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假

我和林甄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遠，漸漸也擁有了成年人出於禮貌的苦笑，尷尬得很。

周郁南對課題沒什麼興趣，利用這段時間參加了「德啟女神星」的選拔。她在舞台上風姿綽約，細長的眼睛像個探頭觸到了台下男孩心裡。

每當歡呼聲肆起，她的臉上就會堆滿「謙和」而優雅的笑容，彷彿在說，「不不不，我不是第一名啦，哎喲，真害羞。」最後莊重地戴上了女神王冠。

周郁南忙著出席各個人流涌動的場合，出現后又一副冷傲模樣，只是嘴角微微揚起，惹得男生女生投來「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傾慕眼光。我和林甄也不常在宿舍了，都在忙著為留學名額暗自較勁。梁芝芝倒是常在宿舍里窩著，有時和導員萬月一起吃外賣。

「回來啦！」芝芝一手拿起餐巾紙抹去嘴上的油，「過來吃點！」

「導員好。」我放下手裡抱著的書，沖著萬月打了個招呼，「不吃了，你吃吧。」

「哎呀，吃點嘛！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現在學習應該很辛苦啊！」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很辛苦。」我笑著看梁芝芝。

「因為林甄很辛苦啊，她幾乎天天泡在圖書館，你可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別鬆懈…」梁芝芝用筷子夾起一個塊排骨伸到我面前。

我躲了躲，用手拿住了那塊鮮香的糖醋排骨。梁芝芝的話讓我心裡一緊，聽到林甄整日泡在圖書館努力，我也有些慌了，不是滋味地嚼著肉。

「營養要跟上！」導員放下筷子，起身去洗手，「才能好好努力，我走了。」

「導員，你幹嘛去？」如果吃飯能拉近關係的話，梁芝芝和導員的革命友誼應該是更進一步了。在我們和導員還比較有等級距離的時候，她已經可以隨性地聊天了。

「去教研中心，確定你們課題的最終名次結果。」

「這麼快嗎？」我換上了睡衣，坐在了梁芝芝的床上。

「對啊，但是還沒出結果呢！只是幾個專家教授進行審查，然後結項，再排一下名次，以資鼓勵。」她輕輕撞了我一下，「怎麼啦，著急啦！」

「我著什麼急啊，你不是也參加了嗎？」

「哎，我就是個打醬油的，沾沾學姐的光。」她把外賣盒收好，若有若無地說。

我竟沒注意到梁芝芝是和學姐一起組隊的，便問她，「你和學姐一起？哪個學姐啊？」

她有些閃爍其詞地說，「哦…就那個啊，余靜學姐。怎麼啦！還要和你報備呀！哈哈。」

余靜學姐作為德啟課題界大佬，一直在忙著考司法考試，怎麼會有人請得動她…「恩，沒有…沒有。」我心裡一陣發冷，頓時覺得這個女孩不簡單。

「哎，其實是余靜學姐想在畢業前最後做一次課題，恰巧我們選到了差不多的題目，巧合…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個。」梁芝芝很聰明地自顧自解釋著，「哎，對了，你有沒有聽說請外援的事…」

「什麼請外援？不是說…要獨立完成嗎…」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

「就是…哎，好像是季明泉很厲害，找到了外校的老師，幫他完成的。」梁芝芝略顯尷尬地說完，又開始側踢腿了。

「什麼？」我看著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的話。」她轉身看著我，「但是我也很納悶啊…是怎麼請到這麼厲害的老師的呢…那豈不是第一名非他莫屬，真是讓林甄撿了大便宜咯。」

「如果真的找了，我一定要去舉報他！」我氣得站起身朝自己的床鋪走去。

「你傻啊，羅柔，你有證據嗎？」

「我沒有，但是如果做了，就肯定能找到證據。」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小聲地說，「我給你看個東西…」

我氣得站在原地不動，她便湊過來，調出一張圖片，「你看，我不知道這個算不算證據…課題快截稿那段時間，我在林甄電腦上拍的。」

「這是什麼？」

梁芝芝咧了咧嘴罵我，「笨啊！你自己看！『老師，請問課題論文您最後定稿了嗎？我們快截稿啦。』『好的，最終版本我已經發給明泉了，你們再結合自身情況定稿吧，老師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圖片上顯示著林甄和某校老師的對話，看得我怒氣升騰，背後彷彿被人澆了一盆涼水，「我和羅北努力這麼久，還抵不過她和季明泉去旅旅遊順便找個外援？」

我愣在原地不說話，梁芝芝摸著我的背，「傻姑娘！」

「這張圖你怎麼拍的？」

「那天午休，她不知道中途出去幹嘛了，來消息了，電腦一直響，我就去看了看，沒想到發現了這個秘密，趕緊拍了下來。」

「要是真的他們得了第一名，我一定會舉報！你把這張圖發給我。」我坐在被窩裡，氣得發抖。

「啊？你真的要嗎，好吧，那你別說是我拍的，不然我真的很難做，羅柔。」

「哎呀，放心！我就說是我自己拍的，趕緊發吧。」我仗義地和梁芝芝打了包票，絕不拖累朋友。

梁芝芝本來已經躺下了，又一激靈跳起來，「我得趕緊把窗戶開開，放放味，要不導員回來又要說了。」

我假裝已經睡著了，沒再搭茬。

沒過幾天，學校舉行了盛大的典禮，為我們頒發課題結項證書。

第五名、第四名…

「第三名，顧羅柔、顧羅北，《關於當代大學生消費觀調查與思考》。」

「啊…原來他們姓顧啊，我還以為就叫羅柔和羅北呢。」觀眾席一片議論聲，聽到第三名時，我一陣發矇，才第三名。掌聲響起，但全都成了畫外音，林甄會是第一名嗎？

「第二名，林甄、季明泉，《大學校園圖書館建設情況調查與思考》。」

羅北捏了捏我的手。

第一名會是誰呢？還有誰能比季明泉請的老師更厲害呢？

「本次論文獲得第一名的是！余靜、梁芝芝，《大學校園黨支部建設情況的分析》！」主持人笑著露出八顆牙，宣布了第一名。場下一片歡呼，「不愧是余靜學姐！」

我踩著沉重的步子和大家一起上台領獎，林甄走在我前面像個驕傲的天鵝，獲得第三名就註定比第二名差一截，我臉上火辣辣的，羅北開心地笑著。

「我要舉報她！還有那個臭男人！」

頒獎典禮結束后，我拿著手機發獃，滿腦子想的都是要舉報林甄，畢竟第二名和第三名加的分是不一樣的。

但是怎麼和校長說呢…我看著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就把這張照片點了出去。

完了，已經發了，但是發了就發了吧，反正是她不對在先，誰讓他們找外援的。

梁芝芝得了第一名，卻不驕傲，她摟著周郁南走進宿舍，「哇，論文小能手！」

我抬頭看她一眼，發現是在叫我，對她的吹噓尷尬地笑了笑，「你才是第一名好不好？」

「我純粹是沾了學姐的光，再說這個對我來說有沒什麼用。明年我可不參加了，郁南帶我去選美吧！」

「你…哪兒美？」周郁南上下打量著她。

「嘿你！我心裡美！」兩個人笑成一團。

「我發了。」我看著梁芝芝說。

「發啥？」周郁南一頭霧水。

梁芝芝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又立刻浮了上來，「發家致富啦！哈哈。」

我知道她懂了，既然她想撇清這件事，我也不再說什麼。

但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並不如我想象的那樣。

有時候，我們所謂的正義真的會缺席，也會遲到，因為出發點就不是正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