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馬青梅

有人說崑崙是天下龍脈之祖，而錦都則是龍口之珠，縱觀華夏古國地勢，祖脈出群龍，而匯聚之地卻正是錦都入海口。

錦繡山，位於錦都郊外，比鄰海岸，並不巍峨，也不高大，但鋼鐵叢林中一枝獨秀的蔥鬱園林都能被世人追捧，錦繡山的存在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今日的山巒成了富豪大族的根基，修建別墅，改山建林，僅僅十餘年時間，荒山野嶺成了富貴雲集之地，山道寬闊，清幽秀美，空氣清新中帶著山野的純然氣息。

能在這裡擁有一寸之地，是錦都富豪們夢寐以求的一件事。

山腳下坡路，叢林古木中，一間寬大的院落里，李黑白站在窗檯，面朝著遠處的大海朝陽深吸了口氣，心中一片寧靜。

這座遮掩在優美山林中的院子，是渾濁塵世的凈土，四十年前，剛剛二十歲的李翠萍在這裡建立了孤兒院，收養孤兒，開始了一生都未曾後悔的決定。

世間的黑暗一面總是在角落裡發生，而生命的殘酷也常常落下。

孤兒院從建立的那一刻，就不時有人被送來，這些命運不公的生命中有盲人，有啞人，有天生怪異者，有手腳畸形。

他們從生下來的一刻就備受異樣的眼光，遭受拋棄和憎恨。

彷彿世界所有罪惡都報應在了他們的身上。

只是，從四十年前開始，他們的心靈都不曾出現任何黑暗，歡聲笑語始終縈繞著這一座小小的庭院。

李翠萍在這裡開辦了啟蒙班，請了老師教書育人，她一生獨身，將生命中所有的光明和愛傳播了出去。

二十年前，有豪商開發錦繡山，大肆改建，將這裡變成了寸土寸金之地，孤兒院瀕臨遷徙的命運。

但最終，孤兒院還是保留了下來，更是接受了開發商的資助，這處山腳也成了錦繡園林最獨特的風景。

「汪汪！汪汪！」

清晨，犬吠聲從角落裡一間狗舍里響起，隨後一群相貌各異大小不一的狗兒跑了出來，吐著舌頭蹲在了李黑白的窗檯前，目光溜圓，憨態可掬。

幾隻貓兒也慢慢從遠處跑來，伸展著筋骨。

啟蒙學堂里已經傳來了聲聲整齊的讀書聲，小院里有散養的母雞帶領著一群雞仔在朝陽下覓食。

犬吠雞鳴，貓狗相和。儼然一副悠閑的田園生態。

「呵！你們倒是比小爺還要幸福！」

李黑白走了出去，一群狗兒蹦蹦跳跳的相隨，撒著歡。

這些貓狗都是他親手撿來的，從此在孤兒院里落地生根，成了這個大家庭的一員。

李黑白走進啟蒙學堂的一側，熟練的淘米洗菜，燉了一大鍋的蔬菜粥，煮了雞蛋，等待著學堂的早飯時間。

如今的孤兒院，除了李翠萍奶奶之外，還有兩名幫手和一名老師，都是自小在這裡長大的，但只要李黑白回來居住，一日三餐就都是他在解決，孤兒院得人也執拗不過，只能隨他。

孤兒院有人資助，生活方面的許多困難都迎刃而解，這種幫助李黑白明白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無私奉獻，但有人圖名利，而他們則求生存。

不存在什麼對與錯，只是各自的目的相和而已。

梆梆！

簡單沉悶的木棒敲打聲響起，那是啟蒙班的晨讀時間結束了，庭院里開始出現熱鬧。

李黑白早已經計算好了時間，將早餐擺放好，隨後提著食盒走了出去。

「黑白哥哥！早！」

「黑白哥哥！」

「黑白哥哥！」

一路上，下了課前往食堂吃飯的身影有二十幾名，雖然他們血脈不同，但早已親如兄妹，對於李黑白有著明顯的親切感。

「好好吃飯！不許挑食奧！」

李黑白笑著叮囑了一句，點頭看著他們的身影走進食堂，方才走進另一個方向。

「院長奶奶！我來了！」

李翠萍奶奶已經六十歲的年紀，身體並不是很好，許多像她一般大的老人都已經兒孫滿堂，奉承膝下，安享晚年，唯有她始終孤身一人，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孤兒院，也將這座院里的所有人都當成了親人一般對待。

「是小黑白啊！我聽到下課聲了，正要去食堂！你怎麼又送來了！」

李翠萍留著齊耳短髮，發色花白，面色蒼蒼，樸素中透著單薄。

她的笑容很溫和，看著李黑白更是透著慈愛之色。

「知道您的意思！只是那邊難免有些吵鬧，而且正好有事情要告訴您！」

李黑白走進來，將早餐擺上。

「什麼事！？難道你的成績下來了！？」

李翠萍是知道李黑白已經高考完了，出成績也就在這幾天。

「對！已經收到啟山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

李黑白將啟山大學發放的錄取通知書拿出來，放在一旁。

他想讓李翠萍奶奶也高興一下。

「真的！？」

果然，李翠萍的眼睛一亮，拿起桌上的文件，嘴角忍不住的笑起。

「你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又肯努力吃苦，現在終於有出息了！啟山大學可是在全國都是最高端的學府！真好！」

李翠萍目光激動，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欣慰。

讀書就是上進，這是古老華夏流傳下來的傳統，讀書好的孩子總是會受到所有人的喜愛。

「對了！你的眼疾。。。」

李翠萍奶奶話語一頓，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一直沒什麼變化！」

李黑白笑了笑，眼睛的問題他並不想讓老人操心，而且現在已經有了希望，等他的眼睛完全恢復了在告訴她也是一個好消息。

「有什麼不好說的都告訴我！不能什麼都自己扛！」

看著李黑白俊秀的臉龐，李翠萍奶奶忍不住有些疼惜。

「你這孩子總是習慣忍讓！不然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裡！耽擱了你的治療！」

「留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與其進入陌生的家庭，我還是寧願待在這裡，我可是還要給您養老呢！」

「養什麼老！我可還沒有到動不了的那一天！」

李翠萍佯怒一聲，但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李黑白！李黑白！」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院子里響起。

「你在哪呢！？有客人來了！」

李黑白眉頭動了動，嘴角輕輕一笑，起身回應。

「李慕漁！你算什麼客人！回到自己家還算做客么！？哪有這種道理！」

「呀！你這人真是，有這麼說話的嗎！？」

女孩兒清脆軟糯的聲音似乎變得歡快起來，不斷靠近，隨後推開門走了進來。

「奶奶！我回來了！」

李暮漁一身乾淨寬鬆的高中校服，身形高挑，簡單的扎了個馬尾，一對笑眼此時已經成了一對月牙兒，小巧的鼻子，嘴巴嘟著走到李黑白面前伸出了手掌。

「嗯！？」

她輕輕挑釁，道：「我的禮物呢！？」

「禮物！？什麼禮物！？」

李黑白眨了眨眼睛，一臉錯愕。

「呀！你不會忘記了吧！」

李慕漁聞言，雙手頓時伸了上來，抓著李黑白的衣角，道：「不行！你可是答應了！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禮物的！」

「慕漁丫頭！你黑白哥哥上學打工，哪有時間給你帶什麼禮物！要不奶奶給你！」

李翠萍奶奶搖了搖頭，說道。

「我又不是真的要東西！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把我忘了！而且上大學以後就更見不到了！」

青春洋溢，美麗溫婉的女生精緻的如同瓷娃娃，此時卻是一臉的委屈。

「怎麼會！你可是我最親愛的妹妹！」

李黑白揉了揉李慕漁的頭，無奈道。

「我才不是你妹妹！奶奶已經同意了，我以後可是要做你的新娘子的！」

李慕漁眼珠子轉了轉，嘻嘻笑道。

「咳咳！小丫頭！我什麼時候說過的！你羞不羞！」

李翠萍奶奶頓時瞪著李慕漁，隱晦的打著眼色。

「打眼色也沒用了！就是奶奶同意的！」

李慕漁拉著李黑白的手擺了擺，道：「奶奶！您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哎！你這小丫頭。。。」

李翠萍無語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搖了搖頭，道：「真是小叛徒！」

李慕漁拉著李黑白一直走出了福利院，順著一條小路走到了臨海的一塊山石旁，才大笑著鬆開手。

「幹嘛！？沒有禮物都這麼開心啊！」

李黑白鬆開女孩的手，順勢撫平鬢角的一絲亂髮。

朝陽明媚，有海風習習，少女洋溢著別樣魅力。

「風風火火的，一點都看不出你是當年流鼻涕愛哭的假小子了！」

「你才流鼻涕！你才假小子！」

李慕漁翻了個白眼，又蠻橫的抓過李黑白的手掌，雙手抱緊了，道：「人家可是校花哦！哪有那麼不堪的歷史！」

「是這樣嗎！？難帶我記錯了！？」

李黑白驚訝的看著她。

「就是你記錯了！」

李慕漁皺了皺鼻子，臉上露出滿足燦爛的笑容。

「給！」

李黑白用肩膀碰了碰她，從褲兜里摸出一個精緻禮盒，裡面是他用所有積蓄買的一款新手機，高中的女孩大多都有。

「什麼！？」

李慕漁低頭看了看，眼睛中滿是驚喜，頓時搶了過來，嘻嘻傻笑著。

「你不打開看看！？」

「我才不看哩！只要是你送我的東西，就是一顆小石子我都當做星星去看的！」

李慕漁仰起臉，目光如水一般的輕柔說道。

「。。。。。。」

李黑白神色一怔，看著李慕漁，此時他似乎才突然發現，當年在福利院喜歡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大了，居然也學會撩人了。

他惡劣的伸出手，揉了揉李慕漁柔順的頭髮，笑了笑，道：「女孩子！不要亂說這些話！」

「哼！我才不是小女孩！我都十七歲了！」

「你就是七十了！也還是我妹妹！」

「我都說了不要當你妹妹！」

「不當妹妹。。。難道你要做我弟弟！？可以啊！」

「啊啊啊！李黑白！你真是可惡！大壞蛋！」

「哈哈！你看，這就暴露你的小魔女本性了吧！」

李黑白大笑，目光中卻一片寧靜溫和。

他的視野在不斷模糊閃爍，放佛有一扇不斷關閉的巨門，緩緩移動，吞噬著光明。

現在，距離這般近，他已經有些看不清李慕漁精緻的眉眼了。

這種情形，他又怎麼去回應女孩的不滿矯嗔。

竹馬青梅，相許一生，這或許就是最懵懂青澀的男女之意了吧！

如果。。。真的徹底恢復了光明，他一定會帶著眼前可愛的女孩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

他出神的眺望遠處的大海，心中第一次對於三天後的治療感到了急迫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