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勇從事
中平五年,八月,公元188年。
河內郡郡治懷縣,并州刺史丁原屯兵於此。
懷縣之南,乃刺史屬官武勇從事張遼駐兵之所。
只不過此間張遼已經被一位穿越客代替,已有月余。
作為一個辦公室文員,除過酷愛三國之外真的沒有出奇之處,驟然來到兩千餘年前成為一代名將,經過初期的惶恐和忐忑之後,金戈鐵馬的萬丈豪情紮根於心底,身體內的血液在滾滾燃燒。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是他的志向。
突營射殺鮮卑將,獨領殘兵千騎歸,這是他的夢想。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這是他的追求。
投身於千古風流人物迸發而出的時代,要跟那些閃耀著光輝形象的謀士近距離博弈,與萬人敵猛將在戰場之上廝殺,同英雄、梟雄和姦雄們逐鹿中原。
一念至此心底的血勇之氣激蕩全身,如若不能佔據一席之地引領時代風騷,豈不是有虛此行。
此刻,張遼同高順對案而坐。
張遼意味深長的目光一閃而逝從高順身上收回,沉聲徵詢道:「丁刺史待呂布甚為親厚,可謂三日一宴,五日一聚,徒呼奈何啊?」
言罷,臉上露出不被丁原重視的苦悶之色。
「丁刺史親厚呂主簿而疏遠張從事,此乃必然之事。」
高順言辭鑿鑿給予回答,自從月余前驟然蒙受張遼重視,將他從百人屯將撿拔為統領四百鐵騎的軍司馬以來,張遼待他殊為親厚,遇到不能決之事經常問計於他。
要論親善程度,比起丁原對待呂布來說,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表面上他不悲不喜,心底卻暗生士為知己者死之情義。
張遼謙虛的道:「願聞高兄見解。」
「張從事出自馬邑豪族,受丁刺史徵辟以來統領兩千并州鐵騎,其中有四成兵馬為張從事族人及鄉中勇士,可謂聲威並重,權勢極隆。」
高順目光灼灼的道:「丁刺史繼任刺史大位不久,威望不足,徵辟張從事為武勇從事是收并州人望之舉,張從事重兵在握職輕威重,丁刺史已無名利施恩於張從事自然有所防患,而呂布身無一物傍身唯有武技驚人,正是丁刺史拉攏之時。」
時下,丁原統轄并州鐵騎六千,其中張遼和張楊各統領兩千,餘下兩千直接歸屬丁原直接統領。
呂布為刺史屬官主簿,掌管文書佐吏不涉兵權。
除去高順之外,名載青史的曹性、成廉、宋憲三將同樣在張遼麾下。
其中曹性和宋憲是張遼的親兵曲長,成廉跟高順一樣皆是統領一部鐵騎的軍司馬。
高順四人尚未出名,張遼對他們殊為看重,將四人撿拔於行伍倍加重用,時常飲宴暗結情義。
「高兄言之有理,我雖明白其中道理,可不受丁刺史器重殊為失落。」
張遼心思隱晦嘆息道:「數日前,丁刺史親自做媒,將魏續之妹嫁於呂布為妾,又收呂布為義子倍加器重,這份厚恩太過偏私讓我心生不滿。」
魏續是丁原麾下軍司馬,武勇過人,粗有謀略。
時下,呂布尚未掌握兵權,丁原並未入洛陽,張遼可以籌謀之處良多,然後謀求最大的好處作為晉身之資。
當務之急,就是跟高順、曹性、宋憲和成廉四人結好關係,將兩千并州鐵騎牢牢抓在手中。
高順直言不諱道:「呂布空有一身勇力,身受丁刺史重視是為了掣肘張楊和張從事,卑職甚是疑惑,為何張從事對區區一介呂布如此在意?」
張遼無言以對,說實話在心底,他對呂布那是又愛又恨,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讓呂布名震華夏,可反覆弒主的行徑讓其背負罵名聲名大損,讓人扼腕嘆息。
他同呂布之間的交集不可謂不多,這是眼前他急於劃清界線的地方,再也不能如原本的自己那樣屈居人下輾轉流亡,必須要尋得一塊立身之地作為根據地方為良策。
「就目前來言,呂布確實不值得我在意。」張遼放下對呂布的複雜感觸,露出自信笑容。
要論家世,他出自於馬邑豪族比起呂布庶族身份要尊崇。
要說身份地位,他憑藉家資少為郡吏,弱冠之後被丁原徵辟為領兵從事,更是呂布無法企及的地方。
呂布雖然悍勇,可依舊屈居於主簿一職,其人飛黃騰達之日就是拿著丁原的首級向董卓邀功之時。
這一幕尚未發生,不過近在眼前。
張遼清楚自己接受丁原的派遣進入洛陽之後的軌跡,先是兵屬何進,何進死後兵馬歸於董卓指揮,呂布戟殺董卓后兵屬呂布,期間,他官至騎都尉、北地郡太守等職。
這樣的經歷他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再次發生,必然要瞅准機會立下功勞,然後圖謀進取之道。
擺在眼前的第一道抉擇,那就是到底該不該入洛陽?
「陛下設置西園八校尉,丁刺史正在思忖,想要從我和張楊當中挑選一人向上軍校尉蹇碩效命,餘下一人委身於大將軍何進麾下聽從調遣,高兄如何看待此事?」
這是擺在眼前的選擇,張遼樂於傾聽高順的意見。
「丁刺史一邊向大將軍示好,一邊又向宦官蹇碩獻媚,想要兩邊都不得罪以保自己的權勢,到頭來兩邊都會得罪,殊為不智。」高順對丁原的牆頭草做派有所鄙視。
張遼誠心誠意問道:「還有一點我心中猶豫,是該進入洛陽這個是非地?還是找借口滯留在外不受丁刺史派遣擁兵自重?」
高順呼吸一滯,在他看來張遼口中的擁兵自重一直存在,對於丁原來說就是如此,只不過吐露心跡的話張遼不曾同他坦誠過,如今宣之於口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張從事心中可有計較?如此大事不管作何選擇,導致的結果大相徑庭,我不敢妄下決議。」高順思慮再三之後開口。
張遼心中清楚,無論是領兵入洛陽還是屯兵在外,他都有把握抓住機遇反饋自身。
有所差別的是一旦進入洛陽身受何進統轄,對此他的心中有所芥蒂,可要是屯兵於外,首先要忤逆丁原的命令。
張遼誠懇的說道:「還請高兄暢所欲言。」
「入洛!」高順輕吐兩字,然後盯著張遼不確定的質詢道:「我猜張從事深思熟慮之後,也抱著入洛陽的想法吧?」
「沒錯!」張遼慎重其事的點頭,然後有所憂慮的道:「我必依附於大將軍何進麾下,必然得罪於張楊。」
「這是難以避免之事,想要同閹宦劃清界限就不能與之有所牽扯,張從事只要向丁刺史透露自己心意,丁刺史自然滿足張從事之請。」
高順十分篤定的道:「張楊乃上一任刺史徵辟的武猛從事,比起張從事來說更加不受丁刺史待見,張楊侍奉於宦官麾下這是必然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