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華年 12.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位姑娘是?」
看來方氶江並不識得畢丹珠,那日因著女眷多,沒注意也不奇怪。可畢丹珠甚是失落,微垂了下頭,作出憐惜狀,如夢真恨此刻自己在場。
「那日在祥雲寺,田老夫人處,丹珠也在,方大哥不記得了嗎?」
「哦,有些印象。既然姑娘來了,那就送四小姐回府吧,鄙人還有公職在身,不方便逗留,再會」
「方大哥,稍等……四妹妹既然無礙,我們還要去道觀找二姐姐,妹妹受了驚嚇,還望你送我們姐妹一程」
如夢真的想轉頭就走,這個表姐見到方氶江的那刻就沒正眼瞧過自己,還假意處處維護她。
方氶江露出為難的神情,如夢剛要出口拒絕,就聽有人喚到:
「方兄,你不是說今日有公務嗎,怎地在這與哪家小姐閑談?」
打路邊馬車跳下一紅衣男子,容貌俊美,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充滿嫵媚。
「和郡王,怎地今日你也要去道觀求籤不成?」
方氶江與那人拱手示禮。只見那人並不理會他,卻朝如夢這邊看來。
「這兩位是?怎地這位小兄弟看著甚是眼熟?」
「哦,和郡王,這兩位是平陽侯的親眷,剛剛發生點意外,現在兩位想去道觀」
方氶江多希望和郡王順路,幫他解了這燃眉之急。
「哦,方兄今日剛好在這當值,職責所在,理應護送,莫耽擱了,快些去吧。」
和郡王不知是不是有意,看著方氶江的冷臉,偷偷笑了笑。
此刻的方氶江真想與這和郡王打上一架,奈何人多眼雜,自己的下屬又在身側,遂作罷。
「那二位姑娘請吧,剛好鄙人去道觀巡查一番」
「方公子,你送我表姐過去吧,我有些不適先行回府了。表姐幫我轉達給二姐姐。」
如夢是真的不想與方氶江同行,也想早些去尋那琴坊。所以說了謊。
「四妹妹快些回府休息吧,想必受了驚,我會告訴二姐姐的」
這個畢丹珠心裡不知有多喜,能跟方氶江單獨相處。
方氶江帶著羞澀的畢丹珠去往道觀方向。如夢剛要去尋平兒,被和郡王喚住:
「是你?姑娘還記得初一那日早上城南官道上嗎?」
如夢聽對方提起初一,記起那是和祖母去祥雲寺的路上。
「你是那騎馬借路的公子?」
「正是在下,鄙人宋微適,叫我子適就好」
想必這就是那和郡王,當今皇上堂弟。
「和郡王有禮」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皇親,不能失了禮數。
「姑娘是平陽侯府的哪位小姐?」
「回郡王,如夢是二房行四的姑娘」
「哦,四小姐?如夢,劉如夢。好聽。不如在下送你一程吧。」
「這……,不瞞和郡王,小女要去那城西一間琴坊,並不回府,就不勞您了」
「那真是巧了,我正是要去城西的校場,姑娘不必推辭了,路途尚遠,宋某馬車寬敞。」
「這?……那如夢就不推脫了,等我和家裡丫頭說一聲」
如夢和對面排隊的平兒交代,買好玫瑰餅就回府前的衚衕等她,日落前她一定回去,莫慌,並告知是與和郡王同行,免得平兒擔心。
一切妥當后,如夢來到和郡王所指的馬車,外觀看起來甚是奢華寬敞,想必裡面也會寬鬆些,待如夢打開車門,望見裡面坐著的人時,愣住了……
如夢若是知曉這個傲嬌小王爺在車上,是如何都不會答應同行的。如今三人在這狹小的車內,顯的頗為尷尬。
和郡王不明白為何氣氛變得這麼詭異,這二人仿似相識一般。
「如夢姑娘,你去那琴行可是要買琴?」
和郡王率先打破了這沉默,對如夢說道。
「和郡王,小女是想尋位制琴師傅,打造把合手的琴,這個琴坊女師是姨娘舊時故友。」
「原來姑娘喜愛音律,鄙人不才擅笛音,若有機會,倒可切磋一二」
「和郡王說笑了,小女的技藝不足拿出來賣弄,若是和郡王不嫌棄,倒可向您請教請教」
「唉,姑娘就不必和鄙人客氣了,你我也算知音,姑娘喚我子適就可,郡王只是虛名罷了」
這和郡王的父親鄭王,是老贏王異母的弟弟,生下來就體虛氣弱,20多歲時就經常卧榻修養,沒成想比那健壯的老贏王壽命還長,年過六旬,雖吹不得風雨,可也閑適的很。早早就讓長子繼了郡王之名,在後院休養生息。
「如夢可是識得我這堂弟?」
和郡王真的忍不住了,自上車來,二人並無眼神交流,也無打量。宋微時又臭著張臉。
「回郡……嗯,子適,我與滿王有過一面之緣,並未交談過。」
宋微時覺得氣血上涌,這個四小姐,是叫如夢嗎?跟一面之緣的和郡王侃侃而談,都直呼名諱了。卻不願意承認與自己相識,忘恩負義?能如此描述她嗎?
「如夢莫怪,我這堂弟雖面冷,卻心善,平時也調皮活潑著呢」
如夢看向宋微時,真的想笑,調皮活潑的辭彙怎麼著也扣不到他身上吧。
傲嬌小王爺再也忍受不了二人對自己的調侃,冷著臉,猛的站起身來,向車外喚道:
「青木,把你的馬給爺」
說著,推門跳出去了。如夢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看向和郡王,不知如何收場。
「姑娘莫怕,我這堂弟偶爾有些小性子,過會兒就好了,鄙人先送你去琴坊,再去尋他」
一路無恙,和郡王不止送如夢到了琴坊,見她一人,回程不便,又著車夫送完他后,來接如夢。說是校場有馬匹,無需如夢擔心。
如此相貌,又心思細膩,倒讓如夢生了幾分好感。沒想到君王之家也有這般心熱之人。
宋微時率先到了校場,換了訓練的馬匹,發了瘋一樣狂奔,那塊靶子都要射穿了。青木覺得此時不宜打擾他,等和郡王到了再說吧,就跑到一旁去喂馬了。
如夢這邊到了琴坊,找到了姨娘說的琴師,喚她梅姨,在看了幾把不錯的古琴后,與梅姨說起了那截杉木。梅姨答應幫她制琴,問了一些她的彈奏習性后,畫了圖樣,如夢甚是喜歡,謝過後付了定金,回府了。明日一早梅姨會著人來府中取木料。
到了平陽侯府前的衚衕內,見平兒抱著點心盒站在樹旁,焦急的左顧右盼,想必是心急了。
「平兒,我回來了」
「小姐,可急死奴婢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奴婢都要去那和郡王府了」
「去那作甚,我又不是去郡王府做客,只是順便搭馬車」
「奴婢哪曉得和郡王是何人啊,要是對小姐生了歹心可如何是好」
「你當和郡王是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廝嗎,真是」
「我怕嗎,小姐一個人出門,奴婢不放心啊」
「好了,下次帶上你,你帶上馬車。今日累壞我了,三個人擠在一起,甚是拘束。」
「小姐,三個人?還有誰同去啊?」
「沒誰,一個彆扭的人,快去備水,我要沐洗了」
主僕二人說說笑笑,因著心裡惦記的事有了著落,如夢覺得甚是輕鬆,今夜可要睡個好覺。
「小姐、小姐,早上奴婢起來開窗,掉下一封信」
如夢正梳頭,聽見平兒的話放下梳子
「什麼信?拿來予我瞧瞧」
劉如夢啟:
鑒於四小姐貴人多忘,某特來信叮囑。當日所求之事均已妥善,還望切記回報之事,鄙人記掛於心,勿失信與人。爾雖為女人,但勿學小人行徑。事成后可著人來醉仙樓遞話。
宋微時·子遲手肅
這個滿王怎地如此小肚雞腸。當日在馬車上只是不想給他惹出事端,才說並不熟識的,這怎地還做慣了梁上君子,又半夜進她的院子。
看來要早日與他斷了牽扯,免得生出別的事端。
如夢沒想到第二日,梅姨親自帶車來了侯府,秉過齊氏后,著人帶進了內院,看了會木料,更改了昨日的草圖。如夢想著姨娘與她多年未見,一定十分思念故人。就叫平兒去後院請她過來。
果然,昔日故友一朝見面,止不住的話語。
如夢識趣,把院子讓給二人,獨自去了大伯母院子尋如桐。
「四妹妹,你可從未主動來過我院子呢?今兒怎地連平兒都沒帶?」
如桐彷彿不敢相信,伸頭向如夢身後望去。
「別瞧了,平兒有事要忙,我這甚是無趣,來尋你說說話。」
「快進來,我正習畫呢,剛好有地方請教你」
進得如桐的內屋,這裡有張書台,文房四寶具全,背後的架子上擺了許多書卷。點綴的房間書香之氣。
「二姐姐這畫的是甚?」
「山啊?怎地,不像嗎?我覺得還好啊,就是不曉得如何畫水」
「二姐姐,山哪是如此行筆,你看好了」
如夢提起桌上的筆,在如桐未乾的墨跡上揮灑了幾筆,原先似小山丘般的山瞬時恢弘起來,又在下方添置幾筆,就呈現出一湖清水。
「四妹妹真是了得,沒想到竟有這般書畫造詣,我就不行了,練了半月了,還是如此。」
「二姐姐,這個是急不得的,不只需要時間沉澱、還需靜心凝神。你若是初學,應從臨摹大家畫作開始。」
「罷了,不學了,我這怎樣都及不上你,寥寥數筆,都可以拿去裝裱售賣了」
如夢沒有再勸如桐,畢竟不是真心喜愛,也不會長久。
但如桐的話倒是給她提了醒,自己可以畫幅畫送給那個傲嬌小王爺。既真心實意,又風雅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