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地圖
瞿衎送瞿菥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門前看了許久,還是下定決心去找瞿鋙。
瞿鋙一直住在後山的一個洞里清修,似乎早就知道他回來,桌上的茶還冒著熱氣,看他來了,也不說什麼,起身去取他放在一旁柜子里的兩張地圖。
瞿衎站在原地,沒有坐下來,他問:「你早已準備好了?」
瞿鋙拿著地圖放在桌上,深深嘆息:「我能阻止你嗎?你當初把她送到我這裡,無非是希望我能夠替你看著她,等到你來。你花費十餘年來尋找她,不就為了這一天嗎?」
「是的。」
「那你還為何一副被人強逼著上刑場的樣子?要做得是你,不忍心的也是你,我若說,要你現在放棄救瓷若,你會嗎?」
瞿衎看著瞿鋙,眼裡憂傷,嘴上卻斬釘截鐵:「不會。」
瞿鋙冷哼了一聲:「過來。」
瞿衎看著他平攤在桌上的兩張圖,一張綠色的,一張紅色的,他知道那就是他和瞿菥從風月星那個奇怪的鬼地方拿回來的那兩張,可他卻好像怎麼也邁不開步伐,好像走過去是需要多大勇氣的事情,他突然想到自己當年說過的一句話,「我是真的想帶你離開這裡,你要等我來娶你,別亂想了,等我就好。」。
「原來都是假的。」瞿衎長長地提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瞿鋙漠然無視他的行為,他現在心裡也窩著一團火,卻無能為力。他指著地圖上的幾個地方點了點:「花草木這裡只有三件,而狐犬狼那裡有四件,一共七件,一件都不能少。花草木,這裡,你需要去罌粟一支取一塊殼,百合一支取一支根,華靨一支取一張皮。花草木一族猶如一片花瓣,花尖在東,最東處是蚊母一支,自東向西,沿著北邊,第三支便是罌粟一支,沿南邊,第四支則是百合,華靨靠著百合在百合的東北方向,我建議你最好先去百合和華靨,這樣你正好穿過華靨上方的天南星,到達罌粟,到了罌粟之後,向西到溲疏,在溲疏乘船偷運至狐犬狼。問題就在於,我們現在東北臨著針葵,西北臨著木蘭一族,如果你們要去百合,向南走,穿過木蘭、起松、牡荊,擦著石蒜,才能到達百合,如果沿著北走,穿過針葵、溲疏就能夠到罌粟,問題在於針葵善防禦,而且,針葵的南方緊臨著玄參,水族的大本營就在玄參,只要你們一進入針葵,立刻就會被玄參知曉。」
瞿衎疑惑:「可是這起松的東北方也毗鄰著玄參,不要緊嗎?」
瞿鋙指著地圖:「起松的正東方向依次是海桐、石蒜,這三支都緊鄰著玄參,這三支的南方正是牡荊,雖然牡荊也善防禦,但他畢竟不直接和玄參臨著,所以你只要小心行事自然不會有事,起松善機關,你們只是在他的邊緣地帶路過一下,你難道會主動去惹那群人嗎?」
「自然不會。」瞿衎沉聲道。
「花草木一族的地圖不同於你們狐犬狼,一層水繞著一層山,山頂還有一池,說來倒也是有趣的狠,在你的底盤,四件東西,田園畋淵的一把弓箭,主要是他的箭鏃,洌淵的一捧清泉,織金洞的一縷金絲,雪玉洞的一塊寒玉。」
「雪玉洞里只有雪玉,並無寒玉,你要的寒玉從何而來?」
瞿鋙笑:「不是有冰洞嗎?」
「什麼意思?」
「取一塊雪玉放入冰洞的最深處,不多,半年的時間去取出來就行。」
「你在開玩笑嗎?」
瞿鋙笑而不語,緩緩地坐回原處。
瞿衎看著兩張地圖,輕聲地說:「我要帶她一起去。」
瞿鋙啜了口茶,點頭:「你要不嫌麻煩帶著瓷若去,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瞿衎抬頭看著他:「我說的是瞿菥。」
瞿鋙頓了一下,緩緩地放下茶杯:「她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希望她以後的日子能夠順遂如意,至少不用顛沛流離。」
「我想帶她去看看。」
瞿鋙惱怒地壓著火:「看什麼?看你們一族的窮山惡水?還是看你即使背叛你的族群也要救一個垂死之人,而這個代價,更是她的命!」
「可瓷若畢竟是因我之故,難道我應該袖手旁觀?那可是養了我十年的長姐!你養了她不過十二年,就已經不舍了,我長姐帶著我拚死殊斗的時候,你們卻能夠坐在這裡喝茶聊天!她比起我長姐,已經好了太多了。」
瞿鋙拍著桌子:「沈風清!你別忘了,如果不是你,她依舊是花草木一族不用煩心天真無虞的水千落!是你把她從那個地方拉了出來!若不是你!她需要承受這些嗎!她需要獻出自己的半條命給你嗎?」
「難道她不該感激我?水家那個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她千年孤寂在那樣的一方天地里,整天嚮往外面的世界,她應該感激的!應該感激的!」
瞿鋙氣的不怒反笑:「沈風清,你大概忘了吧,你只是個外人,人家是有兄長的,護了她一輩子的兄長!比你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心懷鬼胎的人來說,人家才是正兒八經的親兄妹!你是個什麼東西!」
瞿衎被當頭一棒打的蒙住了,是的,她是有哥哥的,即使這輩子不記得她的兄長,她還是對她的兄長萬分依戀的,就像那天的林子里一樣,她是想回到兄長的身邊的。
「無論如何,我都要帶走她,你攔不住我的。」
瞿鋙冷聲放話:「你可以試試!」
瞿衎閉上眼睛:「我答應你,這件事情完了之後,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她,永遠!在這之前,我要帶她去,去看看。」
瞿鋙看著他:「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立誓。」
瞿衎睜開眼:「什麼?」
「立誓保證你的話,我不相信你的空口白言。」
「好。」瞿衎慢慢笑了起來,「我發誓,只要我救回長姐,這輩子再也不踏入鹿甍山一步,與瞿菥永生不得相見!這樣你可滿意了?」
說完轉身離去。
瞿鋙突然發問:「你當初是認真要娶她的嗎?」畢竟對於狐犬狼一族來說,一輩子只有一位伴侶,這是他們的信仰。
瞿衎沒有回答,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