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了結（一）

「這？」程小夏微微張口，心中酸楚湧出說不出話來。

「這個，是幽不悔的回憶。」洛司寒看到沉默的程小夏眼中露出的心疼，頓了片刻道。

「所以，你說的任務就是替幽不悔消除執念?」程小夏問。之前就有聽洛司寒提起過。

「嗯。」洛司寒點點頭又道：「可以這麼說，前幾日幽不悔的靈找到了我，在他死後墨楚玉癲狂了半世，彌留之際唯一記得就是幽不悔。當年，幽不悔焚國毀城，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全城上下一片哀嚎，這本是罪大惡極，墮入無間煉獄時時刻刻受萬種刑法，直到墨楚玉的靈也到了無間煉獄，替他受了之後的刑罰。因為記著往事所以痛苦，在無間煉獄中對前塵的事記得越清，所受的刑罰就越是痛苦，幽不悔大抵也是不願他如此痛苦，所以找到了我。」洛司寒食指一點畫面消失就只剩下一片白。

對幽不悔經歷的事程小夏久久不能平復，是心疼他，替他感到悲傷。

「那我們該怎麼做?」程小夏語氣有些哽咽，她本身就是感性的人，更何況是看到這些，心情無法言表。

看到幽不悔回憶的那一刻程小夏被震驚到了，滅族之仇，還有那樣的屈辱。

「他不願墨楚玉在無間煉獄中受苦，覺著是當初墨楚玉許他的承諾才有後來發生的一切，所以他想讓我阻止他們見面。」洛司寒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千年來自己見過無數的悲歡離合，命運坎坷之人，還是不能從中跳脫，到底自己也是個世俗之人。

「所以，我們要怎麼阻止他們相見。」程小夏問，忽而神思更加憂愁又說：「從我多年看電視的套路，還有香蕉皮定律都說明該發生的都將會發生，即便是回到過去也無法改變。」

「所以，他們才要付出代價啊，若過往那麼容易改變，又有多少後悔之人都想回到過去。」洛司寒解釋道。

「所以，是真的可以阻止他們相遇是嗎，如果是這樣倒不如回到更早之前，阻止墨子城誅殺幽家，這樣幽不悔也不用承重那樣的恥辱了。」程小夏語氣憤憤。作為一個現代人是真的不能理解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竟可以殺這麼多的人。

「小夏，改變的越多付出的代價也將更大，我們就去阻止他們相遇就好了。」洛司寒瞥見程小夏握緊將要作勢打人的拳頭。

「如果，他們相遇沒那麼不堪就好了。」程小夏再次感嘆。

洛司寒皺眉，覺著程小夏的所想太簡單了，就算是他們一個是世家公子，一個是當朝太子他們相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們一個是有家恨屈辱，一個是殺母之仇。

「或許吧！」洛司寒看向遠方似在思考著什麼：「小夏準備好了么，我們要出發了。」洛司寒右手拈手念決，白色漸漸變成無數條銀色光線，身體漸漸向上懸浮，洛司寒拉起程小夏手往前飛去。隱約間，程小夏從光中看到許多人畫面不停更換，此時此刻如同科幻電影中穿越時空的片段。

終於在一個地方定格了下來，再睜眼時自己已經站在人群之中，古色古香人民所穿的衣服並不像電視劇中那樣的華貴，多數是粗布麻衣。

不久眼前就上演了一出古裝劇中必有的橋段--花花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程小夏一隻手抱胸一隻手撫摸下巴，微微側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用想不過一會兒肯定會有江湖好漢提劍而上來一場男人與男人的較量。

果然，從人群中跳出一男子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大聲呵斥了一聲：「放下那姑娘！」

「讓我來。」程小夏忍不住接了後半句，這是現代的一個段子，沒想到真讓自己給遇到了。

「竟不知小夏會有這樣的癖好。」洛司寒不苟言笑道。

程小夏知道洛司寒是在調侃自己，吐了吐舌頭看向其他的地方。

忽而看到河邊有兩個樣貌不錯的兩名男子舉重親昵，嘴角揚起一抹猥--瑣的笑容。

「你又笑什麼？」洛司寒看著程小夏的笑只覺著身上長出許多的疙瘩，對於面前的女子很是不能理解，常常抱著不同的書傻笑，自己曾也瞥過幾眼，黑白線條配有小字，上面畫的是兩個男子親密的畫面。到底是自己沉睡多年跟不上時代，還是程小夏自身的問題。

「沒什麼。」程小夏搖搖頭，眼睛卻還是看著那個方向。

「那個是幽不悔么？」視線繼續延長，程小夏看到河邊坐著一個麻布破爛衣服的少年，正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的樣子。

「倒是順利，想不到這麼快就遇到他了。」洛司寒注視著幽不悔，雖是粗布爛衣卻掩蓋不了他那出眾的容貌，眉清目秀尚未脫去稚氣卻也看的出他成年後的輪廓。

可以看的出此時的幽不悔還沒有遇到墨楚玉那件事情也沒有發生，程小夏不免唏噓這樣的一個人竟要經歷這些，光是看著全族盡滅就已經是痛徹心扉，以後經歷的這些，自己如果是自己怕早就一死了。這樣玉一樣的人卻要經歷那些。

「洛司寒！我們該怎麼做？」程小夏問。

「等。」只是慢悠悠的吐出一個字后便轉身離去。

「等？等什麼，我們就不是來幫助幽不悔的么，那件事若是沒有發生，或許他的人生將會不一樣的！」程小夏急忙跟上去。

「小夏，所謂除執只是消除執念不代表改變可以消除他該受的磨難，人的鴻運可以消除可是災難卻不行那是他必須受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看著幽不悔承受那些，那我們來的意義呢？」程小夏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設定，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磨難一定要承受，而幸福就要減除，更何況幽不悔何談幸福二字。

世間之事本就不公平，而磨難遠遠大於幸福，只是那時程小夏不懂，以後的時光中她無比的珍惜與洛司寒在一起的這段時光，因為遇到洛司寒已經用盡她所有的幸運了。

「小夏，不是我狠心，是天道如此，幽不悔要救墨楚玉就要付出代價，遇到墨楚玉之前那些該他承受的必須承受，你明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那樣簡單的，你不是救世主。」洛司寒背著手一字一句道，特別是那句天道如此如一道利劍。

「天道！必須死！洛司寒若是今天是你遇到這些，你還會這麼說么？」程小夏心中火氣，二十一世紀教給她的不是天道如此，而是天道酬勤，人定勝天，在她的世界觀中就是不放棄。

瞳孔驟然收縮心被什麼牽扯著……

千年來這樣的事洛司寒碰到不少看的也多，執念這個東西太害人了，自己何嘗不是受執念折磨。

就這樣程小夏默默跟著洛司寒身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到達冰點。

古代夜晚的星很亮，也很多，晚風吹過靠在大樹底下的程小夏抬頭看著天，一面是擔憂幽不悔，一面又在懊悔白天為什麼和洛司寒吵起來。

洛司寒站在一顆大樹上，此刻月亮彎彎。

若是是你你還會這樣嗎！

程小夏的話一直回蕩在耳邊，緊握著拳頭，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自己致死的無法忘懷。若一開始是生前的執念，那麼現在呢？千年執念散的差不多而自己又為什麼一定要活下去不肯轉世。

看著不遠處的程小夏仰著頭看著星，突然被什麼牽扯，模模糊糊的看到兩個人影在月下暢聊，究竟是誰想用力看清最終腦里什麼都沒有了。

「洛司寒，我們確定一晚上都在這裡？」最終是程小夏服軟，走到樹下對洛司寒說，雖說這月色不錯，可是這也不能當飯吃，還有她現在很困，樹底下都是蚊子被咬的實在不行了。

「嗯？」洛司寒起初有些疑惑，後來看到她不停撓，才反應回來她畢竟是個凡人，自到現在滴水未進，是自己疏忽了。

從樹上一躍而下，「抱歉，是我大意了。」

程小夏搖搖頭，笑著道：「走吧，我還沒嘗過古代的食物呢。」

到了城中，街上空蕩蕩的沒了白日的繁華，寂靜無聲只是聽到幾聲打更聲。

好吃的在哪？

兜兜轉轉終於在街角發現一個小攤，很像現代的小攤販，不過古代的都是用木頭製成，中間有個鐵鍋，邊上還架著幾張桌子，看來這小攤文化在我泱泱大國傳承多年了么。

程小夏不客氣的坐下，立即點了兩碗餛飩，迫不及待的想嘗嘗這古代的餛飩究竟是什麼味的。

「小夏，我是靈，可以不用吃東西的。」洛司寒看著眼前的兩碗餛飩，微笑道。

「又不是給你吃的，兩碗都是我的。」程小夏舉著筷子做了個鬼臉，暗想：餓了自己一天了還想吃東西！

洛司寒上揚的嘴微微僵硬，真是應了那句話唯女孩小人難養也。從竹筒里抽出一雙筷子：「老闆再加一碗。」

「你不是說你是靈不用吃東西的么！」程小夏見洛司寒也點了一碗忍不住就懟了過去。

「看來小夏的語言能力委實不行，我只是說可以不用，而不是不能。」洛司寒不喜不怒淡淡的回答。

頓時，程小夏覺著洛司寒的人設蹦了，他不該是那種高冷溫柔的么，這麼無賴的話若不是親耳聽到她是不會信的吧。

「客官您的餛飩好嘞！」不多時桌上就出現了兩碗燒好了的餛飩，不等程小夏動手，洛司寒悠悠的拿過一碗吃了起來。

「這是我的。」程小夏看到自己的食物被搶跳了起來。

洛司寒輕輕開口說道：「不是還有一碗。」

瞟了一眼正在煮的餛飩程小夏決定不和洛司寒計較，坐下開動。

有東西在肚子的感覺真好，程小夏就閉上了眼，靜靜的享用美食，洛司寒看著安靜吃東西的程小夏，心想她們那個時代的女孩都這樣么，情緒多變，說話咋咋呼呼的。

吃完，結賬走人。

沒走幾步程小夏發現另一個角落蜷縮著一個男孩，全身髒兮兮的還沾著血漬，衣服被撕的一條一條。這不是幽不悔么，怎麼比起白天他更落魄了，裸露的肌膚能看的到的地方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他，這是被打了。

程小夏聽到他肚子里傳來的聲音，知道他肯定是很久沒吃飯了，突然想到包里好像還有半包吐司來著，幸好自己沒吃。走近他慢慢蹲下來，遞給他那半包吐司。

幽不悔微微抬頭看到一個女人遞了自己一個東西，好像是吃的，微微發愣。

「吃吧。」程小夏見幽不悔久久不拿，就直接放在他的前面，起身離開了。

看著程小夏遠去的背影，幽不悔才拿起眼前的食物，好奇怪的袋子為什麼會是透明的，樣子也很奇怪也不管其他大快朵頤起來。

「小夏。」沉默許久的洛司寒終於開口說話。

「洛司寒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而已。」程小夏低著頭，回想起幽不悔的命運，眼中蒙上了一層紗。

洛司寒沒有說話，帶著程小夏找到一家客棧安頓下來。

因為太晚的原因只剩了一間房，洛司寒原本是想找個大樹過一晚的，只是程小夏說一人覺著害怕要他留下，洛司寒無奈搖頭不過是小姑娘性子，終是答應了。

「洛司寒，那件事快了吧。」程小夏趴在桌子上想起幽不悔要經歷的事情皺起了眉。

「嗯。」洛司寒只是簡單的回了一聲，靠在椅子上閉上眼。

見洛司寒不說話，程小夏覺著自討沒趣上床睡覺了。

一夜好夢，第二天清晨程小夏睜眼發現洛司寒還是靠在那張椅子上，太陽透過格子窗照在了洛司寒的臉上。

「這張臉簡直可以拖去當明星了，將又一國名老公啊。」程小夏用食指戳了戳洛司寒的臉。剛剛下手洛司寒就睜開了眼，手僵硬在半空中，一時間所有的動作都被定格。

「你在做什麼？」洛司寒說話的氣息噴在了臉上，酥酥麻麻的，心不受控制大幅度跳動。

「沒，沒什麼。」程小夏尷尬的收回了手，轉身長吸了一口氣安撫那個跳動的心。天吶，剛睡醒的樣子太撩人了，想起剛剛的一瞬臉又紅了還不停的在傻笑。

洛司寒坐在椅子上無力扶額，這孩子怕又是犯病了。

「程小夏走啦。」洛司寒起身推了推還在傻笑的程小夏示意下樓。

吃過早餐過後……

「洛司寒我可以出去走走么。」程小夏無聊的在房裡來回手舞足蹈地走圈嘴裡還念念有詞，真是快無聊到瘋了，古代沒無線沒信號帶了手機也並卵用啊，下次再執行這樣的任務一定事先下載好多電視然後帶N多個充電寶。

洛司寒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個人靜靜打坐，對外界的一切都隔絕了。

「又不說話！」程小夏小聲嘟囔起來：「每次都這樣，跟大佬一樣，一言不合就不說話，管他嘞先玩了再說，好容易來古代一趟不玩也太可惜了。」

也不管洛司寒聽沒聽見就撂下幾句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