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異象伴天子

夜深，破敗茅草房中，昏暗的燭光衝破黑暗，帶來幾道婦女的嘆息。

「素雲，孩子還好吧？」

柴門被艱難的推開，秦老頭背著手走了進來，布滿褶皺臉上滿是關切。

房間內，破舊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名為素雲的婦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右臂小心擦拭著，同時無比失落的道：「這孩子已經睡了快十六年了，再這樣不吃不喝下去，恐怕今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放心好了，即便是不吃不喝，這孩子也能撐個十年八年的，我年幼時家裡也曾鬧過災荒，曾經三年不進油米，最後也堅強的活了下來，這孩子福緣不淺，只要能度過眼下的難關，將來必是人中龍鳳。」

老者來到床邊坐下，將骨瘦如柴的少年衣物解開，從一旁的葯簍裡面取出一些青色的鵝卵石小心翼翼的壓在少年乾癟的肚子上，朝婦女道：「這些藥石已經用了三天，裡面的『葯氣』已經快要告罄，明日你與幾個孩子去青城山那邊再撿一些來。」

「漢章他已經連夜去了青城山，明日一早便會回來，藥石的事他向來很上心的，爹您不必擔心。」

婦人拉來被子給少年蓋上，望著床上長睡不醒的孩子，嘆息道：「明日便是天子的生辰了，十六歲早已經是成家立業的年紀，這苦命的孩子活了這麼多年，身體在不停的成長，卻遲遲不願醒來，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的孩子，嗚嗚...」

宋素雲說著說著，低聲嗚咽起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先給他一些磨難，這孩子出生那天有紫氣東來，將青城縣東邊的天穹都染成了紫色，有如此異象伴生，便已註定他此生不會平淡。」

秦老頭看向床上的少年，目光停留在其額頭上，那裡有一道明晰可見豎直瞳狀霞斑，給人一種妖冶之感。

他又將目光移動至少年的小腹處，呢喃道：「我們秦家人才凋謝，你與漢章雖還另有三兒一女，但他們的機緣皆不如天子，青城山的道士說過，天降異象伴天子，在那一天出生的孩子皆是福緣深厚之人，我如今已經是行將就木，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孩子了。」

「話雖如此講，可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他再這樣睡下去，我這心實在放不下，要不...我們還是將他送到青城山去看看吧？」婦人停止了抽泣，略帶試探的問道。

「不行，絕對不行！」秦老頭不假思索道：「這孩子的存在，絕不能讓青城山的道士們知道，否則會給他帶來殺生之禍。」

婦人面露苦色，不好再多言，看著孩子的額頭豎紋，心裡頗有怨憤，她清楚的記得，當日她臨盆在即，家裡所有人皆不在，天邊降下一道紫色流光，直直的衝進了她的肚子，後來生下秦天子后，孩子的額頭便出現了這道印記。

秦天子這孩子出生后只叫了一聲，後來便沒了聲音，接生的穩婆以為是個死嬰，嚇得當場跑了出去，沒幾天村裡人都知道秦氏的小兒子夭折了。

後來秦老頭回來，沒有生氣，更沒有去解釋，反而要求秦漢章夫婦不得聲張，默認了這個謠言。

用秦老頭的話說，紫氣乃是帝王之氣，福瑞之氣，額帶紫芒更是帝王之相，秦天子將來必是人中龍鳳。

宋素雲卻不這麼認為，她覺得那紫氣乃是邪氣，正是因為邪氣入體，秦天子才時常陷入沉睡。

「爹，我已經與漢章商量過了，這孩子必須送去尋醫，您就不要阻止我們了。」一道猶豫之後，婦人緩緩的開口。

秦老頭沉默，良久才道：「天子是你們的孩子，既然你們決定送他投醫，我也不會阻止，不過...」

婦人見老者答應，喜不自勝，問道：「爹，不過什麼？」

「不過你們不能送他去青城道觀！」老者以不容商量的語氣道。

「爹，這些年青城縣的郎中我們都悄悄請來看過了，如今唯一有希望治好天子的便是山上的道士了，您為何執意不許我們前去投醫？」

宋素雲對秦老頭頗為了解，他是個通情達理見多識廣的老者，也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對秦天子也是頗為疼惜，十六年來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可正是這個終日守著自己最小孫子的老者，三番五次的阻止他們將兒子送到青城道觀尋投醫。

「非是我想阻止你們，只是確有苦衷，事關一些往事，實在是無法宣之於口，你們知道越少孩子便越安全！」秦老頭面露追憶之色，隨後狠狠的搖了搖腦袋，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讓他不願提起似的。

「爹，您是不是與青城道觀有讎隙啊？」宋素雲忽然問道。

秦老頭眼神閃動，面色不太好看，緩緩道：「讎隙倒是談不上，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祖上也曾是名門望族，傳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下來，當年我在道觀里學本事，不小心暴露了身上的家當，被人迫害了一番而已，那裡的人可不像表面那麼仙風道骨，你從來不會知道他們和煦的面容下究竟隱藏了什麼。」

「什麼！？爹你也曾在那裡學過本事，那為何...」宋素雲滿臉驚訝，話說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雖然在道觀里學過本事，但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最後不得不黯然離開。」秦老頭沮喪的道。

「爹，您之所以不願意送孩子前去道觀求醫，莫非是因為你那仇人...」

宋素雲頓了頓。

「沒錯，那人還沒死，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年我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活著，而且還已經娶妻生子開枝散葉，哈哈！」秦老頭一掃頹然的道。

他頓了頓，又笑道：「當年我是喬裝易名混進去道觀的，所以那傢伙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名與真實樣貌。」

「爹，既是如此，那為何您還不允許我們送天子去投醫？」宋素雲一臉不解的問道。

秦老頭正色道：「天子是個好苗子，他終日沉睡不醒，難免會招人覬覦，如此冒然送去投醫無異於羊入虎口，我們切不可大意而為！」

「羊入虎口？」宋素雲不解的道：「我們家似乎沒有什麼值得覬覦的吧？」

「東西他們指望不上，怕只怕他看上了天子的這具肉身，這才是我擔心的。」

「爹，那些道士又不吃人肉，他們拿天子的肉身作甚？」

「自然是有用的，一個甲子過去了，這個時間真的太敏感了，我絕不能讓天子去冒險！」

宋素雲聽得雲里霧裡，正欲追問一番，忽然柴門被人推開了，一個滿身狼狽的中年男人踉蹌摔倒而入，只見他渾身衣衫破碎，身上到處都是傷口，似乎是被什麼野獸抓傷了。

「漢章，你這是怎麼了？」

宋素雲嚇得面色蒼白，正要將男子扶起，卻被秦老頭一把拉到了身後，「小心，這是屍氣，他這是遇到髒東西了！」

「爹，您快救救漢章！」婦人瞬間淚流滿面，慌亂的求救著。

「不必驚慌，屍氣尚未入體，快去買些糯米來！」

「我這就去！」

宋素雲急忙跑出去后，秦老頭疾步來到院子中，折了一把桃枝，正欲回到屋內，卻看到茅草房中燭光忽然熄滅了，一股陰冷的氣息隨即輻散開來，令人毛骨悚然。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秦老頭怒喝一聲，衝到柴門前抬腳便要踹門，卻被一道氣勁迎面衝撞，身子倒飛而出。

噗！

一個照面，秦老頭便倒地不起，口吐鮮血，嘴裡怒吼連連：「秦天子，你若再不醒來，這輩子恐怕你都醒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