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皮唐卡

第8章 皮唐卡

太陽已經下山了,

陰影能罩著田間,

力本呀!力本呀!

怎麼還不收工,

鳥兒已經歸巢了,

再晚恐怕難以找到巢穴,

力本呀!力本呀!

怎麼還不收工。

「塔吧,我受不了了,我要逃走!」

桑西這個黑瘦的漢子在我面前哭的不能自已。

「可是萬一被農奴主捉回來……」我還有些猶豫。

「塔里,你想想看,每日忙活自營地,一年到頭卻全都給了了農奴主。兩克的地里,一克給領主,一克給農奴主,甚至給農奴主的那一克地里要收穫八克的菜苗給他,我們幾乎每年都在倒賠。」

我低垂下頭不敢看他,我們這些農奴誰都知道這是倒賠的買賣,可是誰又能不去做呢?

做了最起碼還能養活自己,不做的話,逃又能逃去哪裡?

「塔里,我已經想好了,我一定要逃出這裡。」桑巴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掌,眼底的堅毅讓我說不出半點拒絕的話。

我不敢陪桑巴一起胡鬧,我知道被農奴主抓回來的後果是什麼,我還有我的父母,他桑巴只是獨自一人。

我曾勸過桑巴無數次,但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因為我也受不了了他們的壓榨。

我們幾乎每日都在為他們忙於各種事情,卻連飽腹也不能滿足。

又是飢餓的一天。

我和桑巴找了些秸稈,窩在地上睡了一晚。

這些秸稈還是我從伐格大叔那裡弄來的,若不是因為今天下的大雨,估計伐格大叔還不肯借與我。

明早,在農奴主還沒發現之前,我得把這些秸稈給他送回去。

地面非常潮濕,就算有了秸稈,睡得還是非常不舒服,但還是比以前要好很多。

桑巴已經無數次跟我說過他要逃走,但一次也沒有付出行動。

這次,他的眼神明顯跟之前很不一樣。

我有些擔心他。

被辣水沾過的鞭子甩在背上的滋味我還記得,直到現在我後背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印記。

「咕~咕,咕嚕~」

我肚子又開始叫了,挨餓的滋味非常難受,還是早點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天色還是漆黑一片,雞鳴聲又響起來了,我渾身腰酸背痛,感覺幾乎沒有睡過。

桑巴還在熟睡,他今天睡得似乎比往常要久,我推了推他,把他叫了起來。

「塔里,你先過去。」

桑巴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我們挨得近,想必我也聽不到。

平常桑巴都是第一個到莊園里的,今天他突然的催促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不敢多說,外面的監工也已經醒了,透過門板間狹縫我甚至能看到他那隻揮舞著鞭子的手。

我趕忙爬了起來,把鋪在地上的秸稈合攏起來,悄悄抱著從側門出去。

伐格大叔還在牛欄里睡著,他的呼嚕聲很大,我輕手輕腳地靠近他,把秸稈放在了他的旁邊。

伐格大叔的年紀較大,在農場里也算得上話的老一輩,他同時也是外面那個監工的父親。

不過自從他兒子當上監工后,他們父子倆幾乎沒有說過話。

拉西莊園外表看上去滿是繁華,內里卻一片腐敗。

我不喜歡這裡,但我必須留在這裡。

除了自營地外,農奴主還會給我們分配其他許多任務,我今天的任務是除草。

外面太陽很大,我的皮膚被曬得通紅,地里的螞蟻順著我的手臂向上爬我卻根本沒用時間去打下它們。

地里的草非常多,每次只要半個月不除草就會長出一大堆。

我們只能用手去把那些草都從地里拔出來,還不能損傷這裡的青稞。

正午的烈日最大,曬得我腦袋發昏,咽喉乾渴的難受,嗓子難受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句。

「吃飯了!」

廚娘送來了我們的午餐,每個人都能分得一碗粥,和一塊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包子。

那包子硬得連農奴主家養的狗都嫌棄,但為了活著,我們必須得啃下去。

粥稀的簡直看不見幾粒米,包子的殘渣在我嘴裡如同咀嚼那些泥土一般。

我認為那些鬆軟的泥土,都會比這硬邦邦的包子要好吃很多。

莊園里給我們用餐的時間並不久,聽伐格大叔說,不久后,農奴主還要新建一座房子,還得分派許多人去石山上搬運石頭。

搬運石頭還好,砸石頭簡直是我的噩夢。

那時候幾乎每晚都不敢入睡,生怕下一刻山石崩塌,砸在了我的頭頂上。

傍晚的時候,莊園內突然混亂了起來。

農奴主突然出現在了莊園里,他讓我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前面來。

在他的身後還壓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是桑巴,另一個是桑巴的好友吉林。

當我看到他們兩人時,心已經跳的飛快,不僅是我,其他人此刻也都明白了農奴主為何要我們停下手中的活。

他要殺雞儆猴!

桑巴被他綁在了一根石柱上,大鞭揚起,重重地抽在他的身上,鞭子上的倒刺把桑巴的衣服劃開,扎進他的皮肉里,連皮帶肉一起拉出。

我的眼睛在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緊緊閉上。

我不敢看,不敢看這最後的結果,即使我已經知道了結局。

每一擊鞭子的聲音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我還聽到了桑巴的嘶吼和嚎叫聲。

我不敢上前,不敢上前去攔住那農奴主,也不敢沖著他大喊大叫。

那鞭子不僅僅是打在了桑巴的身上,也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裡。我這時才明白我們與他們之間的差距。

才明白我的命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

桑巴被連續抽打了七鞭,每一鞭子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桑巴被農奴主從石柱上放下來時已經沒有了氣息,他就這樣被農奴主扔在這地面上。

我睜開了眼睛,站在遠處看著他,但我不敢上前去把桑巴的屍體背下來,連給他找個隱秘的地方掩埋起來都做不到。

我是膽小的,也是懦弱的。

我不敢讓我的父母為了救我如同那吉林的父母一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甚至被農奴主一腳踢開。

桑巴的那個好友吉林,最後還是因為他父母為他分受鞭刑才免逃一死。

受訓結束后,我繼續回到原地拔著草,可是我的心思卻已經不在這裡了。

經過一天的勞作,原本會腹中飢餓的我今天竟然一點也不餓。

我知道,我遲早也要面臨這一天。

很快,這一天就到了。

我和幾個年輕的男子被農奴主帶著人一起押送到了刑房內。

刑房內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有我見過的,也有我聽說過的。

「你們的運氣是好的,受到了神的眷顧,被神挑選做了祭品,我會在下面為你們祈禱的,你們就安心去吧。」

在他說話時,挖眼刀已經襲向了我的眼睛,我的視線逐漸模糊。

……

「為達賴喇嘛念經祝壽,下密院全體人員需念忿怒十五施回遮法,為切實完成此事,需當時拋食,急需濕腸一付、頭顱兩個,各種血、人皮一整張,望即送來。」

——《熱不典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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