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與惡魔同行
第十一章:與惡魔同行
自從從湖裡撈上那個嬰孩,漿汁兒再也不提捕魚的事兒了。
晚飯又是速食麵,漿汁兒吃吐了。不是形容詞,她真吐了。她用沙子埋了嘔吐物,眼睛紅紅的,掛著淚,委屈地走進了帳篷,什麼都不吃了。
我擔憂起來。
如果漿汁兒吃不下東西,那就很麻煩。
我們被困羅布泊之後,我最擔心哪個人生病,一直給大家喝淡鹽水,避免脫水。我們沒有醫生,萬一有人生病,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季風去帳篷里照顧漿汁兒了。
吃完晚飯,白沙又走向了他的帳篷。
我叫住了他:「白沙!」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停下了,並沒有走過來。
我主動走了過去,說:「你一定要救回你的女朋友?」
他說:「能不能救回來是另一回事兒,我很想去試試。」
我說:「你一個人太危險,我跟你去。」
他愣住了,過了半天才說:「你確定?」
我說:「我不但去,而且我還要當隊長,兩個人的隊長。」
他笑了,竟然像兄弟一樣用拳頭砸了砸我的肩膀:「周Si
,沒問題!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說:「凌晨兩點走,爭取天亮找到那個古墓。」
他說:「為什麼選這個時間?」
我說:「夜裡他們都在古墓里,我們去了就是送死。當然,他們會殺你,不會殺我。天亮他們才可能離開,我們趁虛而入,把你女朋友帶走。」
他說:「等下!他們為什麼不會殺你?」
我說:「我們有協議。」
他說:「要是他們發現米穗子不見了,追來呢?」
我說:「那隻剩下拼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希望那時候你不要再叛變了。」
他說:「我對別人滑頭,對朋友絕不會!」
我說:「我不相信你。好了,你回帳篷好好休息,到時候我叫你。」
他說:「謝謝!」
我回到帳篷的時候,天有點黑下來,季風和漿汁兒沒有點燈,她們在幽暗的暮色中說話。
我在她們旁邊坐下來:「後半夜的時候,我和白沙去古墓。」
漿汁兒說:「你真去啊!」
我說:「真去。」
漿汁兒說:「我了解他們的體力,你打不過他們的!」
我說:「武鬥不行就文斗。」
漿汁兒竟然沒聽出我是在胡搞,她認真地說:「你以為類人會跟你談文學?比詩詞歌賦?萬一你救不回來那個米穗子,那你就回不來了!就算你把她救回來,我又不安全了,那個寶珠很可能又來搶我!你想過這些嗎?大叔!」
我說:「你說怎麼辦?」
漿汁兒說:「要不,你把電擊器給白沙,讓他自己去。」
我說:「絕對不行。我離開的時候,會把電擊器留給你們。」
季風說:「我們又不去搶人。」
我說:「我和白沙夜裡出發,萬一在黑暗中,他故意和我走散了,然後跑回帳篷,怎麼辦?」
季風說:「你不帶電擊器,那萬一他半路襲擊你呢?他把你害了,然後再跑回帳篷,還不一樣?」
我說:「他不敢動我。」
季風說:「周老大,他年輕,他不一定打不過你!」
我把手插進了褲子的口袋:「他害怕我身上的電擊器。」
季風說:「你不是說要留給我們嗎?」
我狡猾地笑了:「但是他不知道。」
季風就不說話了。
漿汁兒說:「可是……寶珠發現米穗子不見了,肯定會來湖邊找她啊!」
我說:「救回米穗子之後,我們給她和白沙一輛車,讓他們離開這兒,自己找出路回吳城。」
漿汁兒說:「那我就不懂了!」
我說:「你不懂什麼?」
漿汁兒說:「他們兩個人在荒漠上逃亡,肯定九死一生,現在米穗子在古墓里,怎麼說都活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把她救回來呢?」
我在黑暗中看著她模糊的臉,半天才說:「因為愛情。」
漿汁兒啞了一下,突然說:「那當時我在古墓里,你為什麼不去救我?」
我說:「因為你是自願的。如果你不想在那兒了,我怎麼都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就比如現在。」
漿汁兒沒說話。
我感覺有人在黑暗中悄悄抓住了我的手,抓得很緊,是漿汁兒。
夜漸漸深了,我們三個人在睡袋裡躺下來。
天上的月亮昏昏黃黃,周圍套著一個車**的光暈,那預示著明日將有大風。
季風突然說:「我感覺,羅布泊上有很多座太陽墓,每座太陽墓下都只有一條通道是對的,通往正常的世界。周老大,你想想,我們見到兩個太陽墓,它們並不是同一座。」
我說:「嗯,有道理。」
季風說:「現在我們就該好好想想,究竟哪條是對的。」
我說:「沒用。那兩座太陽墓給的提示並不一樣,只能到現場臨時琢磨。」
漿汁兒說:「什麼時候去找啊?我寧願隨便選一條,不管鑽出去看到什麼,都比這個鬼地方強,我都快憋死了!」
我說:「再等等救援,實在不來,我們再去找通道。」
漿汁兒說:「就算他們出現了,也只是在視頻中,我們也上不了他們的車啊!」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有辦法。」
漿汁兒說:「什麼辦法?」
我說:「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睡吧。」
漿汁兒說:「你不說我睡不著!」
我說:「那我告訴你,我是吹牛的,我沒辦法。能睡著了嗎?」
漿汁兒說:「沒關係,反正這地方也沒有稅務局。」
接著,我把電擊器塞在了季風的枕頭下。
季風說:「去古墓的路上,你要時刻注意那個白沙;到了古墓之後,你要萬分小心那些類人。」
我說:「我知道。」
我的腦袋裡自帶鬧鐘。
到了凌晨兩點左右,我一下就醒了。
悄悄爬起來,親了親漿汁兒的額頭,然後摸黑走了出去。
白沙的帳篷里黑糊糊的。
我站在帳篷門口叫了聲:「白沙。」
很快,他就從帳篷里走出來。
我說:「走了。」
他說:「不開車?」
我說:「車燈那麼亮,還沒等我們走到古墓附近,就被他們發現了。」
他說:「我們停在半路上,回來再開啊。」
我說:「羅布泊這麼大,你找得到嗎?」
他說:「這麼說,我們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個古墓了?」
我說:「撞撞運氣吧。」
他說:「OK。」
我拿著一隻手電筒,遞給他一隻,一起照著腳下的沙子,朝西北方向走去。
他在後面跟著我。
走出幾步,我停下來,回頭對他說:「你怕嗎?」
他也停下來,說:「不怕啊。」
我們的手電筒都照著腳下,在夜色中,他的眉棱下是兩個黑洞,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之所以和他說話,是為了他走上來,和我並排走在一起,沒想到他卻站住了。兩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一起走夜路,誰在背後誰主動。
我說:「你過來。」
他解釋說:「我們一前一後走更安全,你警戒前面,我警戒後面。」
我說:「那你走前面。」
他慢慢走過來,好像笑了一下:「算了,我們還是並排走吧。」
我說:「你怎麼又改了?」
他說:「走前面,我怕掉進陷阱里。」
就這樣,我和他一起朝前走了,中間隔著約2米的距離。如果他突然揚起手電筒砸過來,我有機會躲避。
我們各有一隻手電筒。
除此,我還背著布布的那副望遠鏡。
沙漠上除了軟軟的沙子,什麼都沒有。如果我和他發生廝殺,望遠鏡也是武器。
他說:「周先生,你的體力怎麼樣?」
我說:「很好。」
他說:「可是,我感覺你有點喘了。」
我轉頭看了看他,發現他離我越來越近,之間只有1米遠了!我朝旁邊躲了躲,說:「你離我遠點兒。」
他立刻跟我拉開了距離,笑了:「你怕我。」
我說:「你高看自己了。」
他繼續笑:「你怎麼想的,我全懂。你確實應該對我戒備點兒。」
我說:「什麼意思?難道你想殺我嗎?」
他說:「如果我殺你,理由比腳下的沙子還多。」
我說:「直覺告訴我,你沒有這麼腹黑,畢竟我是幫你去救你的女朋友。」
他說:「救她?不重要。我倒覺得,我們這樣散散步更重要,你看,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萬籟俱寂,我們單獨在一起,聊聊天,互相增進一下了解。多好。」
我停下來,盯著他說:「白沙,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吧!」
他很認真地說:「我不叫白沙。」
我說:「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你女朋友都這麼叫你。」
他笑了:「她知道的也是我的假名。」
四周一片漆黑,月亮的樣子更古怪了,四周那車**的光暈變成了暗紅色。
他繼續說:「對女人,不要太實在。我們都懂的。」
我說:「你留在沙漠上自言自語吧,我回去了。」
他說:「我想請教個問題——你走得了嗎?」
我硬著頭皮冷笑了一下:「只要你敢靠近我,我就用電擊器戳倒你。」
他也笑了:「可惜啊,你沒帶。」
我的腦袋「轟隆」一聲。
他什麼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