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八十七章、立廟(上)
當年發燒燒壞了腦子外加往事不堪回首,反正上官羿對自己身為鎮國侯世子時期的記憶僅存有一點點負面印象,其它的一概不記得,完全沒印象。別說親娘的名字上官羿對自己以前的名字都是后查出來的,因此石碑上的名字是不是自己的親娘上官羿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上官羿很需要榮國公為自己答疑解惑,這個時候誰死榮國公也不能死。上官羿隨手抄起手邊的——寒澈,便朝那穿著黑斗篷的誰誰誰砸了過去。
寒澈原本站在一旁等著看熱鬧,誰知衣領一緊自己竟飛了出去。在空中飛轉時寒澈抽空瞥了一眼暗算自己的上官羿,抬了抬眉頭做作的嘆了口氣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隨後飛在空中的身子忽然一挺縱身一個空翻穩穩落在白玉雕的石碑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下方。
臉上那神情真是藐視一切,臭屁的讓人不爽。
「你是何人!」掐著榮國公脖子把人提起的斗篷男因寒澈的突然出現只得鬆開手,轉過身看向站在石碑上長相不起眼的傢伙。
而摔倒在地的榮國公也發現了密道口處站著的另外二人,尤其是在看到臉上戴著銀色面具的上官羿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放。
把斗篷男的話當做空氣的寒澈動了動腳,蹲下身低頭看著石碑上的名字,絲毫不覺得自己站在人家墓碑上的行為有多不合適。「雲妙音……雲妙音……」嘴中嘟囔著石碑上的名字寒澈抬頭望眼明顯情緒激動的榮國公,心中已有答案。「我說你這兒子也太不孝了,居然連自己親娘的名字都不記得。」轉向上官羿所在的位置寒澈恥笑道。
深吸一口氣,視線鎖定在墓碑上的名字上官羿邁步上前,嘴上也不閑著的反擊:「你孝順,你知道你娘叫什麼!」
「經你這麼一問我發現還真不知道我娘叫什麼,我記得他們好像叫她……雪……寶林什麼的。」摸摸下巴,還蹲在墓碑上的寒澈從懷中的紙包里抽出一根肉乾叼在嘴裡,認真回答上官羿的問題。
「沒知識也要有常識!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寶林是名字嗎?」來而不往非禮也,剛被寒澈恥笑完的上官羿立刻抓住機會反諷回去。
拜託,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站在一旁的上官浩無語的仰頭閉上眼感到丟人。「指望你們倆黃花菜都涼了!」上官浩走到一邊把跌坐在地的榮國公扶起來,且趁機探了一下對方的內力。「這墓碑上的名字是原鎮國侯府的夫人嗎?」
一旁的斗篷男先是被人打斷,后又被人無視心裡早就一把火,只是他也想知道這突然出現的三人究竟何方神聖於是再生氣也暫時忍了。如今聽了上官羿和寒澈的對話他豈會沒有任何察覺,不過是不信罷了。立刻手掌一翻便朝戴著面具的上官羿攻了過去,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轉瞬間兩人已過百招不分上下。
所謂的不分上下是真的不分上下,雙方沒有試探也沒有放水,誰在對方身上都討不到便宜。如果說上回搶珠子時上官羿被人壓制是因自己內力不足對方武功又處處真對,那現在上官羿真是碰到一個高手,完全不敢有一點鬆懈。況且交手之後上官羿注意到對方一直試圖揭下自己的面具。
對戰的二人一時分不出勝負,沒興趣觀賞的寒澈吃完肉乾便從墓碑上跳下,走到受了內傷咳嗽不止的榮國公跟前。「那晚是從鎮國侯家別院翻牆出來並甩開我們倆的是你?」
「沒錯,咳咳……是我。」蹣跚的走到墓碑旁靠坐下,捂著隱隱作痛的從胸口看向打得難捨難分的二人榮國公爽快承認。「沒想到妙音的兒子還活著,還……這麼出色。」
後邊違心的話可以不用說。
鑒於有外人在場家醜不可外揚,聽不得有人誇獎上官羿的上官浩站在一旁暗暗吐槽。
「那是什麼人?」談論上官羿是否優秀寒澈認為此話題很沒意義,他感興趣的是那場中武功路數詭異多變且內力深厚斗篷男,手癢的想下場。
運氣調息穩住所受的內傷榮國公見心愛之人的兒子未落下風,這才說道:「他是梵天宗的宗主,查烏。」雖然不知身邊相貌普通至極人的身份,□□國公感覺得出這人的真實身份絕對不簡單。
「梵天宗?」寒澈不解的看向上官浩,詢問對方有沒有聽過。
不敢說自己有多見多識廣,但比起被身份地位所限的上官羿、寒澈等人,混跡江湖時曾掀起浪花拍暈過不少人的上官浩還真知道些這些人不知道的秘聞。
梵天宗原本只是大陸西南地區的一個小門派,善於施毒下蠱,而最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是梵天宗的門人皆會操縱屍體。如今西南偏遠地區的一些部族都是梵天宗的信徒,各部的族長都聽從宗主的命令。
聽完上官浩的解釋寒澈還是沒覺得這梵天宗有何特別。「這算很厲害?」控屍之術寒澈也見過,稀奇,可也沒多了不起。
「能讓女屍生子你說算不算厲害?」想起當年自己看到的情景上官浩忍不住身子一抖,冷汗直冒。
「算!」寒澈點點頭,回頭瞥了眼身後的墳墓。心道幸虧當時榮國公下手快,盜走屍體立刻藏起下葬,要不然上官羿此刻很有可能多個『鬼弟弟』出來。「這麼稀奇的事情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
看吧看吧,看你一個後遺症出來。
寒澈他們這邊說著話,上官羿那邊打鬥未停。彼此勢均力敵,再打下去也難分勝負,想獲勝只能出其不意。身子虛晃故意露出破綻上官羿把面門暴露出來,既然對方一直想摘自己臉上的面具那上官羿就給他這個機會,趁對方手掌朝自己抓來之際把身子猛地一轉。
上官羿動作雖快然查烏也不容小視,那一掌不只是打飛上官羿臉上的面具,同時也打散了他的頭髮。不過上官羿並沒吃虧,趁對方望著自己的臉失神的一剎,他一掌揮去擊中對手的左肩,把人打得倒退三步。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跡,捂著受傷的肩膀查烏望著面前的上官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向上官羿的眼神也變得瘋狂,裡面充滿了佔有的慾望。「你果然是她的兒子,哈哈哈哈,上天沒有虧待我!終於讓我等到了!」
查烏此刻的神情上官羿太熟悉,顯然又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傢伙。見對面人垂放的左手突然動作極輕的晃了一下,上官羿不屑的把嘴一撇,用鼻孔哼了一聲:「想對我下蠱?」
沒想到自己的意圖會被察覺查烏馬上警惕起來,自己還未行動便被人識破只能說明對方也是用蠱高手。查烏退後兩步,準備找機會再次下手。
「你不是第一個想下蠱控制我的人,知道為什麼沒人成功嗎?」上官羿舉起左手,用大拇指的指甲劃破中指滴出血到地上。「除非你能抽光我的血否則你所想的都是枉然。」滿意的看到查烏臉色鐵青上官羿甩了甩劃破的手指。
不是上官羿要挑理,好歹這人也曾愛慕過自己的親娘。不說愛屋及烏把她的兒子當做自己的兒子,再如何也不能打猥瑣的壞主意吧?「真沒眼力健兒,不怪當初人家不選你。」
本就沒仇沒狠,打打殺殺浪費精力,彎腰撿起髮帶把披散的頭髮隨意一紮,腳尖一點踢起面具拿在手中上官羿朝查烏努努嘴轉身走到墓碑旁席地坐下,道:「說說吧,你們和她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偷走屍首下葬卻不封墓室擺明了等著合葬,一個連屍體都不放過要打壞主意。既然都這麼痴情,人活著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就放任他她識人不清誤入歧途。」
聽故事自然不能少了零嘴,掏出出宮前隨手塞進懷中的一包話梅干,坐在地上的上官羿一邊吃一邊等著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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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雲妙音不得不先從雲家的發跡開始。
雲妙音的祖爺爺是個孤兒,因為骨骼驚奇所以被一名門正派收留學習武功,漸漸在江湖上也有了名頭。然而一次圍剿邪教的行動中,他這最被看好會成為下任掌門的人卻跟人家教中的聖女一見鍾情,二人直接攜手遠走高飛。
雲家祖爺爺先是背叛師門接著又拐走了人家的聖女,毫無意外的遭到了整個江湖黑白兩道的追殺,兩口子只得暫避深谷邊躲風頭邊過著賽神仙的逍遙日子。然後有一天,正準備在谷底的潭水邊給媳婦兒洗衣服的祖爺爺發現水潭裡飄著一個人,於是順手把人撈起來扛回了家。
待把人救醒后才得知原來這墜下山崖掉在水裡大難不死的人居然是慶元國的太子殿下,他是在出使回國途中遭到刺殺,被人打落懸崖。
太子養好傷后雲家的祖爺爺便與媳婦兒一起把太子送回國,豈知一到京城就碰上政變。講義氣的祖爺爺與媳婦兒聯手幫太子剷除叛軍,扭轉局勢,幫其順利登基。
為了感謝夫妻二人的幫助,新帝登基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封雲家祖爺爺為伯爺,世襲罔替。同時也是警告江湖上的人,不能在追殺他夫妻二人。
當初追殺他們的人大致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被搶了聖女的邪教,那是真恨他。第二類是祖爺爺的師門,最有出息的弟子和個魔女私奔了感到沒面子,這才下了追殺令。第三類就是剩下的人,其中有心生妒忌的,也有純屬湊熱鬧瞎攪和的。
反正在江湖中再有勢力也不敢與朝廷過不去。
門中弟子救了皇帝成了朝廷勛貴是件光榮的事情,這說明本門教育的好,追殺令當即取消。而魔教那邊雖然不忿聖女被拐,卻也覺得此刻留份善緣賣個人情也不虧,於是黑道那邊也扯了追殺令。
雲家祖爺爺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婉拒了新帝給自己的要職只做一名閑散的勛貴,不時帶著媳婦兒去遊山玩水。閑暇時也指點一下御林軍,教皇子們幾招關鍵時刻保命的功夫。不貪權不沾政事,所以雲家與皇家一直關係很融洽。尤其是到了雲妙音她爹這兒,跟皇帝那是發小的關係,兩人比親兄弟還親。
雲家子嗣不旺,每代都只有一個男孩,雲家男人也都痴情歷代無一納妾。到了雲妙音這代雲家就只有她這一個女孩,自是被當做至寶疼愛。宮裡的皇上更是把她當女兒疼,每個月都要接進宮住上幾天,並讓她跟著皇子們一起去書房上課。宮中上下都知道皇帝的意圖,伯爺家的掌上明珠將來定時要成為皇上的兒媳婦兒。
雲妙音與先皇、老鎮國侯、榮國公的關係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四個人總是在一起。每當雲妙音進宮小住時,宮中總能看到三個半大小子護著一個小丫頭的景象。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誰能想到雲家夫婦會在陪皇帝祭天途中為了救駕雙雙身亡。雲家無男丁又沒有族親,世襲罔替的爵位只能被朝廷收回,而雲妙音也從伯府嫡女變成了小孤女。皇帝倒是想把人接進宮裡代替好兄弟照顧女兒,卻於理不合。本家雖沒了親人,可還有外家長輩,怎麼也輪不到讓皇上養。怕小孤女去了外家受欺負,皇帝特意給雲妙音封了鄉君,又挑選了忠心的宮女、嬤嬤帶著大筆的賞賜隨行。
雲妙音離開慶元時十二歲,再回來時已是六年後,京城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曾經許諾要娶她的太子做了皇帝,有了皇後有了後宮。聽從家裡安排娶妻生子的榮國公因為自己妹妹的關係無顏與之相見。
明明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卻感到無比陌生。適時出現的鎮國侯利用自身優勢在眾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輕而易舉的贏得雲妙音的心。
雲妙音的外祖家是江湖人士,查烏便是雲妙音跟隨外祖父遊歷時相識的人,後來查烏更是一路護送雲妙音回京。可他卻沒想到自己離開京城回宗門搶奪宗主之位沒多久就便得知心愛的女人嫁作他人的消息,查烏心都碎了,很長一段時間整日借酒消愁。
「那年我離開宗門前往慶元都城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結果聽到得居然是她被害死匆匆下葬的消息。宗門有秘術,我本想把她的屍首帶走可誰知挖開之後竟發現棺中之人不是她。」說著查烏看向榮國公,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不起眼的人先自己一步盜走了屍首。「這些年我用盡了一切辦法依然查不到任何先線索,直到不久前才有……風聲是你放出來的!」想通事情始末查烏吃驚的看著吃梅乾的人。
「不放出消息我怎麼知道是誰盜走了屍首。」吃掉最後一塊話梅幹上官羿把紙袋搓成一團攥在手裡,戴回面具望了眼身後的墓碑上官羿站起身朝來時的密道口走去。
「你……不準備……」榮國公吃力的跟著站起望著離開人的背影。
「反正也沒被用來做奇怪的事情,再說這裡……她應該喜歡。」這是上官羿的真心話。
見上官羿頭也不回就這樣走了上官浩瞧向寒澈,見人朝自己打眼色他忙跟了過去。「咱就這麼回了?」自己一大早被扯出門難道就為了聽這麼個沒啥新意沒什麼用的久遠故事?追到上官羿身邊上官浩低聲問。
「不然呢?你想留下?」
偷偷瞥眼身邊冷靜過頭的人上官浩暗暗撇嘴,心道這人果然有事瞞著。「沒不然,您說回咱就回,我聽您的指揮。」反正問不出來上官浩決定回頭找寒澈問問。
從故事開始便沒插過嘴的寒澈見上官羿、上官浩兩兄弟走進密道才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卻沒有跟著離開的意思。轉身面朝墳墓,寒澈對榮國公和查烏笑道:「故事買沒講完,咱們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