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野中峰變

少年忍無可忍，聲音驀地提高，「是你多管閑事，非要湊上來刺這個麩人一劍，我本來已經準備趁他砍下來之前把毒粉撒出去了，是你自己替他受了這毒！」

可能一時太激動，他喑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冷，「我問你，你可是上壁山來找神醫？」

「沒錯。」

「那你這毒中的便不冤！你們三人都不是好人。」少年的語氣此時甚是篤定。

陸淵怒極反笑，繞來繞去，這少年還是不相信他。

「你仔細看看，我與他們長得可有區別？我的鼻子沒有他們大，也沒有他們挺。他們一看就是外族人，而我是中原人。」

「那可說不定。」

少年使勁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我外祖說這世間常有能人異士，有些人會改變自己的相貌也很正常。這方法我在古籍里也看過，就是用一些特殊的原料製作一張麵皮，然後覆在臉上，看上去便是另外一個人了。再說，」他沉默下來，又仔細打量了眼陸淵。

空氣一下安靜下來，陸淵覺著自己的某個部位被瞧得尤為仔細，應該，應該是鼻子那。

果然，過了一會，少年極其認真地說道：「你的鼻子長得也挺好看。」

老臉一紅，陸淵現在真的有點哭笑不得了。

這個少年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可恨的是，現在既要靠他來解毒，又要靠他來尋神醫。

既然有理說不清，不如另闢蹊徑。

「你會使劍嗎？」

「會一點點。」

「給。你拿劍在我臉上劃上一刀試試。你不是怕我臉上有面具嗎，你劃一刀就知道我騙沒騙你了。」

略一沉吟，陸淵將右手的劍遞了過去，身上的力氣還沒恢復，他遞劍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少年沒有接過他的劍，彎眉輕輕一擰，臉上瞬間五光十色，疑惑和不解通通爬上眼梢。

「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剛剛我看你為了壓制毒性，竟生生咬了自己兩口，不像那個麩人，早已失去意識暈死了過去。現在，又要我划傷你的臉，你如此苦苦相逼究竟為了什麼？」

陸淵苦笑一聲，「自然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我不是麩人，與他們並不一樣，我對你和神醫沒有惡意。」

聽完，少年又深深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腦後黑髮束之以冠，兩道修眉浮在眼上，一雙眼睛深邃而又克制。身上玄衣獵獵，腰間綴有一塊白色玉飾，遞劍的雙手手指修長且乾淨。

這個男子即使現在被移情折磨得如此落魄，卻依然一臉坦蕩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需要划傷你的臉來證明什麼。」少年搖搖頭，此人真是難纏，繞來繞去就是不肯放了自己。被麩人纏了半天，自己已無多餘的心力再去應付他。

現在只想脫身。

「既然你不是麩人，與他們沒有關係，那你可以先放了我，你放了我，我自然幫你解毒。你現在憑意志力撐在這裡也維持不了多久，你的體力會流失的越來越快。這樣和我耗著，沒有意義。」

「有意義。」陸淵顫顫巍巍收回遞劍的手，語氣分外堅定。「我此次來璧山是尋神醫救人，而你知道神醫的下落。」

少年不禁冷笑，「你也看到了，神醫不在此處，你擄了我也無濟於事。」

陸淵正準備繼續問他解藥的事，忽然視線一定，幾步之外昏死過去的麩人好似動了動身體。

那麩人正好就躺在少年的左後方。

少年見他愣在那裡不說話，眼神好似穿過自己看向身後，以為他被說服了，於是準備再次將手抽出。

可這時陸淵的大掌卻緊緊收力，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氣般用左手將少年往身後一拉，同時，將右手攥著的長劍一下子拋了出去。

你弄痛我了！

被扯到陸淵身後的少年剛剛站穩，便張開嘴想大聲喊出口，可當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就在他剛剛站著的地方，不知何時，那個昏死的麩人竟佝僂著身體站到了那裡。只見他滿臉血肉模糊，雙手維持著向前伸出的姿勢，一動不動，僵立在那裡。

而他的手裡握著一把短刃。

剛剛飛出去的長劍此刻正中他的胸膛，划拉出一道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一劍斃命。

少年呆住了。

陸淵回過頭來，嘴角一彎，好看的眉毛輕輕揚起，

「你看，我又救了你，這回你總應該相信我了吧。」

說完，好似用光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便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