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瘋子
「雲鳳先生是這滿樓城內唯一一個識字之人,他的字體猶如龍鳳,讓人稱讚不絕。」
「那麼後來呢?雲鳳先生哪裡去了?」
「他呀,跑到那雲山深處去了。」
「麻煩酒家了。」
「哎——,姑娘你的酒!」
酒家急忙追出,只看到一宿白衣,駕馬遠去。
這已經是第三個尋找雲鳳先生的女子了。
第一位女子戴著一副斗笠,穿著黑色衣衫,看不到她的面容。第二位女子是個大家閨秀,坐著馬車,身旁還跟著幾個僕人。第三個女子就是眼下已經離去的這位。
「酒家,你這桌子怎麼回事,過來給我擦乾淨!」
「客官,你的桌子已經擦的很乾凈了。」
酒家看著面前五大三粗地大漢,笑呵呵地拿著肩上的抹布一下又一下地擦著桌子。
「客官,你看可還行?」
大漢盯著桌面看了下,突然抬手拎起酒家的領口,把他拎到了與自己視線相對的地方。
「酒家,你是欺負我這大漢嘗不出你家的酒吧。」
「客官這說的哪兒的話。」
酒家肩上的抹布滑落在地,其他桌上嘗酒的幾人見此急匆匆跑出酒棚。
「你這酒里放了什麼?」
「千年參一隻,蟾蜍半兩,蜈蚣三錢,用谷酒浸沒,封壇於地窖存放三年,才有了這來之不易的酒水。」
酒家一面說著,一面突然捏住大漢的手臂,把他摔翻在地。
「我家的客人都被你嚇跑了,客官是不是要做點賠償。」
他抬腳踩在大漢胸口上,笑呵呵地說道。
大漢咿咿呀呀痛的喚出了聲,沒有聽到酒家的聲音。
「嗯?」
酒家右腳重重碾壓著他的胸口,甚至還能聽到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音。
大漢受不了這疼痛,出聲斥罵:「你這店家心腸也太黑了,用蟾蜍和蜈蚣入酒?」
「客官,若不是我這酒水可以用來化解你身上的毒,你也不會從西域跑到此地了吧。」
「就……就算能化解我身上的毒,那……那其他人身上可沒有毒,你那不是在作惡嗎?」
「我可沒說我給你的酒跟其他人的一樣。」
酒家收回腳,拉扯唇角,微微一笑。
大漢的胸前不知何時被紮上了一把匕首,血液從他胸口滾滾流出。
他睜大眼睛指著酒家沒有說出一句話。
酒家彎下腰,把大漢抗在肩上,進了地窖。
地窖內的場景躍然入目,無數口的大缸內放著陳年霉掉的穀子,大漢被他扔進了其中一口大缸內,蓋上蓋子。
做完這些,他又開了地窖內新一缸酒水,酒水顏色紅透,帶著米酒的香味。
「酒家,給我溫一壺酒,帶走!」
「來嘞!」
酒家從地窖內走出,把溫好的酒替客人倒進葫蘆內。
「酒家,你們家的酒怎麼會帶著一股甘甜的味道?」
「那是穀子的甜味。」
「你們家用穀子釀酒可真是浪費,我這一路走來可是碰到好多食不果腹,衣不裹體的窮人家孩子,酒家何不發發善心?」
書生一面感嘆,一面伸手接過酒葫蘆。
「不急,客官你可有贈予他們糧食?」
酒家推開他的手,把酒葫蘆放在自己面前,詢問道。
「我自己的糧食都不夠,怎麼贈予他們?」書生皺眉道。
「那客官可有贈予他們銀兩?」
「他們有雙手雙足,為何要我贈予?」
書生從桌上奪過酒葫蘆。
「你這店家可真是麻煩,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客官不必介懷,我只是想問下客官,為何我的糧食就不是糧食,我的日子可全靠這些糧食過活。」
「酒家的糧食這麼多,捐獻一些給百姓,對酒家來說也不過是毛毛雨。」
「客官慈悲心懷!」
酒家誇道。
「謬讚,謬讚。」
書生把酒葫蘆掛在腰上,辭行酒家,繼續遠去。
酒家低頭繼續溫著酒,沸騰的酒水在小碗內冒著小泡,香味傳的很遠。
「酒家,你可曾聽過雲鳳先生?」
又是一位女子,腰間別著一把長刀,穿著鋪快的衣服。
「聽過。」
酒家從鍋內取出一碗溫好的酒水,「客官可要在此歇歇腳,嘗一下此間的酒?」
「好。」
她從香包內取出幾枚銅錢和一塊碎銀子,扔在了酒家面前。
「酒家,雲鳳先生是位怎樣的人?」
「雲鳳先生當初可是聲名顯赫,在那滿城樓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真有這麼一人?」
「客官以為我說的假話不成。」
酒家繼續舀上一碗酒,填補上鍋內的空缺,蓋上鍋蓋。
「雲鳳先生當初靠的就是那出神入化的一手字在那滿樓城內出了名。」
「後來呢?雲鳳先生去了何處?」
「他去了那雲山深處。」
「酒家,你家的酒比別處的要清香,再給我打上一壺帶走。」
「好咧,客官!」
酒家忙活了一日,手中掙下的銀兩還不夠他買這些釀酒的米錢。
他揚了揚碗內的銅板,趁著夜色騎馬把銅板灑進了江內。
入夜,下起了小雨,酒家換上斗笠去了山中。
山中深處,立著一個墓碑,上面刻著幾個大字:雲山深處。
墓碑不遠處,立著一間茅草屋,茅草屋前一位撐著油紙傘的老人正盯著他看。
「今日有幾位女子過來。」
「是嗎?」
酒家與老人擦肩而過之際,停下步伐,在他耳邊輕聲道:「是我叫她們尋來的。」
「雲鳳先生!」
聽到老人的叫聲,酒家面色微微一頓,他搭住老人的肩膀,向他指了指門前的那座墓碑。
「雲鳳先生在那兒!」
墓碑被雨水打濕,一滴滴雨珠從樹葉上滾落,落到了那塊青石板上。
「那些女子我給你放到了地窖內,她們的屍體還夠一段時間釀酒之用。」
老人手中的傘在酒家面前滑落,那一瞬間,酒家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四處雷聲大作,他身上的蓑衣被雨水打爛,他也如同那個大漢一樣,胸前中著一把匕首。
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空中瀰漫的血腥味在雨水中沒有得到蔓延。
老人蹲在酒家面前,試了試他的鼻息,才把他扛在肩上,朝地窖內走去。
這世上那有什麼高風亮節的雲鳳先生,而那雲山深處也只有一個噬人血的老瘋子。
老瘋子當年收養過一個落魄書生,他把他關在地窖內教他釀酒,教他殺人,餓了便讓他食人肉。
書生學的很快,後來,在官道邊上開了一家酒棚。
酒棚的生意很好,至於雲鳳先生則是一位說書人從他嘴裡聽去的,到底世上有沒有這人,誰也不知道。
官道邊上的酒棚已經不開了,離官道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已經臭了。
這是一位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