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傢伙是同伴，這你要我怎麼辦
當承燁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酒館內依然雜亂不堪，但酒客卻已經換上一批，因打鬥而破碎的木板木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收拾乾淨，如果沒有看到身邊沒有桌子的凳子以及牆上的人印，他甚至以為自己只是因為喝得太多睡了過去。
就在這時，承燁朦朧的雙眼中出現了一個頗有幾分熟悉的面孔。
很熟悉，似乎剛剛才見過，卻又有些想不起究竟是誰。
下一瞬，承燁猛然醒悟過來，瞬間站起，金黃的光輝已經在手臂上環繞，右拳下一秒便要轟出。
然而不知何時，在承燁環繞右臂的金黃光輝之中混入一抹藍紫顏色，隨後驟然綻放，化作一層細密的雷電之網，將他的手臂牢牢束縛住。
「冷靜，你今天已經砸了夠多東西了。」趙乾宇坐在承燁面前，微笑著看著他，「那兩張桌子，還有那面牆上的大洞，可都是你的傑作。」
寒凌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趙乾宇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原來趁這個人昏迷的時候已經想好措辭，把自己變態行為導致的後果算在他頭上了么。
不知道為什麼，寒凌突然想起來之前，趙乾宇摸出這個人兜里金幣來賠錢的樣子。
那一刻，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的動作像極了在摸屍體，並且嫻熟到足以令人產生「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之類的疑問。
「你是什麼人？」承燁一時間動彈不得，眉頭微皺著看向趙乾宇。
「哦對，之前在自我介紹時你已經暈過去了，」趙乾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一拍大腿，先是指指自己，再指指自己身邊微笑著喝酒看戲的同伴，「我是趙乾宇，他是寒凌，我們之前在傭兵公會……呃，工作，不過現在已經是自由人了。」
伴隨自我介紹結束，趙乾宇似乎是想「啪」的一打響指，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似乎並沒有掌握這項高深的技藝，於是他只得尷尬的摸摸鼻子，揮手散去纏繞於承燁手臂上的雷霆。
而在趙乾宇的身旁，寒凌趕忙用酒杯把自己的表情擋住，但他那嘴角的弧度卻是無從遮掩。
不過，對此一無所知的承燁全然不知道趙乾宇的窘況，在雷霆散去的一瞬便幾乎下意識得將雙手擋在胸前，擺出一副毫無破綻的防禦姿態，目光掃視四周問道：「那個叫什麼天雨的混蛋呢？」
「那可不是混蛋，那是一位正直的聖騎士，」趙乾宇笑笑，「聖騎士哎，你聽聽這名字就知道他們有多麼神聖，有多麼偉大，他們日復一日遵從戒律，他們懲惡揚善匡扶正義，他們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他們代表正義……」
他們拿著最少的工資，卻要去干最辛苦也最要命的活計，趙乾宇在心裡補充道。
「所以他和另一個傢伙想殺我？」承燁似乎並沒有聽出趙乾宇語氣中的陰陽意味，只是乾笑著詢問道，「因為他們代表正義？」
「而因為他們代表正義，所以你們才要出手幫助那兩個人？」
不知不覺間，承燁已經攥緊雙拳，而趙乾宇也只能尷尬的笑笑回答道：
「你我今天初次相遇，你沒有騙過我錢也沒有騙過我東西，更不可能和我有什麼殺父奪妻之恨，即便幫助那個叫王天雨的傢伙，他也沒有什麼財富來報答我，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和寒凌只不過是因為有人在喝酒的地方打起來所以出手拉架而已。」
說道這裡，趙乾宇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蘋果汁喝上一口潤潤喉嚨，同時將一杯還在咕隆冒泡的啤酒遞給承燁，繼續說道：
「至於那幾道雷霆為什麼會劈中你……我只能說，這純粹是個意外。」
趙乾宇看著承燁沒有伸手去接自己手中酒杯的意思，不由得尷尬的笑笑，把兩杯飲品放回桌上：「你的身上有那種無數次遊離於生死之間的危險味道，所以想要阻止你，必須要展現出足夠震懾住你的力量，但我沒有想到，你會不管不顧的向我的雷霆直衝上去。」
「不過在那之後，我也有專門調製藥劑喂你喝下，你看，不過短短几個小時你就恢復如初，甚至比之前還要更結實了，不是嗎？」
聽到趙乾宇的話，承燁迅速將手掌鬆開再握拳，發現動作確實較之前要快上幾分，而小腹傳來一陣令人舒適的微涼氣息，這才伸手拿起之前趙乾宇遞過來的那杯啤酒，低聲詢問道：「那麼……那兩個傢伙……為什麼要殺我？」
「說句實在話，只有這件事……我也不清楚，」趙乾宇沉吟片刻之後聳聳肩，「聖騎士可不是會毫無根據便直接出手的傢伙，如果我的直覺還算正常，你應該沒背負什麼血海深仇之類無趣的東西，也沒幹過屠村屠鎮之類令人作嘔的骯髒事情……」
伴隨趙乾宇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的身體前傾靠得很近，最後貼服在承燁耳邊低聲耳語道，「那麼只能是你的魔魂，有問題。」
最大的秘密被人接連看破，承燁下意識的攥緊右拳。
「冷靜，有些事情我可以知道，但是我懶得給自己找麻煩，」趙乾宇的聲音依然很輕，「在你學會隱藏之前，盡量離聖光教會的傢伙遠一點，這是我能給你的唯一建議。」
承燁想想，還是說了聲謝謝，飲盡杯中酒之後默默離開。
「謝謝各位看官捧場，本人初到貴寶地，沒什麼孝敬各位，我賣賣力氣，給大家練趟功夫，練的是好與不好，請多多包涵。希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也來捧個錢場，哦不對，是捧個人場。」
繞過兩條街，已然是人山人海，吆喝聲倒是有那麼些意思，承燁一路鑽進去，看到一名大漢似乎輕描淡寫的一拳砸碎一塊石板。
承燁自忖用上暴怒自己也能做到，又啞然失笑，畢竟自己是御魔者，人家只是鍛煉過的普通人，看看大漢面前裝著十幾枚銅板的瓷碗，隨手扔了枚銀幣，轉身離開。
洗澡，買套乾淨的衣服換上，吃些東西，看酒館中的姑娘跳些勁爆的熱舞。
如果有機會的話……真希望有這樣平靜的生活……
承燁看著酒館中央大跳熱舞的性感女郎，雙拳不由得攥緊。
可是自己至少暫時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不過……真的有么？
想想中午時那個聖騎士，儘管是什麼二十大傑出青年，但那傢伙明顯不是什麼高階的傢伙，他與同伴聯手都能讓自己落到下風，甚至，可以想到，如果繼續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承燁並不是白痴，還在街上散步時他便已經想清那場戰鬥的發展，結論卻令人沮喪——就算自己近了小姑娘的身，只要她稍有自保，結果恐怕不會有什麼變化。
更不要說那個能隨隨便便的控制住自己和那個什麼雨的趙乾宇和寒凌，他們想取自己性命恐怕同樣如探囊取物。
真該死。
第一次，承燁如此渴望力量。
不再是希望隱藏自己的魔魂擁有平靜的生活，而是讓自己更強，不讓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裡。
他開始對即將到來的教導與考驗有些期待。
至少墨顏，不會比那兩個人更弱吧？
胡思亂想一晚，慢慢喝酒，承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最終沉沉睡去。
接下來一周內，承燁都相當小心，每日喝喝酒，看看姑娘，看看街頭藝人的表演，雖然還是很少和人說話，但是卻會嘴角僵硬的笑笑來表示友好。
而既然已經過去一周時間，索性回去看看。
期待中的同伴不在，墨顏不在，甚至連活著的生命體都沒有。
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金色的光輝開始在手臂上環繞，確認暴怒隨時可以召喚才讓自己稍稍放心，承燁剛剛踏上樓梯，背後的大門卻傳來咯吱的響聲。
「聖光啊，這座城堡竟然是如此該死的難以尋覓，」古堡的大門外傳來陽光開朗的聲音，「而且妹妹，我似乎感覺到在這座廢棄的古堡之中隱藏著巨大的邪惡，如果發生意外，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儘管已經過去一周時間，但對承燁來說，上次聽到這個聲音彷彿就在昨天，幾乎瞬間暴怒成型，承燁踏上二樓，站上扶手準備躍下，似乎是想憑藉高度優勢搶佔先機。
「首先，是哥哥你一定要自己找路才會迷路兩天，不然我們早就到了，」清澈的女聲響起，那是彷彿風鈴的悅耳聲音，很是好聽，「其次，是你說遇到了有極高報酬又絕不會違背原則的任務我才陪你來的。」
「最後，明明是哥哥這個笨蛋在酒館隨隨便便衝出去審判什麼邪惡才害得我聖光透支沒辦法呼喚信標的！」
「嘿嘿嘿」尷尬的笑聲傳來的同時，門被推開，小姑娘騎在那位聖騎士的脖子上，雙臂抱在胸前，小嘴撅起。
介於之前的對話以及這二人合體般的奇怪形象，一時間承燁甚至忘記了先發制人的道理。
王天雨看起來似乎同樣完全沒有想過門後會有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之前試圖審判的邪惡之人，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于是之前在酒館之中生死相搏，打得不可開交的雙方，此時此刻卻是面面相覷。
「為了正義！」右手拔出腰間的戰錘，王天雨甚至忘記了先把騎在自己脖頸上的小姑娘放下來，光芒在他的雙手涌動，戰錘也因此開始閃耀。
和承燁的猜測相差不遠，與之前相比，戰錘之中蘊含的聖光要暗淡數倍。
「哥哥你這個白痴……」幾乎在王天雨準備衝鋒的那一刻，小姑娘一拳錘在他的頭上，而似乎是條件反射，王天雨直接立定，沒有再向前踏出半步。
而在小拳打下的同時，小姑娘露出一副可愛的笑容，開口向承燁問道：「你有見過一個一身白衣一頭白髮的人嗎？我們找那個人有些事情。」
「審判他的邪惡？」承燁冷笑反問。
小姑娘氣鼓鼓地又給了身下的坐騎一拳，「他說自己有一份報酬極高且絕對正義沒有絲毫罪惡也絕不會觸犯任何法律的任務，所以這個白痴聖騎士一定要來。」
聽到自己妹妹的話，王天雨尷尬的笑笑。
「那可太糟糕了，」另一個頗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從承燁左邊傳來，聲音中滿是笑意，而令承燁驚恐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左邊已經坐了一個人，那個人雙腿隨意的在空中搖擺，說話的同時伸手摘下自己的兜帽，「如果你們也是被那傢伙告知有什麼好事所以來到這裡的話……
「搞不好，我們以後就是同伴了。」
果不其然，那個人正是寒凌。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承燁猛然意識到，這個人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強！
承燁本來應該對這個能在自己感知範圍內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傢伙感到危險——一個人可以悄無聲息的坐在你的身邊，自然也可以悄無聲息的取走你的性命——他本應在第一時間做出防禦姿態，或者是先發制人發起攻擊。
可是寒凌的話要比寒凌本人可怕得多，令他一時間只記得驚呼，甚至沒有發動如同本能般的戰鬥記憶。
「什麼？」
「我和這傢伙……以後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