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晚自習
宋伊然微微一怔，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有些詫異的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賀楚揚站在班級後門口，單手夾著球，校服外套披在另一側肩頭，正歪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宋伊然看，黑曜石般的眼眸有魔法似的閃爍著點點光亮。
他的樣子似乎有些怨憤，在等宋伊然給他一個交待。
沈鬱也不禁側目，看著不遠處的男生，轉頭挑起一邊的眉頭無聲的詢問怎麼回事。
宋伊然暗叫不好，本來以為互不相識，可他怎麼找到自己班級來了。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聲音，扯出一個笑容，對身旁的沈鬱說，「你先進去吧，我可能有點事情要處理。」
沈鬱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轉，雙唇微啟，想要說什麼頓了頓卻沒說，點點頭邁著修長的雙腿，走進了班級。
宋伊然快步走向賀楚揚，在他對面站定，抬頭仰視著他。
「賀楚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和班級？」
賀楚揚微微彎下腰，勾起唇角扯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你記住了我的名字。」
宋伊然有點蒙，心想這人怎麼答非所問，不明所以的默默在心裡把三個問號打在了公屏上。
看著宋伊然有些走神的面孔，賀楚揚伸出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點好笑的開口道。
「說著話也能走神？昨天你國旗下演講自我介紹過了。」
「喔喔，是這樣啊。」宋伊然恍然大悟，「昨天你還沒等我回應，就徑直離開了，我中午有事情的。」
賀楚揚揚起眉，「什麼事？」
「給我表妹補習功課。」宋伊然看了看教室裡面，林果兒果然沒在看習題冊，正捧著小熊餅乾吃的忘乎所以。
宋伊然在心裡默默的扶了扶額。
「這麼說，你學習不錯。」
賀楚揚順著她的視線望進去，卻正好和窗邊那道視線相遇。
兩束目光在空中交纏相錯，不知為何，賀楚揚在這冷冽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許敵意。
他瞭然的一笑，「有點意思。」
「嗯？什麼。」
宋伊然被他的聲音拽回了視線。
賀楚揚沖著宋伊然眨了眨眼睛，隨即輕柔的拍拍她的頭頂，「沒什麼，你先忙你的補習吧，我的事下次再說。」
說罷瀟洒的轉身離開，還耍帥的在空中做了個指尖轉球。
宋伊然看著他的背影，有點汗顏，校霸就這樣？怎麼這麼臭屁，走路就走路，還轉球。
她搖搖頭，想不通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幼稚的男生怎麼當的校霸。
宋伊然走進了教室，林果兒瞬間打開習題冊，一邊吃餅乾，一邊裝模作樣的皺著眉，好像正被難題困擾。
要不是在門外看見了事情真相，宋伊然還真就信了，為林果兒精湛的演技折服。
宋伊然徑直走回座位，準備取出桌堂里自己的筆記給林果兒講，卻隱隱約約的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
對於她在身旁的動作，沈鬱只瞟了一眼，就把頭轉了回去，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樣子讓宋伊然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第一天和他做同桌的日子。
剛才還好好的，在走廊還聊天了，難道自己哪裡惹到他了？宋伊然想不通，咬了咬嘴唇悻悻的開口。
「你在想什麼呀。」聲音細如蚊吶。
沈鬱冷冷的目光掃向她，定定的看了一會，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宋伊然蹲在原地，抬頭看向他，靜靜的等待著。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良久，沈鬱發出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沒什麼。」
他依然選擇緘口不言。
宋伊然等了半天也沒有回應，她屬實不知道沈鬱到底心裡想的是什麼，稀里糊塗的點了點頭，拿起筆記離開了座位。
「姐，你倆剛剛聊什麼呢？那麼嚴肅。」林果兒邊吃果凍，邊發問。
「沒，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好像心情有點不好，問了也不說。」
宋伊然癟了癟嘴，翻開筆記，正色道。「先別吃了，來，聽我講，還有20分鐘午休就過去了，我們抓緊時間。」
宋伊然對於講題型還是比較得心應手的。他認為其實只要手裡抓緊了幾個常見題型，那其一系列的大題只需要相似的解題思路，搭配上公式，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廢了一番口舌，她講是講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林果兒有沒有聽明白。
於是宋伊然決定出一道類型題考考林果兒，檢測一下她聽懂了多少。
5分鐘后，拿著答題紙的宋伊然滿頭黑線。
……
從這張紙上就能看出來，林果兒聽的一團糟，她把上一道題的公式生拉硬拽直接套在了這道題里。
讓宋伊然汗顏的是，兩個根本不相通的題，居然也能被她得出個整數答案。
宋伊然屈服了，籠統的講題型林果兒肯定是聽不懂，只能一道一道題掰開揉碎的講給她聽。
宋伊然這種卑微的心態一直持續到了晚自習。
放學前，卓老師安排了晚自習教室分配情況，學校有兩個階梯教室，分散在地下一樓的兩側，不遠但也不近。
二班四班六班等雙數班在第一階梯教室，一班三班五班等單數班則在第二階梯教室。
每個教室只有一位值班教師，所以雖然各班班主任不在，但依然會有人來維護秩序，記錄考勤狀況。
宋伊然和林果兒不在乎這些，她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安靜，且強制性自習的場所。
所以提前買好了晚飯，拿著書本就到達了第一階梯教室。
宋伊然細心的選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因為她擔心兩人講題交流會打擾到其他同學安靜的學習。
入座后，宋伊然環視了一下這個階梯教室，好像所有階梯教室都長的一樣，即便是第一次來也不讓她覺得陌生。
漸漸的，人多了起來，大多學習的都在靠前座位。
宋伊然擔心的狀況不會發生了，因為後排根本沒有打算學習的同學，不是聊天玩手機就是打瞌睡看課外書，無一例外。
到了半點，值班老師踏著慢吞吞的步子進了教室，站在講台前一條條的說著晚自習的規矩和禁令。
還拿出了一沓寫滿名字的紙條，說是明天要按著提交班級申請表的順序規定座位，然後把各自的名字貼在椅背上固定座位，今天就先這麼坐著。
宋伊然想了想，絲毫不慌。
因為她和林果兒的名字前後的寫在一起，重新排座也不會有什麼變動。
便安心的投入了給林果兒的補習中。
在角落裡，一束目光精準的搜尋到宋伊然的方向，看著她認真的樣子，賀楚揚不禁玩味的勾起了唇角。
賀楚揚是十二班，雙數班。
他來上晚自習，完全是因為宋伊然。
那天早上因為不想參加晚修，被班任叫去訓話，正巧碰見六班學委來送晚自習單子。
賀楚揚隨手拿起來看了看，名單尾頁赫然寫著宋伊然的名字，字體娟秀就如同她的人一樣。
賀楚揚瞬間就來了興趣，轉身就和班任報了名，在班任不知所以的表情下，吹著口哨就大步離開了。
現在，他看著宋伊然的方向，伸出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桌面，彷彿在思考什麼。
終於他起身走下階梯，借著上廁所的理由，出了教室。
等他再回到教室時，兜里已經揣了兩塊糖，徑直走向最後一排，在宋伊然身後落座，向前探頭。
「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