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心所至（六十）

清萌聽到，咬了咬嘴唇：「嗯，你一定要找到他，否則，我會責怪自己一輩子的。」

安法洱說：「我知道。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當時我應該和他一起去的。」

他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清萌接到安法洱的來電，已經是半夜。她的心像是被火燒一般。

清萌站起來，走到窗邊：「人沒事吧？」

沒有月色的夜晚，天空中還飄蕩著絲絲小雨。窗戶是打開的，雨水飄灑進來，清萌的臉上涼絲絲的。

她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只有電話里的那個聲音，像是魔咒一般，鑽進她的腦袋裡。清萌閉上了眼睛，她手上的手機，緩緩滑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清萌覺得，這個晚上對於她來說實在太痛苦了。

見到寧澤宇的時候，清萌看到他的身邊已經有人了，是紀亞。

她像只小刺蝟似的，縮在寧澤宇的旁邊。安法洱看到她走過來，站到一邊去。

寧澤宇笑著看著清萌，他臉上掛著一絲笑容，清萌走到他身邊，跪下，將臉放在他的手心。

紀亞的哭泣聲更大了，安靜的屋子裡頓時顯的嘈雜。

安法洱看到寧澤宇的眼神，拉住紀亞出去。

清萌就在他的身邊，她的臉上掛著淚水，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為什麼寧澤宇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走的時候明明好好的，可是現在在她面前一臉都是血的人也是他。

「寧澤宇，你說過的，你會好好回來的，你騙我……」她泣不成聲。

寧澤宇呼出一口氣，他努力伸手，輕輕將手放在清萌的臉上，「我答應過你的，會把她帶回來……清萌，別哭了，好嗎？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哭……你別哭啊……」

清萌握住寧澤宇的手，她輕聲說：「你不是說過以後要帶我去週遊世界的嗎？日本的櫻花，還要去泡溫泉……你難道都忘了……」

寧澤宇的嘴角扯開笑容：「這些，都會有人替我去做的……我現在，一點都不擔心了。只是有一點，你幫我……幫我照顧我的母親……好嗎？她精神狀況不好，你是知道的。」

清萌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應該讓你過去的，寧澤宇，你怎麼就不知道拒絕我呢？你看我，永遠都是那麼笨，永遠都在做錯誤的決定……我都恨死我自己了，寧澤宇，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寧澤宇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他說：「清萌，我愛你……這輩子都愛你……下輩子，我們約好下輩子好不好？永遠在一起？」

清萌已經握住了他的手，她輕輕地在寧澤宇的耳邊說：「好，好。下輩子，我們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寧澤宇走的時候，嘴角是帶著笑容的。

清萌從房間裡面出來，臉上滿是淚水。

她已經看不見前面的路了，紀亞看到她出來，猛然驚醒，跑到屋子裡。

清萌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屋子裡傳出來的悲痛的哭聲，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緩緩地靠在牆壁上。

安法洱上前來，伸手，輕輕蓋住清萌的眼睛。

他的手心都是濕乎乎的。

安法洱沒有說話，他就這麼看著清萌，她的手緊緊地拉住他的，在他的手心裡哭的不成樣子。

曾經記憶里的乾淨的少年，就這麼離她而去……清萌想著，如果知道他還活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哪怕這輩子都不見面，都可以。可是，他是在她身邊的時候緩緩閉上眼睛的，這種感覺，讓她覺得痛苦難當。

清萌想起，那年媽媽離開的時候。也是那麼多的血，那樣的紅，清萌閉上眼睛，慘相歷歷在目。

所有的一切，像是潮水一般，向她緩緩襲來。

清萌閉上眼睛，終於暈倒在安法洱的懷裡。

……

細雨綿綿。

依舊是這樣的冷雨天氣。

清萌撐著一把傘，緩緩往山上走去。

距離寧澤宇離開的日子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但是她還是沒有走出來……清萌的鞋子上沾了濕泥，她蹲下身子，把手中的小雛菊放在墓碑前。

按照寧澤宇的遺願，他的墓碑就在青城的一座小山上。

清萌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她看著墓碑前已經枯萎的花，彎腰，輕輕拂去墓碑下面的臟痕。

清萌笑了。

「阿澤，我來看你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過的很好。只是一想到生活中沒有了你的消息，我還是會覺得害怕……我怎麼能不害怕呢？你就是在我身邊離開的。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情願那個離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她輕聲說著。

寧澤宇的葬禮，他的父親還有兄弟都來了。

清萌不希望他們過來，她想，寧澤宇是不希望在這樣的時候還見到他們的……可是，沒有辦法，清萌必須看著他們，看著他們陪著寧澤宇走完這最後一程。

寧澤宇的母親沒有過來，清萌知道她的身子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她看著墓碑上寧澤宇的照片，笑了笑：「阿澤，對不起。我會把你永遠放在我的心裡，我會記得我們的約定，下一輩子永遠都不分開。」

她站起來。

雨漸漸大了起來。

清萌緩緩往下走。

她看到撐著傘，朝她緩緩走過來的紀亞。

清萌臉上沒有表情。

紀亞已經站在她面前了。她看著清萌，說：「你來看他嗎？」

清萌點頭。

紀亞笑：「他一直都愛你，直到最後。清萌，我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嫉妒你的，你幾乎擁有了一切，而我卻一無所有。現在，我連在他身邊都不能了。」

紀亞的臉上帶著笑，臉頰上還有眼淚。

「對不起。」清萌朝紀亞鞠了一躬。

她輕輕的閉上眼睛。

「我有什麼資格怪你，是他自己願意的。你不在他身邊，他每天跟丟了魂似的……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清萌說：「你是一個好女人，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是嗎？可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找不到我愛的人了。你明白這種感覺嗎？父親讓我回日本，可我想守著阿澤，他一個人在這兒，難道不會覺得孤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