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奪靈

黑暗！

是世界的本質！是追溯到原始最深處的色彩！

這是一處詭秘之地，不見上下，不顯四方，似乎永恆無劫無終！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圓形的門戶出現了，攜帶光明，照耀著這片古地，其上銘刻著古老的神紋。

「你想獲得永生嗎！？」

李黑白並不認識那種文字，但似乎有一個蒼茫的聲音在他的心底吶喊。

「你想獲得永生嗎！？」

「獲得永生嗎！？」

「永生嗎！？」

「永生！」

吶喊由高亢逐漸低迷，而後一股莫名出現的悸動促使著他前行，緩緩走到了門戶面前。

那是一面古樸的石門，如太極一般分明，散發著厚重而古老的氣息，周圍花團錦簇，植被茂盛，光芒籠罩中顯得神聖凜然。

黑白陰陽魚交錯的中心，一個小小的凹洞在閃爍。

李黑白無意識的伸手，觸摸了上去。

咔咔！

石門微震，陰陽魚緩緩旋轉開啟，前方有光明在綻放。

他像是從黑暗沙漠中歸來的旅客一般，貪婪而渴望著光明，蹣跚踏步前行。

昂！

眼前是一片光輝，耳邊響起巍峨龍吟。

一股股紛亂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爍。

有混沌之景，有神主蒞臨，有眾生膜拜，有龍鳳起舞，而後畫面一轉，天地猩紅一片，血雨瀰漫，古神高歌，人王征伐，吶喊的廝殺聲響徹了整個時空！

最終所有的一切再次回歸原點！

黑暗！

如深淵一般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圓形散發著黃蒙蒙光澤的門戶出現在黑暗中，門內五彩繽紛，似乎有莫大的吸引力在牽引著李黑白茫然踏步。

「李黑白！轉身！！！」

轟！

突然，在他的腳掌即將踏足光門的一刻，一聲大喝響起，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卷了進來，頓時，所有的場景支離破碎，黑暗不在，有溫潤的光明出現在周圍。

李黑白似乎從噩夢中驚醒，他茫然四顧，目光緩緩睜大。

眼前是熟悉的房屋建築，不大的院落中乾淨整潔，幾株老槐樹遮蔽著陽光，不遠處，一群狗兒和貓咪在追逐打鬧。

春風明媚，氣息溫馨....

「這裡是！？福利院！」

他眼中的茫然漸漸散去，突然，他的目光一凝。

一群孩童被捆綁在地，最前方的赫然是李翠萍奶奶以及李慕漁！她們目光緊閉，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一個不速之客正站在他們的身旁，面色冷淡的看著他。

「七....」

他剛要開口，卻又霍然想起之前的一切，目光轉冷，道：「你又在搞什麼鬼！」

「沒什麼！？只是想要和你做一個簡單點的交易！」

七叔溫然一笑，說道。

「什麼交易！」

「將你的靈識獻給我！」

「靈識！？」

李黑白眉頭微蹙，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什麼是靈識！」

「沒關係！很簡單的！」

七叔說著，緩緩伸手，一團幽暗的陰影從他的背後升起，那是一隻漆黑如墨一般的巨蛇，蛇口巨大，蛇目森冷，一片片手掌大的鱗片散發著陰暗的氣息。

「不要反抗....讓它吞了你就可以！」

「你在開玩笑！？」

李黑白心中升騰著怒火，而隨著他的憤怒胸口處霍然一陣熾熱，而後有龍吟響起，一條烈焰般的影子從他的心口處騰起，懸浮在頭頂之處。

那赫然是一隻臂膀般粗大的赤紅小龍，雖然身形幼小，卻神采奕奕，有天然的威嚴擴散。

昂！

它昂首咆哮，聲音若天雷一般響徹。

轟！

雷聲風動，如暴風一般的氣息擴散開，七叔身後的巨蛇之影怦然炸裂，如影子一般消散。

「可惡！可恨！」

七叔周身被衝擊的狼狽不堪，他面色猙獰的嘶喊，身軀不斷顫抖，似乎承受著莫大的威壓。

「老子以心頭血滋養了你整整十多年，跨越三個世界的維度....卻不及這小鬼的轉瞬之間嗎！？龍珠！！！！」

他憤然咆哮，所有的風度和溫和全都拋棄了，目光中猩紅一片，有玄奧的圖行在旋轉醞釀，一派撕心裂肺宛若失去至寶的凄涼之像。

「龍珠！？」

李黑白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心口，一道赤紅的光影連接著頭頂的龍影，似乎...眼前的龍影是他的分身一般，隨著他的思想在擺動。

「我的身上為什麼會有一條龍！？額...或者叫龍珠！」

李黑白將視線投注在七叔的身上，問道。

「我....」

七叔的嘴角劇烈的抖了抖，有些心悸的注視著李黑白頭頂的赤紅龍影，目光中有憤怒，有懊惱，更有難以磨滅的森冷殺機。

「收起龍珠！將靈識獻給我！不然....這些人都要殉葬！」

他面色難看的盯著李黑白，手指點向一旁的福利院諸人。

「....」

李黑白心中一動，頭頂的龍影輕輕一個擺尾，再次沒入了他的心口，隨後他的目光轉了轉，嘴角處漸漸揚起一絲笑意，道：「七叔！我似乎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的語氣清淡，絲毫沒有了緊張之態，反而隨手一招，心念轉動，周圍的環境轟然碎裂，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隨後一條寬大的馬路從二人的腳下浮現，周圍的商鋪拔地而起，嘈雜的人群，轟鳴的音響聲一一呈現。

繁華的鬧市一點一滴的具象出來，好似畫家手中的鉛筆一般靈動。

轟！

突然，大地動搖，一股巨大的海浪衝破了一切，鬧市轉眼化為汪洋，繼而高聳巍峨的山巒從天而落，向著七叔的頭頂砸落。

兩人的視線始終對視，任由周圍的環境變換，卻彷彿鏡花水月，沒有絲毫影響。

「你是如何察覺的！」

七叔的目光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因為我的眼睛啊！」

李黑白自嘲的一笑，道：「雖然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我的眼睛在這裡居然不受限制，我就想到了這裡或許並不是現實世界！而這些幻想也只是我心中的思想罷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真實的鬧市是什麼樣，蔚藍的天空海洋也想象不到，所以這一切都是黑白兩色，這裡映照著我的思想，或許就是我的心靈之處！雖然很違反科學，但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你的眼睛！呵呵...呵呵...」

七叔緩緩咬牙，他的視線落在了李黑白的雙目之處。

那是一對深紫色呈現六道黑色波紋的神秘瞳孔，隨著李黑白的思想而靈動的轉動，活靈活現，瞳孔中心處的深邃宛若承載著神靈的意志一般不可直視。

「十年心血！不！或者說是整整二十年！」

他冷冷的注視著李黑白，低沉的說道：「我從卑微崛起，忍辱負重，歷經數百次生死，靈魂轉換，其後更是親手滅殺妻女兒孫，兄弟族裔，老師朋友，直至舉世皆敵，最終險死還生脫離那方世界！又從眾多古武家族以及姬龍海那個蠢貨手中逃脫，若不是當時已經油盡燈枯....壞了根本...」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呢喃道：「幾乎覆滅數千人才得到的珍貴血脈，其後又改名換姓，熬血費神十年方才獲得的神之眼！」

「所有謀划！所有心血....整整三個世界的努力一朝賭空！一無所有！你....明白這種痛苦嗎！？」

七叔輕輕的說著，似乎在質問李黑白，又似乎在質問自己。

「小子！將你的神識奉獻出來！」

最終，他緩緩平靜，而後睜目，一雙猩紅的眸子如妖似魔，三顆漆黑的勾玉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詭異的圖案。

「你....你的眼睛是...」

李黑白似乎見鬼了一般看著七叔的瞳孔，此時他才發現那種圖案熟悉的令他瞠目結舌。

曾起何時他也瘋狂的迷戀過一些異國文化，影視動漫，但隨著視覺的衰弱，已經很久不曾觀看了。

他福利院卧室的書桌里還藏著不少copy的靈巧道具。

「美瞳！？不！！！」

他剛剛開口，卻又狠狠搖頭，那一對眼睛中的圖案在緩緩凝聚旋轉，而這一片空間的上空也出現了巨大的猩紅瞳孔。

「寫...寫輪眼！！！？？？？」

李黑白感覺自己的腦子在急速轉彎，昏昏沉沉，已經難以分清楚現實和幻境了。

但所有的疑惑似乎又迎刃而解了。

那一處神秘的異空間，那些駁雜血腥的培養瓶，甚至七叔身上隱藏的迷霧。

「為什麼！？怎麼可能！？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場還未清醒來的噩夢！？」

李黑白低聲呢喃，難以置信的注視著七叔的眼睛。

「我說過，人類狹窄的視野從未真正的認知過這個世界！所謂的幻想真的只會是幻想嗎！？不！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依據的！莊周夢蝶...蝶夢莊周...誰真誰假...何人能夠真正的看清楚！」

「唯有真神的偉力才能夠打破幻想的壁壘，進入另一方世界！這是神之力的偉大！也是凡人窺探神靈奧秘的一絲可能！」

七叔說著，眼中的冰冷愈發濃郁了，他緩步而行，繼續道：「而因為某些原因我失去了真神的鑰匙，現在那個鑰匙在你的身上，獻出你的靈識，讓我掌控你的身體！我可以答應你保留你的靈智和我融合，一同踏足神道！」

「......」

李黑白默然的看著七叔，隨後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你的話我無法辨別真假，這裡或許只是一個比較真實的夢境罷了！而且...就算一切都是真實的...也就足以證明你一直在處心積慮的算計！我更不會讓出我的身體！」

「我答應幫你治療眼疾，將神之眼放在了你的身上...更是遺失了鑰匙！將靈魂轉移了進來，如果你不答應不僅僅我會一直糾纏著你，你身邊的人以及你心愛之人都會失去生命！」

七叔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冷笑，說道。

「我身邊的...」

李黑白漸漸皺起眉頭，心中漸漸湧起一絲不安。

「這原本只是我留下微不足道的後手，未曾想到龍珠居然和你融合進而反噬我...哼哼！那麼這些後手就有作用了！你不會忘記了吧！三年來你身邊之人可都是你親自領來的，你的院長奶奶常年身體不適是我醫治的，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女友也吃過我抓的葯！你的弟弟妹妹們......」

「夠了！！！」

李黑白心中的寒意再次擴散，他低喝一聲深深的注視著七叔的眼睛。

「你....」

「你想說什麼！？魔鬼嗎！？我的經歷你可能不太了解，魔主！惡魔！妖魔！哈哈哈哈哈。。。在我歷經的三個世界里經常聽到別人這麼稱呼我！沒關係...再多一個我也會習慣！」

七叔森然一笑，淡淡道：「來吧！做一個決定好了！是你自己重要還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螻蟻重要！」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一切嗎！」

「你會相信的！你不是能將這裡化成海洋嗎，那就低頭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吧！那是屬於你的東西嗎！？我將一切奧秘告訴你，你就應該已經相信了！別掙扎了！李黑白！三年來我太了解你了！你做不到拿那些孤兒院家人的安危來賭的！因為...你是個好孩子啊！我的手段你或許也不了解，但我真的有辦法在這裡滅了她們！」

「是嗎！」

李黑白默然的說道，他平靜的注視著眼前這個變得醜惡的靈魂，道：「既然你想要...那就來拿吧！」

他緩緩張開雙手，閉上了眸子。

「哼哼！真是個好孩子！放心好了！只要我拿回一切...你的院長奶奶...你的小女友...都會平安的！甚至...我可以讓她們過上富足的生活！」

七叔不斷的靠近，他的身後巨大的黑蛇再次騰起，一雙冰冷的蛇瞳泛起了點點漣漪，那是最極致的貪婪...以及...殺機！！！

蛇首漸漸接近了李黑白的頭頂，它慢慢低垂，巨大的蛇吻張開，黑洞洞的宛若通往地獄一般。

森冷的獠牙低落腥臭的液體，落在李黑白的身上，他始終閉目，面色平淡，似乎安然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放心好了！我的承諾依舊有效，你的靈魂將會和我融合！一同踏入神道！」

七叔的聲音依舊低緩的響起，他已經走到了李黑白的面前，目光中冰冷而刻骨，縱橫幻想世界數十年，他從未這般大意棘手過，眼前的這個少年在他的面前明明孱弱的如同嬰兒，但失去肉身僅僅依靠靈魂的力量卻無法克服有著龍珠之靈守護的李黑白，這種低聲下氣的話語對他而然已經是最大的恥辱了。

他絕不會放過李黑白，要徹底吞噬他的靈魂....磨滅他的一切意志！

轟！

霍然，巨大的黑蛇俯衝而下，將李黑白的身影徹底淹沒，尖銳的獠牙更是第一時間刺穿了他的身軀。

他能感受到那種感覺，這種吞噬靈魂的熟悉感以及獵物因靈魂被刺穿而產生的顫慄痛楚。

這種美妙的感覺...

昂！！！！

同一時間，一聲憤怒的龍吟聲響起，如洪鐘回蕩，赤紅的龍影從黑蛇的腦部刺穿。

「啊！！！！」

七叔臉上的笑容還未綻放，貫穿靈魂的痛楚就猛然降臨，這種燃燒一般的劇痛令他失神慘叫。

「沒有人....可以在企圖傷害她們后還能得償所願！」

李黑白胸腹被貫穿，整個人都變得虛幻起來，他的眼中那一雙神之瞳同樣冰冷刻骨，莫名的氣息似乎引起了一絲波瀾。

「我的確不會拿她們的生命做賭注...但這裡面也從來不包括我自己！即使身死魂消...我也要拉著你！」

他用盡了力氣，將眼前已經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靈魂死死擁抱，更是張口狠狠咬了上去，而後向著身後倒去。

......

昏暗的空間中，李黑白踉蹌的起身，他的臉上神情詭異，一半沉著冷靜，另一半卻扭曲不堪，漆黑如雲朵一般的紋路從他的後頸蔓延著，爬滿了整個身軀，唯有心口之處的龍紋間閃爍著赤紅的光澤。

「該死的...你一定...會後悔！」

憎恨陰冷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響起。

「放心吧！你沒機會了！」

李黑白的聲音執著冷靜，隨後他的面前，一扇黃蒙蒙的門戶漸漸浮現，他的嘴角掙扎著裂開，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整個人沖了過去。

「跟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這樣....你就無法傷害....」

嘩啦！

他的身體消失不見，光門如水波一般蕩漾了幾下，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