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殺境困鎖，純陽

拳頭在姜文君眼中越來越近，直至佔據整個眼眶。

「轟！」

磅礴的氣勁橫掃開來，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波成弧形擴散，無數舞者紛紛口噴鮮血被擊退。

一個身著金袍，兩鬢髮白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姜文君面前，一手攔住了王天的拳頭。

中年男子眼神森然，盯著王天一字一頓的說道：「為什麼，你的摯愛會是我女兒？」

姜文君獃獃地看著金袍男子，喃喃道：「父親，你一直都在這嗎？」

殺境困鎖下，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紅塵孽緣，該當斬殺！」

「阻我武道者，我必殺之！」

被人所阻，王天雙眸瞬間被血絲佔據，殺意迸發無數劍氣橫空匯聚，直直斬落在中年男子身上。

這一劍，卻是遠比昔日殺劍風羅占所爆發的殺劍還要強盛不知多少倍。

這一瞬間，王天能清晰的感覺到，蘊含在身軀內的無窮氣血似乎在與內力相結合。

似乎將要發生某種不可預知的蛻變，只不過又缺少了一個極為關鍵的步驟，導致這種蛻變被生生阻住。

「逃！」

不知是哪位宗師驚恐的喊了這麼一聲，所有人頓時都回過神來，想要逃去。

整片海灘的被王天的劍氣絞殺的破爛不堪，島嶼上靠近沙灘的一座小山，被一道偏離的撿起射中，竟是直接炸裂開來。

這等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大宗師的範疇，甚至是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但身處劍氣最中心的中年男子依舊牢牢的站在原地，金袍鼓動，沒有後退半分。

「只憑這些，還不夠。」

「轟！」

王天身上驟然燃燒起一層血紅色的火焰，卻是她毫不猶豫的催動起了純陽體。

這火焰，亦非是真是的火，而是因為本是虛幻的氣血匯聚凝結到一定程度，表現出的外象，

與此前輕層次催動不同，這一次，王天是毫不在意根基，甚至不在意生死的全力催動。

「現在呢？」王天怒吼一聲，攜著氣血熱焰撲來。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忌憚，隨後便被熊熊氣血火焰吞沒。

……

「師傅，師弟在和七殺決戰，為什麼不讓我去，為什麼不讓我去！」

此前召集人手時，王天也曾傳消息給許佳畫。但許佳畫直接沒有回復，王天本以為是許佳畫不願過來，便不再催促。

但事實上，許佳畫得知消息時，正想出發，卻是被一個老者攔住了。這老者便是王天與許佳畫的師傅，燕南天。I

「去也無用，不如不去。」

老者負手站在陽台上，望著遠方，對許佳畫的請求不理不睬。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師弟這次真的有危險？師傅，你快放開我，我一定要過去！」

許佳畫站在原地，全身被一層氣機鎮壓，根本動彈不得。

她思索了下，眼珠子一轉，卻是撒嬌道：「師傅，你的好徒弟遇到危險了，你就不能去救救他嘛？」

「他的生死，與我何關？」

老者笑意盈盈，回首看向許佳畫，只是眼眸深處，卻沒有半點情感。

許佳畫見到那抹眼神，卻是心裡一顫。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許佳畫便發現了，燕南天的笑容有時候是冷的。

不敢再哀求，許佳畫咬了咬牙，道：「師傅，您太上忘情，累世不移。那我的生死，您也應該不在乎對不對？既然不在乎，就放我去找師弟吧？」

燕南天竟也是三境中人，只不過與殺、斷二境不同，他屬於忘境中人。

而看情況，許佳畫似也早就知曉了三境的一些消息。

「太上忘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

燕南天深深注視著許佳畫，道：「你現在還不能死，在我這裡，你這一世還未過完。」

「那師弟呢？師弟也還年輕啊！你怎麼能讓他死？」許佳畫尖叫道。

「他在我這裡的一生，早已結束。生死更與我無關。」燕南天語氣平淡，沒有任何變化。

許佳畫忽地明白，燕南天口中的一生，指的是定好的人生。

在燕南天心中，王天便該是從卑微崛起，而走上巔峰。巔峰之後，他與燕南天之間的牽扯便結束了。

所以當王天將光明使團推至巔峰，便再也尋不到燕南天所在。

而燕南天為許佳畫制訂的人生還未結束，所以許佳畫仍舊能尋找到燕南天。

相應的，在固定的人生軌跡結束之前，燕南天也不會容許佳畫去死。

「你個混蛋，忘情忘情，忘你大爺的情！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們這些人是練武煉瘋了嗎？練成一塊石頭，真的有意義嗎？」

許佳畫像瘋了一般對燕南天各種辱罵。儘管她知道，這些辱罵，對燕南天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

火焰掛起，王天身上的氣血火焰越發熾烈，而那中年人的金袍也被燒出各種窟窿來，不負先前瀟洒氣度。

整座小島的山石，幾乎都被打碎。甚至小島正中，被斬出一道巨大的溝壑，洶湧海水灌入其中。

這已然超出武者的能力，稱一句天地之威都不過分。

幾乎所有的武者都驚恐地不斷遠離小島，只有少數一些宗師才敢遠遠觀望。

「這，這還是人嗎？」

「這就是……當世第一武者嗎？」

「武者，真的可以強大到這種地步嗎？」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回想著先前發生的一切，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而在小島之上，此時只剩下三個人。除開王天與紫薇以外，便只有姜文君了。

紫薇氣息逐漸衰落下去，嘴角掛著一抹苦澀。

「純陽體，果然名不虛傳。是我草率了。」

王天目中的殺意不曾消退少許，身體的傷勢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復原。

只需再有一會，王天便又可以恢復全盛狀態，發動再一輪攻擊。

紫薇望著王天那幾乎永無止境的體力，以及無限復原的能力，心中難得的升起了一絲絕望。

論及實力，即便是王天全力催動純陽體，比起紫薇依舊差了不止一籌。

但依靠著純陽體無限復原，不死之身的特性，他已經不止一次在重傷乃至瀕死的狀態下回復過來。

而紫薇的狀態，卻是一次一次變得更差、

此消彼長之下，紫薇不知道自己還能重創王天幾次，還能頂得住王天幾次攻擊。

「無缺晉陞，終究是太難了。」

「以王天的純陽體身軀，祭煉成純陽丹。再徹底晉陞殺境的瞬間服下，便可以繼承純陽體八成狀態的不死之身。」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這世間應該便再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了。」

「罷了，事不可為，還是早早晉陞吧。」

紫薇感受到了危機，長嘆口氣，扭頭看向姜文君，微微一笑道：「文君，爸爸此生摯愛只有兩人。一人是你媽媽，還有一人你知道是誰嗎？」

姜文君不知道紫薇尊主為什麼忽然要說這個，但還是回答道：「是我嗎？」

「對啊。」

紫薇微微一笑，道：「當初我在武道上抵達極限，渴求突破而不得。偶然知道定陽三家的明心鏡之後，我欣喜若狂。」

「我當即便殺入定陽城中，與定陽五位大宗師交手。斬殺死人之後，終於多下了明心鏡。」

「呵，殺、斷、忘。原來武道之上，便只有這三條路！」

「斷境，需要斷去人間所有因果。一旦晉陞，以後便只能終日躲在山林草莽之中，不能與任何生物發生恩情因果羈絆。」

「以斷境晉陞，說來瀟洒，但就算晉陞之後無敵於天下，又與野人有什麼區別？我寧死也不會走向這條道路。」

「而忘境，便需太上忘情，累世不移。雖看似自由，卻需將身為人的情感斬斷。」

「時時刻刻，都需要在人間選取有緣人，以理性為其推斷人生軌跡，並守護其走完全程，不得逾越半分。百年千年，循環往複。」

「甚至自身無情無感，所有一切都是按照晉陞時憑空臆想，定下的規矩、道理行事。如同機器一般，要我如此晉陞還不如讓我去死！」

姜文君聽到這裡，忽地心裡一顫，道：「爸爸，你不是說，你當初無牽無掛，最後是以忘境晉陞的嗎？」

紫薇扭頭看來，眼中滿是慈愛，只是這份慈愛落在姜文君眼中，卻是無盡地駭然和深深地恐懼。

「傻孩子，我那是騙你的啊。」

紫薇眼中的摯愛之意已經逐漸轉變成森然殺意，渾身的氣機也開始暴漲。

「孩子，我當初第一眼看到明心鏡后，便決定要以殺境晉陞。可是我本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怎麼辦？」

紫薇慈愛笑容忽地猙獰起來，道：「於是我花費了三十年，去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掏心掏肺，用盡畢生的辦法，終於愛上了你的母親！」

「然後，在二十年前，我殺掉了她！」

「我本以為，我會直接晉陞殺境。」

「可是晉陞到一半，卻突然停在那裡。為什麼我不能徹底晉陞殺境？我以為是我修行出了問題。」

「我以為是我愛得不夠深沉，我以為我的愛是虛假的！」

「可是最後我才發現，不是這樣的！原來，你的母親和我早已有了孩子。她早就知道我的心意，於是為我赴死，為了成全我！」

「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偷偷地生下你，還將你送走！你知道就因為她偷偷地生下你，讓我於無形中多出一份牽挂，耽擱了我晉陞殺境二十年嗎？」

紫薇猖狂大笑，道：「可惜，上天待我不薄，最後還是讓我找回了你！」

「文君，你知道當我找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麼開心？原來我的路沒有走錯！」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我原本以為，我此生再有沒機會晉陞武道之上的境界了！」

「原來距離我徹底晉陞，只差了你那一條命啊！」

姜文君只覺得自己渾身徹底冰涼，當初她在孤兒院長大，被各種人欺負，嘗遍人生冷暖。

直至遇到了王天，才得到人生第一份溫暖。而現在，王天正等在遠處，等著殺他。

待得為姜文軍被紫薇尋回七殺，終於享受到父親的寵愛，得到人世間最奢華的公主般的待遇。

沒想到，結局居然是這樣。

姜文君內力一亂，忽地吐出一口鮮血。

紫薇心痛的皺起眉頭，伸手按在了姜文君的頭頂上，在這一刻，紫薇的氣息比較之前再一次暴漲，似乎就要徹底踏破那個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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