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就是愛(上)

()花園裡的一切都在陽光下跟童話一般閃耀著。陸影桐走到小芝躺著的長椅旁，席地坐下，頭靠在長椅的把手上，閉上了雙眼。十秒鐘過去了，他沒有動彈；一分鐘過去了，依舊沒有動靜……在暗處等候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他這是要入定？打坐？冥想？直到過了五六分鐘，陸影桐才緩緩地睜開雙眼。但是，眼前的情景讓他吃了一驚。「陸影桐！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留著長捲髮，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正緊握雙拳，聲色俱厲地喝問著陸影桐，那人便是對陸影桐成功的秘密耿耿於懷的Crystal。不等陸影桐回答，Crystal已經搶到長椅邊上，抓住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小芝的雙肩使勁搖了幾下，又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后，睜大了驚恐的眼睛。「Whatthehelldidyoudotoher？！」Crystal猛然回過頭來，剜了陸影桐一眼，然後起身跑出幾步，果斷掏出了手機。陸影桐依然坐在草地上，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很可能已經撥通了110的Crystal的背影，表情茫然中有一絲痛苦，卻沒有馬上爬起來，好像已經心力交瘁一樣。「影桐哥哥！你輸了！」正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樹木後面，忽然跑出來另外一個穿著這附近的國學中學校服的女孩。女孩一邊往陸影桐跑去，一邊歡快地喊著。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齡相仿的穿著病人服的女孩，瑟瑟縮縮地走過來。Crystal看見不知道為什麼又冒出另外兩個人來，登時一愣。「小芝，快起來，我們贏了，影桐哥哥已經輸了，他馬上就要請我們吃雪糕了。」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一邊喊一邊使勁揚手向身後穿病人服的女孩招呼著。那個病人服女孩才快步跑過來湊到小芝耳邊耳語了幾句。小芝輕輕哼了一聲，睜開了雙眼，從椅子上爬了起來。「……警匪電話請撥110，急救電話請撥120，交通事故……」Crystal看見這樣的情景，立刻摁掉了已經接通的報警電話，疑惑地慢慢走過來。這時，疑惑不亞於Crystal的還有陸影桐。他一邊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詫異地打量著這兩個剛才替自己解了圍的女孩。只見那個穿校服的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有一張美麗的臉龐，留著過耳的短髮——當然，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叫小夜；而那個穿病人服的，長頭髮紮成馬尾，雖說帶著親切的笑容，但是雙眸中總是閃爍著彷彿對世間萬物都充滿疑惑的眼神——正是那日邢教授介紹過的司馬不知。陸影桐不由疑惑更深了。「Hey！you！你們剛才到底在做什麼？」Crystal一邊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一邊奇怪地質問道。「我們剛才在比賽，如果我輸了，下次考試必須拿全級第一；小芝輸了，下次打針不許哭；影桐哥哥輸了的話，就請我們吃雪糕。」小夜一邊笑著說，一邊朝旁邊的小芝使眼色，「是不是，小芝？」剛剛從沉睡中爬起來的小芝雖然沒弄清楚狀況，但是不難聽出，這個時候只要說「是」就會有雪糕吃，於是也滯后地點了點頭。「比賽？什麼比賽？」Crystal依然將信將疑。「比賽睡覺啊！」小夜用誠懇的目光看著Crystal，「誰先起來，誰就輸了。」Crystal瞠目片刻，扔下一句「Goodnessme！」，一跺腳轉身悻悻地走了。幾片樹葉飄落在林蔭小路旁的長椅上。唐小白在路旁的長椅上臨風而立，一副威嚴的樣子，「就算僅僅是作為剛才給你解圍的報酬，你也應該將真相告訴我們了？」「謝謝你們幫了我。你們也看到了一切，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陸影桐坐在長椅上，雙肘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雙眼看著正在路的對面雪糕店門口在小夜的陪伴下挑選著雪糕的小芝。他一想到這個小女孩最遲明天，各項指標就能達到出院水平，很快就能康復，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哼，就是這個人類笨小孩相信你，」唐小白一邊說，一邊往坐在旁邊的不知努了努嘴，「至於本尊，還要聽聽你怎麼解釋。」「我剛才已經看到你的真身了，」不知看著陸影桐道：「你靈魂出竅，是要為小芝治療，而且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可你……為什麼要佔據陸醫生的軀體呢？」「因為……」陸影桐好像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我跟他有個約定。」「約定？」唐小白一皺眉頭，「切！雖然你們人類沒幾個聰明的，但是總不至於愚蠢到願意以自己的肉身為交換條件，任憑靈魂四處漂泊的地步！」「請相信我。」陸影桐轉過頭來，「正如你所見，我不是人類，而我擁有治療人類腫瘤的能力。所以，我跟他達成協議：我借用他的軀體兩個月；作為交換，我幫他治癒一個他指定的病人。」「哼！原來是這樣！」唐小白蔑視地一哼，「不學無術的人類醫生！」「白虎尊神，你錯怪他了。」陸影桐雙眼看著遠方，眼前好像有些回憶在浮現，「我開始也不過當這只是一次沒有感彩的公平交易；直到進入了這個身體，擁有了他的記憶和感情，我才明白他作為一個平凡的人類，在這個人類社會所要面對的無能為力和痛苦。同時，我也理解了，那份在他心裡一直縈繞不去的夙願，那毫無私心的夙願。我被他的善良和堅毅深深地打動了，所以才決定，要盡心儘力地去幫助他。」不知似乎能從他真誠的眼神中讀懂著他的話，「那你……當初是為什麼要借用他的軀體呢？」「因為……」陸影桐深吸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愴然，「我愛上了一個姑娘。」答案出乎意料得有點風馬牛不相及。不知和唐小白面面相覷。「茉莉……她是那麼的漂亮、美好，令我神魂顛倒；而我，在她面前，是那麼的醜陋、平凡，我怎麼能用原來的面目去跟她相見？所以我，只好想出了向人類借用軀體的辦法。但是……我已經時間無多了……」陸影桐重新將目光投向遠方，鏡片后的雙眸迷離而充滿惆悵。「喂喂……」正午安靜的街心小公園裡，唐小白撓了一下站在旁邊的不知的腳，「別人要跟戀人作最後的告別了，你這個笨小孩就不會給別人留點私人空間？」一直盯著前面站在公園中央的陸影桐的背影的不知撓了撓頭，轉身訥訥地跟著唐小白離開。「真搞不懂，你跟那個叫小夜的人類小孩真的是好朋友嗎？怎麼智商差那麼遠？」唐小白一邊快步走向一邊的樹叢中，一邊抱怨道，「人家在瞬間就想到這麼絕妙的方法替那小子解圍，而你，連演個沒有台詞的跑龍套角色都演不好，嘖嘖。」「你這是幹什麼？」不知看著唐小白躥上了一棵矮樹，趴在樹丫上，雙眼盯著陸影桐的方向。「你就不想看看那個傢伙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是……你剛才說……」「噓——」只見陸影桐站在小公園的中央鵝卵石鋪成的地板上，他環顧了四周一眼，叫道：「茉莉……」不一會兒，從旁邊的樹叢中，走出來一個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