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苟富貴勿相忘
「張從事,刺史大人喚你有事協商。」
魏續挺拔的身軀站在張遼面前,前來傳達丁原的命令。
張遼看向魏續的目光閃過一絲炙熱,此人勇猛異常,乃是難得的驍將,只可惜與呂布已是姻親,已經沒有他下手的餘地。
「不知丁刺史有何要事?」張遼詢問。
「請張從事恪盡職守,莫要饒舌多問。」
魏續粗狂的面龐不露悲喜,一板一眼的道:「刺史大人有召,自當遵從上意前去聽令便可,怎可隨意打聽上官諭令?豈能如此沒有規矩?」
張遼心底莞爾,魏續對他的態度殊為冷漠,足見排斥態度,仔細一想也能明白其中原因,丁原有意提升呂布在軍中的威望,親自做媒讓呂布和魏續結下姻親就是明顯的表現,魏續偏向於丁原和呂布已是事實,不可能對張遼青眼有加。
他忍不住訕笑道:「魏司馬忠於職守我無話可說,可對我冷眼相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即便借了丁刺史的勢也應該謙遜一點,莫要太過自大小覷於我。」
「卑職不敢,若有冒犯張從事之處還請贖罪。」
擔任丁原麾下軍司馬一職的魏續神色一斂極其嚴肅的開口,字面意思稍有歉意,可生硬的語氣和態度沒有絲毫服軟的意思。
「不識好歹!」
張遼臉色一冷不加掩飾自己的不滿。
并州鐵騎分為三派,丁原、張楊與張遼各有主見,彼此之間成見很大,私下並無密切的交情。
這樣的氛圍張遼甚是喜歡,甚至有意疏導這樣的情緒在軍中蔓延,其目的就是為了保證自己麾下的鐵騎完全獨立的歸屬於他指揮,不容其他聲音存在。
其中以張楊最為桀驁不馴,對丁原多有頂撞。
魏續有此態度,張遼一點兒也不在意,瞥了眼護衛在側的曹性和宋憲對魏續露出不滿之情,他的心底暗暗竊喜。
魏續不敢頂撞張遼,對於斥責無奈忍下,催促道:「還請張從事速去拜見丁刺史,莫要讓刺史大人久候。」
張遼親率曹性和宋憲,隨同魏續出了軍營。
曹性和宋憲望向張遼的表情甚是感激,張遼換下親近族人,讓他們兩人護衛左右,這份器重和信任讓他們心懷感動。
懷縣城門前,張楊一行人正欲出來,一瞧見張遼等人當即堵住去路。
張楊躍馬在前冷笑道:「張從事想要歸屬於何進大將軍麾下統轄,丁刺史就成全張從事的願望,丁刺史想要巴結宦官,就派我去蹇碩麾下效命,侍奉宦官的骯髒活,只能由我這個庶族出生的粗鄙武夫去做。」
張遼笑呵呵的勸慰道:「請武猛從事慎言,上軍校尉蹇碩遵奉天子詔令組建西園八校尉,效命於蹇碩乃是直接聽命於天子,不可過分非議。」
「狗屁,家世顯赫之輩在蹇碩麾下效力那是虛與委蛇,像我這樣的庶族寒士,一無名望護身二無家族陰庇,哪有同宦官周旋的資格,一旦跟宦官一黨有染,就像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里,渾身是嘴也分辨不清。」
張楊深感於自己馬上就要惡名在外,因此極其煩躁。
一旦進入洛陽,自己職位低賤言語鄙陋,蹇碩發出任何一道命令他都必須遵從,連反抗的能力都不具備,屆時只能任由他人揉捏。
更讓他懷恨於心的是,一旦貼上宦官一黨的標籤,他在士人當中可就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想一想都可怕。
涼州三明之一的段熲,戰功卓著且聲威赫赫,阿附宦官之後雖官至太尉恩寵不墮,可依舊難逃士人的攻擊,落了個在獄中服鴆自殺親族流放的下場,讓人何等的扼腕嘆息。
鑒於此,職輕言賤的張楊對於自己的前路滿腹惶恐。
若是不遵從丁原的命令,那可是反叛之舉,這無疑是自尋死路,這樣的念頭在心底稍有苗頭就被他狠狠的掐滅。
張遼誠意十足的安慰道:「武猛從事愛惜自己的名聲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也不必太過憂慮,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
「侍奉宦官的路讓你去走,你待如何?」張楊滿臉冷笑。
張遼當即拒絕道:「這可不行,我有我自己的路。」
「哎,張從事馬邑豪族的身份,已經讓我難以望其項背。」
張楊神色一黯,倍加失落的感慨道:「張懿刺史徵辟我為武猛從事以來已有數年,我在刀口上舔血在生死之間博取富貴,時至今日依舊是武猛從事,哪像張從事這般官路亨通,憑藉家資少為郡吏,弱冠之後便是刺史屬官主掌兵事,我數年來的拚命搏殺才領兵兩千,張從事初涉兵事就領兵兩千,不可同日相比啊。」
言罷,滿懷落寞的看了一眼張遼,這才急忙打馬離開。
張遼盯著張楊矚目片刻,這才繼續策馬前行。
他理解張楊的心情,之所以牢騷滿腹,純粹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懣之情。
丁原手捧書簡高坐於主位之上,瞧著張遼見禮完畢,這才滿臉堆笑道:「文遠賢弟,快快入座。」
張遼謝過之後這才坐在一側。
丁原主動說道:「洛陽時局紛擾,讓我心憂難安吶,小黃門蹇碩奉天子詔令領上軍校尉一職組建西園八校尉,大將軍何進擴充北軍增強京中武備,讓我調兵進京的旨意皆已下達,眼下我左右為難,有賴於張從事相助之處多矣。」
他的姿態很低,做出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的態度,生怕張遼拒絕。
張遼明白,丁原之所以如此慎重沒有拿刺史大人的威權壓他,那是因為他手握重兵,這是丁原不得不顧慮的地方。
本為一州刺史,職權頗重,奈何上一任刺史張懿死於休屠各胡入侵,黃巾餘孽郭大寇掠西河郡、太原郡殷鑒不遠。
礙於時局混亂致使并州刺史無法在并州境內任職,只能屯兵於河內郡避敵鋒芒實屬無奈之舉。
對於麾下的掌兵從事張遼和張楊,丁原一向忌憚,不敢以刺史大印施壓只能以懷柔的態度對待。
張遼信誓旦旦的說道:「請刺史大人下令,我必為大人分憂。」
「文遠賢弟的一片拳拳之心讓我敬佩,就請張從事奉我指令前去洛陽在大將軍何進麾下聽令行事,如何?」丁原滿臉欣慰。
「武勇從事張遼,謹遵刺史大人之命。」
張遼維持著表面關係的和諧,時下還不到逾越無度的時候不可過分囂張,只能以低調的姿態蟄伏前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丁原大喜過望,拍手稱讚道:「武猛從事張楊主動替我分憂,遵奉上意主動要求侍奉於蹇碩麾下,文遠賢弟兵屬於大將軍何進,我給朝廷終於有了一個交代。」
張遼聽著丁原的話,真心無力吐槽。
丁原頗有唾面自乾的官僚作風,也不管張遼是否知道張楊的牢騷,自我感覺良好的保證道:「文遠賢弟同張楊,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待他日我高爵顯位在握之時,必定不忘你們。」
張遼擠出感激之情,心底卻在嘀咕,苟富貴勿相忘的承諾,丁原當著張楊的面一定也許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