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喜
眨眼就到了蘇以皓大喜的日子,靖國公府張燈結綵,好不喜慶。
蘇宅正門從清晨就賓客來往,絡繹不絕,家丁們都著了喜褂,前前後後地忙碌著。
蘇家很重視與忠國公府的聯姻,從半個月前,就開始布置婚禮的事宜了。細心的人會發現,這兩日家丁們的精力明顯不如以前,臉上的笑容也不是那麼的發自內心。按理說主家逢大喜事,對待下人就沒有那麼苛刻,賞賜也多了下去,下人們腰包的銀錢多了,自然心情就舒暢。
可是門口的幾個家丁,臉上的表情都懨懨的,細觀蘇宅的每一個人,除了蘇以皓、蘇飄飄,似乎面上都不怎麼帶喜氣。
眼看吉時就要到了,蘇以皓已經穿戴好大紅袍,頭戴新郎官的發冠,他本就生的唇紅齒白,眉目俊秀,經這大紅色一映襯,就更加美倫奪目,模樣比女子還要秀色可餐。
蘇飄飄讚賞地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忍不住又嘟嚕了一句說了無數次的話:「哥哥與雪易郎才女貌,真是勝過神仙眷侶呢。」
她的高興是由衷的,好朋友就要和她成為一家人了,以後去找雪易,就再也不用乘馬車穿過兩條街道了。
「哼!」靖國公夫人恰好進來,聽到女兒的這句話,忍不住鼻孔里出了一股冷氣。
「母親。」蘇以皓訕訕地喊。
蘇飄飄迎過去,撒嬌地扯過靖國公夫人的袖子。
「母親,」她嬌滴滴地說:「女兒知道您心裡不舒坦,不過換了雪易不更合您心意嗎,您不是常說雪易人美嘴甜,還知書達理,比那個木頭人似得苗盼兒不知好了多少倍。並且論出身,苗盼兒是孤女,而雪易可是名正言順的忠國公嫡女,有了她做您的媳婦,以後靖國公還能在朝堂助父親一臂之力。」
「話是這樣說,」蘇母嘆氣說:「苗盼兒悶葫蘆似得,當初訂婚的時候一聲不吭,眼看婚期就在眼前,居然留下一封信逃婚去了,這若傳出去,讓我們靖國公府顏面何在。」
蘇飄飄狡黠地眨巴了下眼睛:「母親放心,不會傳出去的。外人只知哥哥與忠國公家的嫡小姐有婚約,不過靖國公家有兩位嫡小姐,一位大門不出,一位經常與靖國公往來,況且得知苗盼兒逃婚,姑母不是親自出面力挽狂瀾,讓雪易替嫁了嗎,有容妃娘娘賜婚,外人誰敢亂說。」
提起容妃娘娘,靖國公夫人頓時喜笑顏開。誰不知靖國公一母同胞的嫡妹是當今盛寵的容妃,連帶著蘇家都榮耀不已。有這樣一個後台,以皓作為蘇家的嫡長子,今後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想到這裡,靖國公夫人不免心有不甘:「以你哥哥的才質,娶一位公主都綽綽有餘,最不濟也可以配個郡主,要不是你祖父早就和苗家訂下婚約,何至於與沒落的忠國公府聯姻。」
說到底,她是在為優秀的兒子惋惜,卻不曾想到當年忠國公府因為戰功赫赫的苗大老爺,鼎盛一時,城裡但凡有臉面的人物,誰不是上趕著和苗家結親。苗大老爺能挑中蘇家,還不是看中了蘇家是書香世家,當年人人都還說是蘇家高攀了苗家。只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苗家因為苗大老爺戰死而衰落,蘇家則因為送進宮一個女兒而逐漸崛起。
「好了母親,咱們靖國公府根基深厚,不用依靠聯姻哥哥一樣能平步青雲。」蘇飄飄一席話總算哄的國公夫人眉開眼笑。
見母親高興了,蘇以皓更是心情大好。他在母親膝下長大,對母親是極其孝順敬愛的,婚姻自然也希望得到母親的祝福。
靖國公夫人親切地為兒子整了整紅袍,恍然發現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彷彿還是昨天,以皓還依偎在她的懷裡撒嬌,一眨眼就要娶妻,投入別的女人的懷抱了。
兒子成親,她理應高興,可內心湧起的更多是酸溜溜的感覺。不過她都將這些情緒掩蓋了下去,面上十分慈愛地說:「過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你不只是母親的兒子,更是一個丈夫,一個新的家庭的頂樑柱。以皓,母親願你與妻子舉案齊眉,美滿幸福度過一生。」
「母親。」以皓感動不已,張開雙臂緊緊環抱了一下靖國公夫人。
靖國公夫人受用地微閉雙眼,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兒子的堅實擁抱,就感覺肩頭一松,以皓已經將她鬆開了。
「母親,兒子這就為您把兒媳接進門,讓她替兒子孝順您。」以皓已經一陣風地衝出門去。
「你這孩子。」靖國公夫人無奈地笑道,心裡卻更是酸楚。過去,她知道丈夫有妾室,有嫡出庶出數十個兒女,而她只有兒子,兒子也只有她,看來以後不會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靖國公夫人滿面含笑地張羅起來:「管家,把賞銀分下去,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這幾日蘇家的氣氛都怪怪的,下人們能感覺得到,也不敢亂打聽。如今到了成親的關頭,靖國公夫人終於開顏了,他們也終於舒了一口氣。只要主子們高興,自然有他們的好處拿,他們豈有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道理。
嗩吶熱熱鬧鬧地吹了起來,頓時鑼鼓喧天,衝天的喜氣拔地而起。
門口圍著孩童,再遠一些,是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百姓,一條街不至於圍的水泄不通,也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人往空地上潑了一盆喜糖,孩童們便一哄而上去撿。緊接著迎親的隊伍就出門了,百姓們自覺地讓來一條路,意氣風發的蘇家公子便騎著高頭大馬浩浩蕩蕩一行人便直奔忠國公府迎接他的新娘了。
「夫人,少爺已經走遠了,您還是坐下歇息一會,等著喝新媳婦敬的婆婆茶。」靖國公夫人身邊的周嬤嬤笑著說。
靖國公夫人這才縮回了脖子,依言坐下來。
有丫鬟趕緊端了茶水進來,給國公夫人沏了一杯。
呈上來茶水,丫鬟就要退下了,她卻扭頭朝周嬤嬤使了個眼色。
周嬤嬤尋思著有什麼話她不能當面說,肯定是拿不上檯面的,登時氣從中來,嫌這丫鬟太沒眼色,也不看這是什麼場合。
可是她若不出去,這丫鬟難不保找別人去說,還是出去聽聽她要做什麼。
周嬤嬤借故出來,果然發現那丫鬟在廊下立著,急的團團轉兒。
「嬤嬤。」看見周嬤嬤出來,她像看見救星似得立馬上跟前來。
「周嬤嬤,碳火房的小丑病的更厲害了,還是去請個大夫來,不然……」
「晦氣東西,」周嬤嬤怒罵:「你張口閉口請大夫,今天大喜的日子,請個大夫純心找晦氣不是。」
丫鬟急的跺腳:「如果不診治,她恐怕熬不過今晚,這樣豈不更是衝撞了大喜的日子。」
周嬤嬤眼珠子轉了轉,心想大喜的日子死人是晦氣,不過今個來的可都是達官貴人,請大夫那是明面上的,讓人看見不更戳蘇家的臉面。
她放緩了語氣,和顏悅色道:「反正今天是萬萬請不得大夫的,你也別去回夫人,否則夫人會惱怒的連你一塊打發了,你仔細想想,為了那個小丑吃怒夫人值當不。」
丫鬟趕緊為自己辯解:「我可不是為了小丑,若在平時,誰管她死活,可她好死不死的非等這一天,這不是成心給咱找不痛快。」
周嬤嬤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蘇家著想,所以才不惜提點你一回。你就找人把她扔在柴房裡,如果她能熬的過去,那就是她的造化,熬不過去也別聲張,過了今晚就把她塞碳火籠子里拉出去埋了,左右一個丑病的丫鬟,比死了一隻雞鴨稀罕不哪裡去。」
丫鬟這才茅塞頓開,直呼嬤嬤想的周到。
「我這就去辦。」她笑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