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明心殺境

隨著池青的安撫，王天逐漸恢復平靜。

「主上，好點了嗎？」池青輕輕撫平王天緊皺的眉頭。

忽地，王天豁然睜開眼眸，望著面前的擋在他面前的池青、雄天、火鳳、藥師，乃至其餘宗師、武者。

這一個個曾與他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兄弟、戰友。

一股莫名其妙殺意忽然自王天心中猛然迸發出來，這些人……都是紅塵孽緣，需要斬去！

殺意激蕩。

光明使團之中的人，都是從生死中磨練出來的。

對殺意與危機的感應遠超尋常武者，幾乎是剎那間，所有人都覺得後背都是汗毛豎起，眼皮直跳。

彷彿背後有一隻絕代凶獸正在覺醒。

「這，這……主上，這是怎麼回事？」

尋緣第一個沒忍住，扭頭看去，立即便看見王天那充滿殺意的眼眸。

「這是怎麼回事？」

「主上，你怎麼了？」

池青被王天掃了一眼，直覺殺意透頂，心底一片冰冷。

這股殺意不是偽裝，王天那眼神，是切切實實地想要她徹底殺死。

「走，快走！」王天自喉嚨處，發出一聲低吼。

「為什麼？」池青嘴唇微微顫抖。

「我說了，快滾！」往後壓抑著，發出痛苦地聲音。

雄天等人也是紛紛回頭看去，頓時臉色狂變，道：「池青，離主上遠一點！主上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在王天的沖宵殺意下，連貪狼真君這異獸，都忍不住夾起尾巴，躲在一邊，發出恐懼地嗚咽聲。

池青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王天會對自己散發出殺意。

可是這殺意又是無比真實。

火鳳上前，想要將池青拽走。池青卻是一甩手，再次靠近王天幾分，緊緊盯著他道：「主上……」

池青的喉嚨瞬間被卡住，王天手上猶如鋼鉗一般沒有半分顫動，只要伸手一掐，就能將池青徹底殺死。

「主上，你，你真的要殺我嗎？」池青雙眸一下子落下淚來。

雄天等人想要上前阻止，卻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不敢貿然動手。

「我說了，滾！」王天聲音中伴隨著痛苦，手微微一松，池青跌落在地，不斷咳嗽。

火鳳趕緊將池青抱走，按在一邊。

姜文君嘴角露出笑容，道：「這明心鏡，果真是有效的！」

「太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雄天等人怒吼。

姜文君轉動手中銅鏡，只見銅鏡後面，刻著一個古字，意為「殺」！

「殺、斷、忘。」

「這便是明心鏡所給的武道三路。」姜文君冷笑道：「這一塊銅鏡殘片，代表的就是殺！」

斬斷紅塵、殺親證道、太上忘情。

當處於巔峰的大宗師獲得明心鏡之後，便會看到這三條道路。而後便可以由武者自己來選擇。

到底是選擇哪一條道路，來晉陞更高境界。但五十年前，明心鏡被一分為三。

落在姜家手中的那一塊鏡子，便為「殺」鏡。

王天一眼看到那「殺」鏡中的武道，看到了明心鏡碎片給他看到的未來。

一瞬間，便沉浸入了晉陞的狀態中

在這個狀態下，昔日的親朋好友，便是仇敵，是紅塵孽緣，是阻止他繼續攀登武道的巨石！

任何人在王天心中所佔的位置越重，那麼王天對其恨意也越重！

只要能夠將這些紅塵殺盡，將所珍視的人統統殺光，那麼理論上，王天便可以再無羈絆，成功晉陞。

便如同李青衣一般，將紅塵徹底斷去，同樣可以晉陞。

只不過李青衣所選擇的，是將人間所欠下的因果還乾淨，講人間欠他的因果也討還回來。

從此無拘無束，極儘速度，追求的是逍遙無盡。

往後，李青衣若想維持境界，亦當保持對人間無恩無負的狀態。即我不欠你人情，你也不要欠我恩情。

如此才可永久逍遙下去。若是做不到，立即便要跌落境界。

這便是「斷」的境界。

而「殺」境，便是要將一切有情親友殺個一乾二淨。殺完便可晉陞。

若來日與新的人、或者獸、或者物有任何親情、愛情、友情等一切情愫，也許立即殺盡。如此才可維持境界。

「殺境，果真是恐怖。」姜文君被王天那殺意一掃，也覺得心驚肉跳，長出口氣。

「還好父親當初得到這明心鏡之後，選擇的是忘境。」姜文君在心底暗暗慶幸。

「滾啊！」

王天站起身，鎖定面前的所有人，冷冷道：「所有光明使團成員聽令，立即離開此地！違者，殺！」

「得令！」

雄天站起身，對著王天恭敬拜下，道：「所有人，撤離！」

池青想要違抗，卻直接被制住。

天市聖使見狀面色微變，剛想動手阻攔，卻見王天的目光直接看過來，頓時心底一寒，訕訕站住腳步。

姜文君不屑一笑，道：「王天終究是當世頂尖的強者，即便是殺境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

「你剛才如果真敢輕舉妄動，信不信他會直接將壓抑許久的殺意，全部傾泄在你的身上？」

天市聖使面色微變，道：「那，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徹離吧？」

「當然不會。」姜文君冷冷一笑，望向海邊，說道：「應該也快到了。」

輪船轟鳴聲自遠方傳來，讓眾人神色一緊。

王天亦是忍不住向海邊看去，只不過她看去的方向不是因為聲音，而是因為腦海的一個女子面龐越來越深刻。

「齊小微。」

輪船緩緩到來，姜文君嘴角一翹：「來了。」

甲板上一個女子被武者直接拋了下來。

王天心裡一抽，身形豁然消失。

再看到時，他已經來到淺海處，接住了那個被拋下來的女子。

「忘川升境。」

「忘川體，會將自身數個輪迴的魅力融匯一身，偶爾泄漏少許出來，便能讓人驚為天人。」

「若是等忘川體徹底圓滿晉陞時，那麼這些魅力便會悉數展現。這種美，是人生的魅力。是超脫任何外表形貌的、而恰巧，天璇宮主，便是這麼一位忘川體！」

「早在許久之前，父親便派出了即將晉陞的天璇宮主。將其送至王天身邊，在其心中埋下天璇宮主的愛意種子。」

「只等如今忘川體徹底晉陞，魅力提升至極點之後，天璇宮朱立刻便會成為他的摯愛之人！對於現在的王天而言，面對摯愛之人，殺意會拔升至極限！我看著王天如何忍耐的住！」

姜文君淡淡笑道：「到時候，只要她殺了天璇宮主！」

天市聖使驚道：「殺了天璇？那不是正好讓他晉陞殺境，武道更上一層樓嗎？」

「不，假的終究只是假的。這份摯愛為假，殺了天璇，王天不會晉陞。只是讓他對自己的心境做出選擇，徹底讓其步入殺境這條道上，從此無法回頭！」

「明心鏡只是讓王天看到這條道路，讓武者體驗一次此境妙用，而並非幫助武者走上這條道路。隨著時間推移，明心鏡帶來的效用也會逐漸散去。王天終會回復理智。」

「但如果在這期間，王天忍耐不住明心鏡帶來的殺意，動手殺死心中之人，那麼便會徹底定下道路。」

「武道晉陞之路一旦定下，便再無回頭的道理！到時候王天便要做出選擇。是在清醒的前提下殺死所有親友，還是放棄晉陞，自我消亡。」

「以王天的性格，會如何選擇還用說嘛？一旦他無法下定決心殺人，武道之路變回崩潰，那麼他便只有死路一條。」

天市聖使長吸口氣，道：「尊主謀划，果真讓人驚嘆。」

而就在另一邊，王天一手按在天璇宮主齊小微的脖子上，往昔齊小微的一顰一笑，皆在其腦海中晃過。

「殺，不殺！」

極度的殺意催動，令王天的感官敏銳到了極致。

剎那間，周遭所有人的氣息，在王天感應中都清晰可辨。

無數念頭糾結，懷中齊小微的氣息不斷攀升，直至從宗師一躍至大宗師時。

王天心中的殺意亦是沸騰到了最極點！感官亦是敏銳到了最極點。

忽地，一縷縷極為熟悉的感應浮現在王天心頭。

「殺！」

姜文君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

「殺！」

王天的怒吼，聲震全島。

「轟！」

一個身影急速沖向岸邊，海水自中被排開兩半。

王天丟下齊小微，攜帶者無與倫比的威勢，一拳打向了姜文君！

無限殺意的催動下，遠比先前鎮殺拳還要強大不知多少倍的牽頭壓下。

僅僅是威勢鎮壓，便壓得姜文君根本無法動彈。

其一身幾乎媲美巔峰大宗師的內力，在這股威壓、氣血鎮壓下，根本就無法動彈，甚至連正常運轉都不順暢。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比先前強大那麼多？為什麼我甚至連反抗能力都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最想殺的是我？」

無數個為什麼自姜文君腦海升起，面對王天這竭盡全力，將自身逼迫至極限的一拳，她根本無力抵擋。

甚至於，姜文君生出了自己會被王天一拳打死的想法。

很荒謬，近乎巔峰大宗師實力的姜文君被人一拳打死？但這份荒謬，卻彷彿要成為現實。

「小君。」

與狂暴的拳頭相比，王天的語氣溫柔的可怕。

這語氣許久不曾聽見顯得陌生，但落入耳中卻又無比的熟悉。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

姜文君渾身一顫，看著王天，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姜文君的淚水一下流了下來。

當初在陽州孤兒院，在所有人無視她，欺負她的時候，王天便是姜文君幼年唯一的光芒。

待得姜文君被七殺組織尋回，王天也離開孤兒院去往國外。

此後姜文君也曾來到揚州孤兒院去尋找，只不過當初那個照顧她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

燕南天帶走的人，即便是七殺組織也無法尋到。

姜文君只能認為，王天已經死在那個困苦環境中了。幼年的溫暖回憶，也被徹底埋葬在心中。

直至今日那一聲「小君」，才令姜文君徹底回憶起來。

「你是……天？」

「是我。」

王天溫柔回應，但在明心鏡的作用下，情意越深，那麼轉化而來的殺意也就越深刻。

王天對姜文君的情意，徹底化為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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