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期五的校門口

一直在縣城農貿市場的林君直，中午吃了一份炒粉，大概一點多后，他小舅過來了一趟，見賣了一筐，便拿走空筐，說不來了，囑咐林君直記得五點左右，去學校接田雪念回家，晚上就在外婆家吃飯。

想到要去田雪念學校，林君直整個下午，總時不時往秀晴店裡跑，在她櫃面上摸過計算器看時間，跑多了次數，秀晴見他過來，便直接給他報出時間，又喊住他，問他今天下午總記著時間做什麼？林君直乾脆懶得兩頭跑，找了一個能看到自己攤位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幾袋大米上，跟秀晴聊起來，說他五點要去學校接他妹子。

林君直和秀晴兩個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共同話題，但秀晴是那種能說會道的女人，跟這左右小商販誰都熟絡，林君直就算再不愛說話，可畢竟他們一個店面門一個小攤位正對著，這中間就一米寬的過道，農貿市場沒人的時候，隨便跨一腳，就能嘮嗑兩句。

所以，秀晴和林君直之間，雙方家庭人物，前些年就大致都了解一些，但秀晴僅知道林君直是單親，有個妹妹，並不知道田雪念的具體來歷。這聽說也來縣裡讀書，問在哪上學？林君直只說在縣一中讀高一，並沒有像袁英珍那般逢人聊起田雪念，就嘰里呱啦一頓好誇。倒是秀晴聽后，最開始挑了些好話說他妹子讀書不錯，能考到一中去，這中間，她抓了一把瓜子塞到林君直手裡，一起磕著瓜子繼續聊著，一副資深教育家的模樣，說初中跟高中課程不一樣，初中成績再好，到了高中還是一樣重新開始。又說現在的孩子讀高中可得要怎麼小心小心，最容易早戀影響學習。

「張寒呢？是不是也讀高一了？」

林君直突然這樣問秀晴。

「是啊……！」

秀晴隨口一聲，離了林君直幾步，似乎突然之間不願意聊天了，把手裡的瓜子放回袋子里，開始有的沒的整理店裡那些擺放整齊的貨物。

見秀晴不想說話了，林君直也就起身，跑到攤位上，等待即將來購買晚餐食材的客人。

下午四點以後，農貿市場的人流量開始多起來，可以一直持續到六點，而今天周五，學校孩子放假，很多做母親的，不為自己，為了孩子都會來一趟農貿市場，買上一些好菜，不知道買什麼好的時候，整上一道香菇燉雞，也是不錯的選擇。所以，五點還差十幾分鐘的時候，林君直恰好賣光了那一筐香菇，他整理了一下攤位，騎上摩托車，就往一中校園去……！

這一周在學校的田雪念，依然被王紫鏡各種捉弄，楊喜紅已經有過兩次和王紫鏡鬥嘴，但都是被田雪念拉著楊喜紅勸了下來。

田雪念不擔心王紫鏡這些小把戲，不過，想到校外的那些混混，她就有些煩悶，不知道如何是好？告訴老師，可老師也一定能管得著，畢竟是在校外；跟林母說，只會讓林母擔心，要是被君直哥哥知道，他萬一去找混混打架怎麼辦？

她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楊喜紅，就算被楊喜紅多次問她課本怎麼被水泡過，皺成那樣？她只說在家時候掉進水桶里了。

當下課鈴聲響起后，所有的同學頓時歡呼雀躍起來，上學一兩個月來，高中生活的新鮮感已經消磨殆盡，心理上的天平已經偏向繁重的學業那邊，所以周末的時光，顯得無比珍貴，這才兩分鐘時間，班上的同學就跑得差不多了。

楊喜紅整理了書桌，抱起兩本書，她知道田雪念總喜歡等別人走得七七八八，才會回去，便像之前那樣隨便來兩句道別的話：

「田雪念，你呀……成績這麼好了，還這麼努力，你知不知道這十分鐘，是可以跑出學校，呼吸自由空氣的關鍵十分鐘……！不說了，我先走了！拜拜！」

「等一下……！」

田雪念突然叫住楊喜紅，可喊出口后，她又猶豫了，讓楊喜紅陪自己走過那段校園外的小路，應該不太合適吧？

楊喜紅剛離開座位沒兩步，聽到田雪念叫她，停下問：「怎麼了？」

「沒……沒事，你還是先走吧！」

「嘿嘿！小樣，你一定有事，對不對，說吧！」

楊喜紅退了回來，把書放在桌上，枕著手肘，用精明又神秘的眼神看著田雪念，一副我了解你的樣子，認真且深沉地問道：

「田雪念，你叫住我，莫非有數學題不會，需要我這個數學天才出馬？」

「哈哈！就你，還數學天才，有隻考五十分的數學天才嗎？」

田雪念被楊喜紅逗笑了！

「那不就得了，說吧！什麼事？」

「那個……上次你說，你家做的霉豆腐特別好吃，下周一來學校，你能不能帶一點來？」

田雪念最終還是不打算讓楊喜紅陪自己，萬一那些混混連她一起欺負怎麼辦？

「就這事？放心吧！下周一給你專門帶一罐，全歸你！」

待楊喜紅走後，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的田雪念心裡忐忑不安，直到在準備來鎖門的老師催促下，才緩緩收拾了課本和幾張空白試卷作業，來到宿舍里，整理了書包，背好又坐在床鋪上，去留都不是。

時間就這麼流逝，再不走，怕是又趕不上回去的班車了。於是，田雪念呼了一口氣，站起來，離開了宿舍，走向校門口，偶爾會看到些周末需要補習的高三學生。

田雪念身邊空氣中有蕭瑟乍寒的拂流，垂日的光芒又被陰影打敗，陰影里的牆角下，枯了尾尖的小草在她走過時候，彷彿在對她訴說可憐，近在咫尺的黑色鐵門上更是擺著冰冷的姿勢等待著她！

而她打定主意，一旦出了校門，就小心點，看到那些混混，就往門衛這裡跑。

可在她剛踏出學校小鐵門的時候，就看到停在小溪橋邊，跨坐在摩托車上，對著她笑的林君直！

微涼的風吹落校門口老楓樹的葉子，飄下暖黃的顏色，叮鈴咚隆的小溪冰流奔騰著歡快的聲音，藍天下的行雲洋洋洒洒的繪畫著美麗的天空。

他的出現，改變了她眼中的世界！

她也綻放了笑容，輕跑過去，細語小問：「你怎麼來了？」

他打上摩托車的撐腳架，說：「我香菇賣完了，就過來接你一起回去！」

她坐上後座，靠緊他抱住，又問：「你來多久了？」

他踩響了車子，發出轟鳴聲，說：「沒多久，坐好了嗎？」

她又輕輕動了動下：「坐好了！」

他告訴她：「手會冷，就插到我兩隻口袋裡！」

她開心地應了一聲：「哦！」

摩托車像一輛神器戰車，駛過那條林蔭小路，將尾煙噴給那些在路上等人的混混臉上。

她問：「以後，你都會來接我嗎？」

他很肯定地回答：「會！」

她心裡安寧了，眼睛里裝滿喜悅，看著繽紛後退的世界！

……

他們走了以後，一個女生才從恍然回神，從保衛室里小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