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香閣
「小子粗鄙，不知禮數，還望官人見量！」
「罷了。」
關內的茶水早就不如往日香甜，就連曲調也失了原本的韻味。
「公子，馬匹牽來了。」
「走吧。」
這裡早已物是人非。
……
「公子一鄭千金，就是為了聽我唱這小曲兒？」
「難道你還肯為我做些別的事？」
我挑起她的臉頰，看她那故作鎮定的樣子，我還真有些不舍她那雙秋水明眸。
「我贖你出去怎樣？」
「公子莫要說笑，媽媽怎肯放過我這一顆搖錢樹。」
「我是認真的。」
我對上她的眸子，眼內無比認真。
「公子說這個倒不如留下一些賞銀，好讓媽媽知道。」
她的聲音細細的，就像是黃鸝在我耳邊細語。
我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懷中，緊抱住她：「為何不願跟我離去？」
「公子可想過，我從此地出去如何有安身立命之所？」
她推開我，站了起來，摘下發間一枚金簪，長發瞬間滑落到背後。
「我無法償還公子的恩情，這一夜算是回報給公子吧。」
我不敢接受她的好意，推開了她，逃離了這天香閣。聽著她在背後的笑聲，我臉頰漲的通紅。
天香是天香閣的頭牌，也是關內最好看的女子，有多少富家公子尋到此處，為她散凈家財，只求博她一笑。
可她誰也看不上。
我也不知我是如何入了她的眼，被她帶到廂房。
或許是那一日，我瞧見了她落魄的樣子，未施於援手吧。
「公子，老爺讓你去書房見他。」
「所謂何事？」
「不知。」
管家是我爹的得力助手，我不相信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只是不想說而已。
我只得先去房內清洗掉身上的香粉氣息，以我爹的脾氣，我絕不能讓他知道我去過天香閣。
我進入書房時，爹爹正拿著一副畫像看著，像是沒有注意到我，連頭也不抬一下。
「爹！」
我故意湊在他耳邊大聲叫道。
他捂著耳朵，白了我一眼。
「爹，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我湊過去看著他手裡的畫像。
是一名女子，長相不錯，端莊，但遠沒有天香那樣嬌羞動人。
「爹，你不會要娶妾吧。」
我語出驚人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你胡說什麼呢？」
爹爹和娘親從小便是鄰門，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爹爹也從未想過娶妾，只想守著我娘過一生。
若是被娘聽到這話，他指定幾天進不了房。
我知道他是在為我挑選妻子，但我並不喜歡這些大家閨秀，娶她們，我倒不如去求娶天香。
「這是在為你選妻。」他把畫像交在我手中，「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爹，孩兒想建功立業后，再娶妻。」
我不知他是否會同意我的想法，但我還是把我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
爹爹聽到我這話后，直接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也不想跟他有所爭執，把畫像放在案台上走了出去。
書房內的燈一夜未熄，我也站在書房外一夜未睡。
天剛透亮，我又從府中跑去了天香閣，我發現我現在只有這一個去處。
天香閣門還未開，我只能站在樓底下，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群。
細雨綿綿不知何時下的，我身上被這雨水逐漸打濕。門前的柳樹隨風起舞，被雨水潤濕地透綠。
雨下大了，我卻並不想回去。
寧願蹲在這柳樹底下，看著人事百態。
「你怎麼了？」
頭頂的雨沒有落下了，我仰頭才發現是天香撐著一把油紙傘擋在我頭頂上。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粉色紗裙，我從未見過能把這顏色穿的如此好看的女子。
「你說男兒是不是應該志在四方？」
我問道。
天香沉默。
我頭仰久了很是不舒服。
我揉了揉脖子，站起身來，接過她手中的傘。
「老鴇怎麼允許你出來？」
「旁邊有人看著，媽媽不會擔心的。」
我順著她的方向，發現確實有兩個布衣男子在四處打量著周圍。
我跟著天香進了閣內。
老鴇站在門前攔著我，伸手讓我上交銀兩。
我掏了掏袖口，才發覺出門太急，現如今兩袖空空。
天香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含笑地從袖口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老鴇手中。
「他剛剛給我了，媽媽你收好。」
老鴇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臉色發黑，但也沒說什麼扭頭走了。
她應該是看出我沒帶銀兩，想來這裡吃白食吧，偏偏天香替我擋了過去。
「明日，我……帶銀兩過來還你。」我小聲道。
天香帶著我進廂房，替我泡了一杯熱茶。
「昨日還是風流公子，今日怎的就變得如此落魄？」
天香替我解下髮帶，拿著毛巾擦拭我那還在滴著水的發尾。
我苦笑了下，不知如何回答。
「我爹讓我娶妻，我不願。」
她替我擦拭發尾的手頓了頓，又輕聲問道：「為何不願？」
「我想參軍報國，無大家何以成小家。」
「如今世道如此亂，你爹爹也是擔心你。」天香勸慰著我。
「不說了。」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下去，這茶葉，有一股獨特的香味。
我在天香的廂房內一直呆到了天黑，小廝也在這裡找到了我。
大概……
回家后，免不了爹爹的一頓責罵吧。
「你喜歡天香閣內的頭牌？」在我回府後，迎接我的第一句竟不是責罵，而是這個。
爹爹的問話出乎我的意料。
「是。」
我承認我對天香是有些喜歡，若是能因此拒絕那些大家閨秀，那是再好不過。
「你這小子。」他拿著書卷重重敲在我腦袋上，「你若是想娶她，家中可以替你贖出，不過只能嫁於你為妾。」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知道天香一個絕代風華的女子，肯定不會委身於妾室。
我思慮了很久，最終還是逃了，逃去軍中當了一名小將。
我也確實功成名就，從小將變成了一位將軍。
榮歸故里后，我第一次回的不是家，而是這天香閣。
或許是還想見見天香吧。
只是這閣樓早已關閉，聽說天香早已嫁了人，過的很好。
「公子，你還要去何處？」
我搖了搖頭。
「回家吧！」
不知家中爹娘如何，說實話我有些不敢見他們。
府中未變，還是原來的擺飾。
只是廳內多了一名女子，當她回過頭時我久久未回神。
我沒想到回府後，第一眼見到的不是爹娘，而是婦人打扮的天香。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