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總有刁民想害我！冤枉啊！
「小人冤枉啊！」
周知被蛇般的鞭子繞上了身，差點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略略掙開一點捆縛，睜大眼睛說道：「尊貴的欽天監大人怎能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呵！你且看過這卷宗再說！」
紅裙少女怒極反笑，素手一揮，一本竹紙制的簿子，便甩到了周知的臉上。
發出響亮的拍擊聲。
喂喂，打人不打臉……
周知深吸一口氣，勉強地把簿子從臉上掀下，抓在手中，翻看起來。
【庚子十五年農曆四月初一，紀】
昨日立夏，是四月十三，農曆四月初一，則為十二日之前。
周知掐指算算，定下了日期。
【死者，性別女，有三月身孕，系長安人士，名為何雲蕾，嫁與正六品妖族前鋒校-龐岳，一年有餘，居江陵城東區和平里東街龐府。】
看到此處，周知瞪大了眼睛。
我滴乖乖，人是人他母親生的，妖是妖他母親生的，這人妖通婚，會生出什麼來……
果然，真愛都是超越了種族和性別的。
【案發經過：死者於報案前一日前往城北郊外十里處的雲來寺祈福，整夜未歸，家中下人著急，遂報官，在官府追蹤之下，於城北郊外三里處尋得死者的衣衫鞋襪，人卻不知所蹤。】
周知閉眼仔細思索了一番，雲來寺他是知道的，四月初一他還陪二娘去了廟裡還願。
雲來寺供奉著一尊送子觀音。
自人妖魔三族交融以來，可能是物種隔離的緣故，人妖相愛，或者人魔相愛，孕子極難，求子的群眾們，將雲來寺的門檻踩壞了不知幾條。
【三日後找到何雲蕾屍骸，周身血肉盡數被颳去，只余頭部可辨身份。】
此時，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竹本，上面逐漸顯現出影像，畫面記錄著屍骸的慘狀。
周知頭皮一陣發麻，強忍著嘔吐的衝動，翻到了下一頁。
【死者屍骸被發現在城北區北五街一間破敗民房裡。】
看到此處，周知心底咯噔一下。
城北區北五街，與他的住所只有兩街之隔。
周知突然湧出了強烈的不安，彷彿面前有一個深淵在注視著他，不斷逼近，逼近。
【死者被發現的當場，身側還有一些工具材料，工具如下：一口大鍋，若干陶盆，瓦罐。材料如下：草木灰，皂角，豬胰臟，不知名油脂以及幾塊潔面皂】
看到此處，周知瞬間頭皮發麻，青布衣衫被汗水浸透成了深綠色。
在這個時代，並沒有制皂技術，他所出售的潔面皂，來自藍星。
眾所周知，肥皂製造方法非常簡單，就是用油脂與鹼混合，再添加一些所謂的配方和成分即可。
在藍星，工業鹼的運用已經非常普遍了，制皂技術也非常成熟。
可是在這另一個時空，在這江陵城，怎麼可能還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制皂的技術？！
「我查過了，全大央可是只有你江陵城周氏一家賣這潔面皂！這配方也只有你周知知道！」
「小辣椒」雙手叉腰，沖著周知惡狠狠道。
她似是氣急，揚起手中的長鞭，作勢欲打。
又似乎是顧慮到什麼，一跺腳，嚷嚷出幾句話來：「你，你可知，那查到的不知名油脂，是何物？」
周知低頭伏小：「小人不知。」
「那，那不知名油脂，是，是何雲蕾身上提煉出來的……」說話間，她聲音顫抖，喉頭哽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豆大的淚珠從她巴掌大小的心形臉蛋上滾落，像露珠淌在蓮瓣上，楚楚動人。
周知聽聞此話，如遭雷擊。
用人制皂。
喪盡天良。
「吸……你，你可知……吸……我姐為了懷這個孩子……吸……受了多大的苦……嗝……」
紅衣少女哭哭啼啼，竟是停不下來。
行兇者手段何其殘忍，心性何其變態。
案件所有的軌跡都指向了他，兇手就是周知！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周知苦笑一聲，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個世界雖然人妖魔族混居，但是也是有律法，有朝綱的。
殺人犯法，殺妖犯法，殺魔亦犯法。
大央國主設欽天監，司天監，烝zheng天監，三監分別監察行政，刑法，民生。
除此之外設六部，禮部，戶部，刑部，兵部，禮部，工部，主管各類事宜。
當然，三監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監察部門，分工極為細緻。
作為大央國無形的手，監察部門的權力得大，得非常大，甚至在特殊情況下可以決定國主生死。
但是同時，三監的權力又何其小，三監永不上朝堂，歷代國主如是說。
按大央律法定，殺人者必償命。
周知不停翻動手中的竹本，心中焦灼如火上螞蟻四處亂爬。
想到何雲蕾的死狀，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一片黑暗籠罩而下。
這才剛剛賺上幾錠銀子，還沒有過上左右擁抱的幸福生活，還有豆豆和二娘……二娘……
「我必須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我不能就這樣被人當做替罪羊！」
周知捏緊竹本，突然生出一股勇氣。
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豆豆和二娘恐怕也會落入凶人之手。
周知猛地睜開眼睛，目中像是有團火，堪堪擋住了黑暗的吞噬。
江陵城周家一族並非什麼大族，無人在朝堂，早年周知的父親和二叔在時還好，可二人入伍五年，音信全無。
周家日漸式微，奴僕們都散了，也就剩下他與二娘和豆豆三人。
周家有什麼世仇？
亦或是，自己得罪了什麼人？
侵害到了什麼人的利益？
還是那何雲蕾，得罪了什麼人？
周知只覺得腦子裡籠罩著一團雲霧，怎麼也撥散不開。
「甲子，乙丑，丙申何在！」
紅衣少女停止了啜泣，命令道。
「卑職在！」三人齊聲答道。
「把這窮凶極噁心如蛇蠍喪心病狂令人髮指麻木不仁狼心狗肺天理難容天誅地滅惡貫滿盈的兇徒給抓起來！待欽天監王大人來了，直接將這小子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說完這一串，紅裙少女深吸一口氣，連忙吞下一杯茶，這才又吸著鼻子為她同胞的亡姐默哀起來。
見甲子三人正要過來拿他，周知後撤一步，單膝跪地，俯首道：「小人冤枉。」
「我已問詢過雲來寺沙彌，說四月初一在雲來寺見過你，人證物證確鑿！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小辣椒見他爭辯，氣的用力錘了一下手邊的茶案。
嘩啦，黃楊木製的硬木茶案碎成了一堆齏粉。
周知瞥了一眼那堆灰灰，心下有了說辭。
「小人雖為區區販夫卒子，但也不敢做那貪贓枉法的事情，這兇案涉及到小人身家性命，小人含冤，希望大人能略略聽小人幾句，讓我死也死個明白，不然，九泉之下，我不甘心。」
乙丑看著他背上的汗漬，恍惚間想到了那碟涼茶。
嘖，可惜了這茶，以後怕是喝不到了。
「何姑娘，不妨聽他一說，反正我們四人在此，他也沒處可逃。」
周知腰埋得更低，道：「敢問何姑娘，現在修為如何？」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聲音里卻是有幾分驕矜，道：「年方十七，煉精二重大圓滿，馬上入煉精三重境。」
「可是從小修行？」周知又問。
「那是自然。」
「何雲蕾與你是可是同胞姊妹？」
「何雲蕾與我是同母同父的雙胞胎親姐妹！」小辣椒快速搶答。
「也自小修行？」
「那是當然，家姐天資不如我，修為稍差，是煉精二重中階……」剛說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題。
周知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小人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販，身子羸弱，人妖魔三族的功法都不得修，你說，我要如何制服一位煉精二重的高手呢？」
小辣椒愣在了當場，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