邊芷容還沒躺實,就聽見從外面傳來一陣不高不低的笑聲,明明是三十幾歲的聲音卻透著一股子小姑娘該有的清脆。
這府里有這樣聲音的人,不用說自然是白家八面玲瓏的六夫人許氏。
白家一共六位夫人,崔氏為正妻,其他的五位包括芷容故去的娘親在內均為貴妾。不過因為她們都生有子嗣所以府里的人都稱呼一聲『夫人』,雖是真么稱呼,但地位與正妻還是不可比擬的。
而白府的普通姬妾也不多,且都沒有子嗣,地位也低得多了。
「哎呦,我就說今兒個天氣怎麼突然就轉晴變暖了。原來是我們三姑娘醒啦。」
說話間,一個身披藕荷色兔毛披風的婦人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進來,她上身穿著刺著寒冬紅梅的翠綠色大毛短襖,下身則是素凈的白色金絲棉長裙,頭上的金釵、孔雀玉步搖也都是上品。
婦人身後跟進來一個比芷容略小一點兒的姑娘,正是六娘的獨女、五姑娘芷霜。
芷霜比芷容小一歲,人長的頗有靈氣,一雙彎月好似會說話一樣,小巧的鼻子,兩片櫻花瓣似的小嘴,紅撲撲的臉頰,乍一看去清新可人,好似從畫中出來的人兒。
與母親的艷麗相比,芷霜的穿著則素凈許多,通身的粉紅色,衣面上只零零碎碎得綉了粉紅色小花,卻使得整個人顯得淡雅,不乏貴氣。
芷容暗嘆六娘的心思過人,倒不是因為她娘倆的穿著華麗,而是那些梅花刺繡都屬上等,任誰看見了都會眼前一亮,忍不住問問出處。而這些綉品都出自芷霜之手,這才是最重要的。
白家的女兒都精通女紅,有一手好綉功,且總會在人前展示。唯獨她成年到分的把自己關在院子里,做賊似的偷著綉。
芷霜淺淺笑道:「三姐姐可醒了,我和六娘正打算去廟裡祈福呢。」說著便拉著六娘坐到芷容床邊。
六娘心疼似的拉起芷容的手:「瞧你這模樣,六娘可心疼的睡不著。這寒冬臘月的在雪地里趴著,唉,我一想都渾身哆嗦。」她眼睛盯著芷容額頭上的傷:「不知是誰這麼狠心把我們這麼柔弱的姑娘扔在冰天雪地里。你說出來,等老爺從京城回來,我找他給你做主!」
芷容沒有回答,她現在不能相信任何人。六娘原來對她也只算得上是淡如水。如今卻熱情的要幫她出氣,不知她安的什麼心思。再者,她是被人推倒這件事按理來說除了芷蘭和崔氏之外沒人知道。
可是,六娘的意思卻很明顯知道芷容不是自己滑到,而是被人害的。
「六夫人,我們姑娘不記事了,就連我們幾個也都不大認得。」春華說著擦了擦眼淚。
六娘嚇了一跳,狐疑的盯著芷容:「不記得了?那以前的事呢?」
芷容搖搖頭,悶聲道:「記不大清了,只覺腦袋沉沉的。」
「什麼不記得啦,我的兒,你要嚇死為娘的不成?」拉著長音,滿是焦急的話還完全落下,門帘被人掀開,幾個婆子、丫頭簇擁著一團深紅進了屋。
(**說下更新時間,暫定晚上八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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