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規矩？

「大仙巡查嘍！」

百里青尖刺嗓音瞬間穿透了這鐵鏈森森的小靈界，這一聲，如同石破驚雷，將一眾正在緊鑼密鼓抓捕魂魄的陰差嚇住了。

等他們抬起頭，只見一處微不起眼的假山中突然冒出騰騰祥光，七色光輝由內而外，潮水般不斷起伏，好一番仙家氣象。

層層祥光中，一位俊俏少年立於假山之頂，腳踩祥雲，居高臨下，剛剛之聲便是源自於此人。

在納悶之時，只見那少年又是一聲，比之剛才更加清脆，也更為浩蕩。

「獅駝嶺張大仙迅游此地，你等小小鬼差，還不速速迎接！」

聲音落下，假山中仙光越發濃郁，同時一股來自於仙庭獨有威壓洶湧而出，一些沒來得及準備的鬼差，直接跪了下來。

百里青見到此景，心頭暗暗失笑，也就只有欺負這些小鬼，他們這些神仙才好使，若下方是校門，他這一嗓子，莫不是要捅馬蜂窩。

不過還是按照張九凡所囑，氣運喉腔，聲帶訓斥：「好大的膽子，誰的頭頭，還不快拜見張大仙。」

還真別說，這一聲訓斥當真起了效果，普通小鬼匍在地上，腦袋左搖右晃不敢移動，不時有議論聲傳出，可卻沒一個敢向仙氣繚繞的假山靠近，過好一會兒，一個頭顱比身體大了數倍的鬼物，急匆匆的駕著一團灰雲靠過來。

一靠近假山，便深鞠一躬，誠惶誠恐的回稟道：「在下此地大頭鬼王五，未曾想到大仙駕到，有失遠迎。」

這大頭鬼當真是如其相貌，一顆頭顱是身體兩倍，兩條小腿支撐，肚腹幾乎看不見，好似漫畫中的人物一般，左手纏著一根鐵鏈，在鐵鏈的末端仍舊牽著一隻剛剛降服的修士靈魂，右手上拿著一麵灰色令牌，高高舉起，令牌正中隱隱泛起『差鬼』二字。

這大頭鬼雖長相兇惡，可在張九凡面前卻戰戰兢兢，還真應老那句話，誰底子虛誰就少不了被人小看了，如若一開始這大頭鬼就是張牙舞爪，手段盡出，張九凡還有幾分害怕，可現在對方恭順像個貓狗，如同那被完全馴養起來的藏獒，遠看著雖是兇惡，可真沒半點威脅。

張九凡越發覺得剛剛百里青的一番賣弄，很是得體。

隔著假山，按照電視劇中神仙出場的派頭，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一聲，才慢慢的洞口走出，港出洞口處，手指一彈，一朵七彩祥雲自然浮在腳下，祥雲飄動，落在了大頭鬼前方，正好高出一頭。

再次看一眼這大頭鬼物，龐大腦袋像個放大了十幾倍的鉛球，黑筋爆碾，頭頂塗抹著數十道黑漆，黑漆上方纏繞著一圈圈黑色霧氣，霧氣中隱隱能聽到靈魂撕叫，聽的人汗毛直立。

一道長疤從耳根延伸道嘴角，格外猙獰，仔細一瞧，竟是一張奇醜無比的大嘴，嘴巴處不時有透明手掌伸出，都被其輕輕一扯，重新按在頭顱之內。

那狼狽模樣，像極了小時候進入果園的自己，忙著偷吃。

那腦脈帶的魂魄，顯然是被剋扣下來的。

不過，他對抓鬼不在行，這種貪墨人人都有，也這上面浪費心思，純屬白費。

一旦指出來，保不齊會讓鬼物翻臉，他主要是拖延時間，自然得著一些無關緊要，不容易觸犯到根本的毛病。

「你是這次行動的頭頭？」張九凡故作深沉的問道。

大頭鬼碩大無比的腦袋點了幾下，「是的，大仙，我叫王五...」

「嗯。」沒等對方說完直接打斷，他記得特別清楚，周世傑在檢查工作的時候從不廢話的，尤其和他這些工廠，絕不糾纏半點，一進入廠房簡單明了，直接開始工作。

這樣一來根本不給客套的功夫，同時將兩人的身份差距拉開，想要自己的變的厲些，就不能和這些普通鬼屋含含糊糊。

「行動繼續，這磨磨蹭蹭的什麼時候結束，你陪著我看看就行。」

不由分說，張九凡駕著雲團便向下飛去，速度並不快，餘光掃著後面，保證大頭鬼能追上來就行。

這大頭鬼做事也是幹練，幾道命令下去所有陰差便繼續收捕鬼物，他則跟在身後聽從掉錢。

或許怕張九凡找毛病，這些陰差小鬼個外賣力，鐵鏈舞動的噌噌作響，下方的魂魄更是慘叫連連。

試想幾個時辰前，這些修士還興奮滿滿士，轉眼間就成了階下之囚。

在想到這是如意宗給鬼物的見面禮，張九凡的同情心不免又有些泛濫。

不過他清楚此刻情況，只能在心底暗自感嘆，這仙界可真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

誰能想到，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飛行比賽，卻是一場別人眼中的狩獵。

百里青如同小童般緊跟身後，他很緊張，可張九凡更緊張。

這森羅地獄在上面看還不覺得，可一靠近地面，到處糜爛血肉，骸骨累累，腥臭之味，撲鼻都是，尤其那修士無助慘叫，聽著汗毛陣陣。

環境恐怖也還罷了，可他竟不知該如何找出毛病，儘管已經做好相當嚴厲的準備，可真要發起難來，又不知從何下手。

身後大頭鬼雖緊緊跟著，但態度已從開始的害怕變得質疑起來，尤其看到百里青的目光總是躲閃，躲的他遠遠的，根本沒有半分神仙之態。

更何況堂堂大仙，怎麼只有一個小童。

而張九凡不斷回想著世傑巡查的情況，從對方角度出發，方是如何找毛病的，又是如何讓他們都啞口無言的。

廁所，小便斗。

就是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怎麼刁難了一個禮拜，甚至完全成了張九凡的心理陰影。

一個個細節在腦子裡回蕩著。

可這小靈界鬼差，抓捕速度之快，馴服魂魄手段得當，前後有序，這個大頭鬼首領對自己還禮敬有加，這種級別的團隊當真算得上出色，挑個毛病真難，關鍵是他對抓鬼這些門道一點也不清楚。

可周世傑也不清楚他們車間生產的具體流程，想想當時，他們車間在班組長的帶領下也是相當出色的。

同樣情況，在兩個人身上的差距，怎麼變的這麼大。

難道我天生就是個善人，不會無理取鬧。

這無理取鬧真是一項本事，既得讓別人服，又不能讓別人反抗，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大仙，你怎麼會在小靈界出現，據我所知，這裡一群匪徒私設賭局，違反天條，這還是如意宗舉報過來的...」

就在這時，緊跟在身後的大頭鬼突然問了一句，而且將『如意宗』抬了出來。

張九凡心頭暗叫糟糕，若是斷了這股子氣勢，他剛剛塑造的仙氣繚繞的形象便算是徹底毀了，萬一讓對方抓到自己貿然參賭，上報上去，投胎都是輕的。

莫名質問，這本就是表現不成功的開始。

問題自然不會回答，冷聲一笑，指著遍布碎肉和骨頭交混的地表，問道：「你們平日里處理完魂魄，屍體都是這麼丟在這裡嗎？」

大頭鬼被問的莫名，他們是地府鬼差，抓的是魂魄鬼物，屍體有什麼關係，從天庭成立，他們也只是拘押魂魄，屍體自然是陽間之人處理。

弄不明白眼前這個大仙所問緣由，卻是如實答道：「大仙，這本就是規矩。」

「規矩？」張九凡質疑一聲，心頭卻笑出聲來，他正愁找不到毛病呢，規矩這兩個字可有大學問，他可記得平日里那位周世傑查出的問題，基本都是他們規矩形成的。

規矩，在他們同行里無所謂，可在別人眼中，就是毛病。

張九凡也不跟這大頭鬼細說，將那枚早已準備多時的羅盤掏出來，放在左手掌心裝模作樣的看了半天，這才手指上泛起仙力，點在那枚黑灰色原點上。

羅盤嗡的震動一聲，中心銅鏡飄散起一團黑光，黑光蒸騰而起，顯現出一間寺廟。

寺廟門口豎著兩尊破獅子，門前石階破損的不像樣子，散落著不掃落葉，大門已完全脫落，透過大門隱隱能看到裡面有一尊石頭像。

這石頭像帶著一頂官帽，身上雕刻著衣袍紋帶，不過時間太久的緣故，已破碎不像樣。

這是間破廟，平日里山鬼都不會進去山神廟，可在大頭鬼眼中卻不一樣。

破廟上方的『城隍』二字，在那破石頭像前面有一張歪了腳的供桌，在供桌的正前方盤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身影。

這身影沒有別的，頂著著一顆黃牛腦袋，在他前方，正恭恭敬敬的站著十幾個帶著官帽的老頭，模樣和石頭像頗有幾分相似。

顯然是城隍，而那牛頭，正是他的上司，牛頭鬼。

畫面中牛頭鬼站了起來，彎身鞠了一躬，很是恭敬的問候道：「大仙，今日聯繫我等，不知有何要事？」

張九凡卻是不慌不忙看了大頭鬼一眼，笑道：「也沒什麼事，這不，你麾下一個叫王五的陰差在我地盤上抓鬼，屍體丟的隨處都是，我這一個好好的小靈界成了屍葬坑了，聽這位王五說，這是你們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