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克隆人
大水漲了上來，漫過他的足尖。
我站在樓頂，看著在水中玩耍的他，沒有叫喊。
他在雨中玩的很開心，水花濺的四處都是，他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
屋頂上的我，依舊撐著傘笑眯眯地看著他，如果他此時被淹死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可惜，他還是被媽媽叫了進去。
他有著跟我一樣的容貌，小巧的臉龐，白湛的皮膚，和矮矮的個子。
甚至連右眼下角的一顆痣也長的一模一樣。
他們家人在等，我也在等，都等著其中一個死去，但死的不會是他，而是我。
我是他的克隆人，從創造出來起，我就是為他而活著。
我只是為他準備的一顆心臟。
「賈卯，下來。」
媽媽紮起波浪卷的頭髮，穿著拖鞋，向我走來，「你怎麼不看著點弟弟？」
她語氣冰冷，對我很不滿意。
從他們取得名字我就知道，我只是一個假冒的人，我不會讓他們感到喜歡。
「我……我沒看到。」
我裝作膽小的樣子。
這也是他們厭惡我的原因之一，跟他們夫妻兩個強勢性格一點也不相同。
不過這樣也好，不會引起他們對我的警惕。
「下次跟在你弟弟身邊，不要讓他感冒了。」她眼中的厭惡我看的很清楚，可她還是不得不跟我說話。
「好。」
我縮著脖子裝作害怕的樣子點點頭。
「你回房間去吧，中午罰你不能吃飯。」
每次她的懲罰基本都是這個，他知道我的弱點，知道克隆人的弱點。
只要腹中一空，我就會渾身疼痛，不僅是我，其他克隆人也是一樣，這也是他們整治克隆人的辦法。
至於他們是怎麼認出我來的，自然是我的脖子後面有一個小晶元，這個晶元從我蘇醒起就植入在了我的脖后。
我回了房間，把自己鎖在這個狹小的區域。
這裡原本是一個雜貨間，後來被改成了我的房間，不過裡面還是堆積著各種貨物，除了我的床，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我的臟器又開始疼了起來，就像被人拿著小刀子一片一片地切割著。
「賈卯？」
推開我房門的是我那個便宜的弟弟，他從門後面探著腦袋看著我。
說是便宜弟弟，其實我的年紀比他還小呢，才被激活一年，但我的思維絕對要比他成熟的多。
估計又是我那個便宜媽媽給他拿的鑰匙，我的房間幾乎沒有什麼隱私權，誰想進來都可以。
「你怎麼了？」
他的聲音和我的聲音完全不同。
這也是我們除了晶元唯一不一樣的地方，他是糯糯的那種男童聲，而我是模仿他裝出來的。
我的心臟又鈍痛了起來，如同數千隻螞蟻在啃咬著，我已經顧不得他在旁邊。
我知道我的臉色慘白的嚇人，但也沒想到他會被嚇的大哭起來。
我聽見媽媽急匆匆的腳步聲，她又往這邊趕了，誰叫我嚇到了他，嚇到了他這個小寶貝。
我疼得在床上打滾了起來，撞掉了頂上放著的一隻鍋，鍋子順著我的臉砸下來。
我的臉頰流出了血，紅腫了半邊，她卻像看都沒看到一樣，抱著他的小寶貝離去。
血沾的我的床鋪上到處都是。
終於不疼了！
我安靜地躺在床鋪上，看著大開的房門，以及不知被誰順手扔在地上的兩個包子。
包子？
包子填滿了我的胃部，它終於不再向我發出警告。
我討厭他，討厭那個小傢伙，更討厭把我創造出來的人。
為什麼我的命不是一條命，為什麼我只是別人養的一個器官，他們缺什麼就從我身上挖什麼。
或許以後還有賈卯二代，三代，或者四代，真是可笑！
那小傢伙又站在我門前了。
他是想我又挨一頓責罵嗎？
我真是越來越討厭他了。
「哥……哥……」
他歡快地叫著我，手腳並用地爬上那裝滿東西的貨架，似乎是想向我這邊爬來。
摔倒了最好！
我惡毒地想著。
或許還沒等手術時間排到，他就死了呢？
我的窗戶大開著。
他順著貨架爬到了我的床上，趴在我旁邊打開的窗戶上。
我扭頭看著他，只要我輕輕一推，他就會掉下去，而我也不用再承受這些折磨。
就算被銷毀，也有一人陪著我。
我坐起身來，看著他整個頭往窗底下看去，我的手像著了魔一樣靠近他的後背。
只要我輕輕一推，他就會掉下去！
他像是覺察到我的動作，在我剛想用力時，他突然又扭過頭，甜甜地叫著我：「哥……哥……」
我嚇得連忙收回手掌。
他們不喜歡我也是有道理的，我是一個惡毒的人，為了活著不惜代價去害他人。
窗戶的風吹醒了我，我連忙關緊窗戶，把他抱出了房間。
我的臉頰還在疼著，好在血已經被風吹著止住了，但我的臉還是比之前腫一倍，像是一個巨大的包子。
我不像他一樣，學不會哭。
就算再難過，也是這樣的表情，叫人厭惡。
夜晚，救護車的聲音響了許久。
樓底聲音從慌亂到逐漸消失，門口的救護車也離開了。
他們大概是因為著急，忘了帶我過去。
門還大開著，我可以現在就逃離這裡，逃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靠著勞動養活自己。
不，那是不可能的。
我身上有晶元，無論我逃到何處都會被他們抓回來。
我穿著拖鞋走到浴室鏡子前看著我那腫的極大的臉龐，以及嚇人的傷口。
還真是可怕，就像一個猙獰的餓死鬼。
我穿著拖鞋，偷偷跑到了他所在的醫院，問著護士，找了他住院的房間號。
此刻的他緊閉著眼睛，不知是因為白天在雨中玩耍著了涼，還是因為我打算推他下去那一刻，他嚇到了。
他的手術提前了。
我聽見旁邊醫生的討論，還看見他們夫妻哭的傷心的樣子。
那對夫妻……他們這樣的表情我可從來沒見過。
真是令人愉快！
我得趕緊回去了，等他們想起來回來找時，我怕我不在會驚動那些人。
那些人更可怕！
他們把我們的意識一個個拉出，注入不同人的身體內，看著我們千奇百怪的活法。
我不敢想象，就算死，我也不想再回到那裡。
或許他們也沒想到我還能記起。
屋頂的風很大，路上有一個人陪著我，我不會寂寞的。
不知道那對夫妻發現我的屍體時是何種臉色，一定很精彩。
可惜……
我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