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袋豬骨頭

馬氏神秘地往窗口瞥了一眼，聲音壓得更低，「我跟你說，這村裡但凡名聲不好的寡婦、媳婦，都跟他有一……」

馬氏說的正興起，一抬頭對上了葉青清澈的眸子，這才想到自己面前是個還沒嫁人的大姑娘！

她話音驟然打住，輕輕往自己嘴巴上抽了一巴掌，懊惱地「哎呀」一聲含糊道，「反正……那就是個老不正經的！他家二小子也沒皮沒臉，前些日子聽說又調戲了誰家的姑娘，被人家兩個哥哥堵住，吃了好一通拳腳。」

葉青瞭然，原來這父子倆都是急色鬼啊，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問，「聽說，他家不是還有個大兒子么？怎麼只聽說張員外給二兒子娶媳婦？」

聽到這個，馬氏臉色有些古怪，看上去像是強忍笑意又有些氣惱的模樣。

她難以啟齒地清了下嗓子，「說起這個張家老大，更是咱們村的笑話，倒不是說他人家傻子有啥可笑的，就是這張老大他……他還、哎呀，就是耍流氓！要是讓他碰上誰家姑娘，他敢青天白日的就往人姑娘那裡亂摸亂抓！有次還跑去苞谷地里，偷看人家王寡婦上茅廁，害的王寡婦回去差點上了吊！」

提起這些話馬氏先把自己臊了個大紅臉，她停下來嘆了口氣道，「如今村裡人誰見他們一家不躲著走？張老大雖然傻，卻天天跟他爹鬧著要媳婦，聽說張員外已經託了媒婆，還不知誰家閨女倒八輩子血霉，最後落到這傻子手裡。」

葉青想到葉紅溫柔善良的眼眸，心臟不由狠狠揪了一下。

「是啊，希望不會有誰這麼倒霉。」她把配好的調料遞給馬氏，「這是我配的樣子，比例和做法剛才也跟嬸子說了，以後您照著做就是了。」

「好，好。」馬氏願望達成，自然歡喜非常，越發把葉青當作自己人看待了。

她想了想，又好心叮囑道，「你是外村來的，還不知道張員外家的情形，所以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以後可不敢再跟旁人提起他家，免得一不小心傳出什麼閑話，倒白白髒了你自己的名聲。」

馬氏說完就收拾起東西，看樣子是不打算再談論張員外家的事，彷彿多說兩個字就能髒了她自己的嘴巴一樣。

不過，葉青聽到這兒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所謂聽話聽音，就算還無法得知其中所有的細節，張家是個什麼情況她也能大略了解到了。

本來她就奇怪呢，以張家那樣的家業，按理說給那二兒子娶個媳婦並非難事，可他家偏巴巴兒地遣了媒婆到鄰去，不但二話不說願意娶了出名恨嫁的葉盼弟，還痛痛快快許下了豐厚聘禮。

這天上哪兒有平白無故掉餡餅的道理？果然餡餅下頭還藏著陷阱呢！

葉青垂眸掩去情緒，乖巧地說，「多謝嬸子提點，我既知道了，以後定不會亂說。」

教會馬氏血腸的做法，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葉青便不再久留，跟葉紅葉果一道向馬氏告辭回家去。

馬氏只覺得自己得了個大便宜，她卻壓根兒想不到，這血腸對葉青而言，只算個再簡單不過的小菜，而葉青也從沒想過菜譜有保密的必要。

就算是同樣的配料和做法，不同廚子做出來，味道的水準也是大不相同的，更何況天下美食諸多，稍加改良就有無窮盡的變化呢？

姐妹仨有意錯開回家的時辰，葉紅葉果離開了李家就先回去了，葉青則獨自進了山，等夕陽西下才跨進大門。

陳翠花正在做晚飯，隔著灶房窗子看見葉青，急忙扔下水瓢跑出來。

「又死哪兒去了？就幫個忙還住別人家了？我看你是胳膊肘往外捨不得回來！我這眼看飯都做上了，還不知道晚上給子旺吃啥呢！你倒好，自己出去野了？」

她一手叉腰，指著葉青的鼻子一連串噼里啪啦地罵著，連氣都不帶喘的。

葉子旺頓頓要有肉才肯吃飯，本來陳翠花惦記著今天有不要錢的肉，專門沒給晚飯買肉，誰知道葉青遲遲不把肉拿回來。

耽擱到了這會兒，眼看連買都沒地兒買去，想到等會子葉子旺再哭鬧著不吃飯，她這做娘的不但心疼，還得遭婆母一頓臭罵！

陳翠花越想越氣，瞪著葉青眼裡幾乎噴出火來，「小賤人，你別打量著編假話蒙我，隔壁黃家那娘們倆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你就是故意的不想把東西拿回來，自己吃飽喝足就不管全家死活！沒良心的賠錢貨！」

她鬧騰的動靜實在太大，葉老大正在東屋炕上擦拭自己那寶貝煙鍋子，聽到老婆又高聲嚷嚷，不厭其煩地皺起了眉頭。

他敲了敲窗子勸道，「青丫說不定就是幹活兒耽擱到這會兒，你這做大伯母的不問青紅早白，也罵的太難聽了，晚上吃什麼，你自己怎不提前準備好？」

陳翠花聽見葉老大有維護之意，心火更旺，「你還有臉說了？我倒是想頓頓吃香喝辣，買上幾刀肉在家掛著！可每日這點家用能夠什麼？別人家的男人都能掙錢，我瞎了眼跟著你個廢物，除了種地，一個銅子兒也沒本事掙來！」

「你！」被戳中軟肋，葉老大頓時沒了底氣，「我不同你這潑婦吵鬧！」

陳翠花不依不饒繼續罵道，「呵！你連自己老婆孩子都沒本事養著，還有臉嫌棄老娘了？有本事你出來說道說道，看我說的哪一句冤枉了你？」

聽著外頭鬧得十分不像話，葉老頭從屋裡走出來，「都嚷嚷什麼，嫌聲音太小鄰居聽不見，一個個都覺得有臉了？」

大兒子沒出息，葉老頭自己心裡門兒清，自打娶了大媳婦過門，小兩口熱乎勁兒還沒過，大兒子就被媳婦給壓制住了，這些年來更是被漸漸壓得抬不起頭。

見公公親自出馬，陳翠花只得不情願地收斂些，「爹，這也不能怪我啊，子旺等會兒回來就該嚷著吃飯了，您說飯桌上沒肉可怎麼辦？」

葉青冷眼瞧著他們鬧夠了，這才把扛在肩上的麻袋丟到陳翠花腳下。

「大伯母不是要肉么，這是奶讓我拿回來的。」

陳翠花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把麻袋打開，「什麼？你就拿了這些回來？！爹，您看看，這都什麼呀，就是些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