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姜雨知道了王礆與宣王所議之事,心內反而鎮定了下來。原先,那事有一層紙包著,大家說話,若是說到那方面,都要繞著說。現在既已明了,那就看誰能夠笑到最後。
姜雨找了貼身的丫環天琪,要其送一封信到城外,問她敢與不敢。天琪道:「娘娘差使,奴婢沒有什麼不敢的,娘娘只管吩咐就是!」
姜雨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看一下你的膽量,到時我到城門邊,看誰敢阻攔於你!」
言罷,姜雨拿出一封信,叫天琪收藏好。
姜雨寫了出城文書,用王後印蓋了,叫天琪出門時出示便可。然後叫準備鳳輦,一路護送天琪往城南門來。
到得城南門附近,姜雨叫停了鳳輦,由天琪自行出城。
這天剛好九門提督工讓在南門督查,見一宮中丫環欲要出城,這丫環出示了王后的文書,按理,應該放行。可最近宣王與上大夫王礆召集大家開過會,商討了如何防備大將軍姜永反叛的事。工讓略一思索,便叫天琪稍等,要搜身才可放行。
天琪大叫「有人使流氓!」工讓慌了,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況且天琪手裡還持了王后的書信!
姜雨藉機把工讓叫了過來,姜雨道:「我的貼身丫環要出城辦事,你對她使流氓,就是污辱了我,把你五馬分屍、滅九族都夠格了!」
工讓慌了神,大叫冤枉。工讓道:「娘娘賜鑒:現在是非常時期,大王有令,任何人出城,均需嚴格搜查,以防姦細。微臣只是說要搜身,正要安排女官前來,那丫環便叫了起來,這實在是冤屈了微臣!」
姜雨心中微一笑,臉色一端道:「既如此,還不快滾!」
工讓嚇得屁滾尿流,慌忙跑開,那些守城的士兵見頂頭上司如此狼狽,哪裡還敢阻攔天琪,天琪順利出了城南門。
天琪出城后,一路往南而行,行不多遠,卻見小道上有官軍設關擋道。天琪暗道:「怎麼這裡又有關隘,這卻如何是好?」
天琪把王何的書信貼身放好了,便去闖關。
走到近前,開琪看到把關的士兵中,竟然有女兵,天琪傻眼了。原來,九門提督頗有心計,見有丫環要出城南門,又遠遠地瞟到王后的鳳輦停駐在一旁,料道阻攔不了這個丫環出城,便叫副將出城南門一裡外,另設了一道臨時關卡。
女兵從天琪身上搜出了王后的信,不敢查看,便即交到工讓手上。工讓也不敢拆信,便原封原樣地送到了宣王手中。
宣王聽得王后的丫環闖出城去,心中不由得大怒。他心道,念在當年的戀情上,一直都讓著你,你如要助紂為虐,那麼,我也沒了辦法。
宣王叫貼身公公念信,那通道:
哥哥安好:見信如見妹,妹得王恩,忝為王后,實是有愧於王家恩典。哥哥領受王恩,帶兵征討叛逆,當盡心竭力,不負大王的重託。
近聞賊情洶洶,頗有坐大之勢。大王為此殫精竭慮,寢食難安。哥哥當替大王分憂,精心籌劃,予叛賊以重創,一鼓蕩平賊巢,還天下以太平,則吾王幸甚,庶民幸甚也!
妹近來心神頗有不寧,一則為大王的安康操心,二則想著叛賊擾民,久不平息,將釀成大患。哥哥若是以妹為念,便施展你的雄才大略,擒敵酋於亂軍之中,揚我大周之威名,妹妹當可心神俱安。
妹妹於祖廟中,為你禱告,祈盼你一舉成功!
妹妹雨字頓首
宣王聽得此信,大惑不解道:「我那王后,日夜操心的,乃是我的健康與國事,胸懷寬廣,非一般人之所及。又頗識大義,勸誡其哥效忠朝廷,平叛於眼前。如此,哪有一點行為不端的影子?」
王礆於家中,忽聽人言,王后的鳳輦到了城南門,又紛傳有丫環硬闖城南門。王礆匆忙趕到錦華宮(宣王因身體虛弱,未能上朝,便住在他的寢宮中),問過安后,王礆道:「外面人言,王后的鳳輦到過城南門。」
宣王便叫王礆瞧王后的書信,有公公把那信遞給王礆,王礆對信磕拜后,便雙手接過信,看了起來。
宣王道,我那王后,並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樣。她心中想著的,是寡人的健康,是盼望她的哥哥早日除去叛賊,為寡人分憂,為國家解難。
王礆沉思片刻,他道:「此信確實道出了王后的衷曲,微臣不敢妄自揣度。不過,姜永大將軍擁兵自重,反意已明,這點卻是不容置疑!」
宣王點頭。
王礆又道:「若是局勢失控,大王有何考慮?」
宣王道:「你與謝添、齊寧、工讓等人商議過沒有?」
王礆道:「已和謝添、齊寧商議過,當時沒有大王的旨意,謝、齊二人猶在觀望中。」
宣王沉呤片刻,便道:「來日再議。」
第二日,清晨,大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守城軍兵忽然聽到城外吶喊聲響徹去霄,不知多少軍馬,把鎬京城圍了起來。鎬京城守備虞士傑慌忙報到錦華宮,言城外不知何處兵馬,把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宣王大驚,急叫快快打探。
虞士傑是武將,膽子頗大,叫開了城門,帶一隊士兵衝突出城,列下陣勢。圍城軍中,一將持了長予衝殺而來,大喊道:「我把你們這些個膽大的逆賊碎屍萬段!竟敢在大王面前讒言,我說大將軍造反!識相的,快快伸直了脖頸,吃你大爺的這一予!」
虞士傑也怒,他道:「大膽狂徒,你等不待王命,擅敢圍了京城,這不是造反又是為何?早早下馬受降,尚可饒了你的狗命,若是牙迸半個不字,且看我的大刀,不把你劈作兩半,誓不為人!」
那將不由分說,一予狠狠地刺了過來。虞士傑微一側身,閃過來予,雙手舉了大刀,劈頭砍下去。那將早有準備,一予刺空,便猛擊馬屁股,那馬負痛,向旁邊一竄,剛好躲過虞士傑這狠命的一刀。
那將回身又是一予,虞士傑卻不躲閃,大刀背往上一挑,卻感到甚是沉重,迫不得已,晃身躲過。來將把予一招,手下軍兵吶聲喊,齊上前來混戰。
虞士傑見苗頭不對,慌忙叫回城。
虞士傑是武將,他心中並不懼戰。他是擔心混戰中,敵軍趁勢衝過來,搶奪城門,到那時,敵軍佔住城門,這城便沒得守了。
虞士傑向宣王回報,說是姜永大將軍的兵馬圍城。
王礆也匆匆趕到,他叫虞士傑疾快布置城防。虞士傑笑道,早已有安排,若是直待敵軍兵臨城下時,再來布置防守,那能行嗎?
原來,虞士傑已有安排,城牆上已安排有滾木、炮石、油瓶、弓箭等。敵軍若是攻城,滾木、炮石、油瓶俱下,人不能近得城牆邊。若是黑夜裡,便是一陣亂箭,叫人無法靠近城牆。
宣王叫人去請王后,回報道,王後患了痛風,正卧床不起。
宣王問何人給王后診治的,有公公回道,是郎太醫。
宣王便不再問,他對王礆道:「事急矣,愛卿有何良策?」
王礆道:「叛軍雖說圍城,卻一時半會攻不進城來。依微臣看來,大王派一能言善辯之士,去城外與大將軍談判,一則,是緩兵之計,等待周邊各郡縣發兵來救援;二則,探明大將軍此舉何意,若是有隙可乘,當可瓦解困頓之苦。」
宣王道:「愛卿此言甚妙!」
此時,謝添、齊寧等俱都來到錦華宮。
謝添舉薦下大夫方朴之,言此人能言善辯,定能說動大將軍退兵。齊寧道:「方朴之地位太卑微,大將軍何以信服?」
宣王把眼睛看向王礆,王礆臉紅,暗道,我若是去到叛軍中,必死無疑。王礆開言道:「告大王,去到叛軍中,依臣愚見,可召中大夫魯元前往。魯元能言善辯,又對大王忠心耿耿,若派此人前去,定不負大王的重託。」
宣王略一思忖,便宣魯元前來。此時,朝中大臣陸續趕來錦華宮。
魯元到來,王礆把前項事說了一遍,魯元道:「大王叫微臣去到叛軍中,微臣並不敢推辭。微臣去之前,想去見一人,不知大王准允否?」
宣王道:「愛卿要見何人?」
魯元道:「便是姜永大將軍的妹妹。」
宣王眼睛露出不信任的眼光,眾大臣俱都懷疑魯元是另有目的,王礆卻道:「魯大人所言是也,見過王后,請王后親筆寫信一封,一則勸誡其哥撤圍罷兵,如其不然,魯大人也不致於丟掉了性命。」
宣王笑道:「愛卿有此思慮,而他人沒有,足見愛卿的機智。寡人同意你這請求,順帶問候王后安好!」
魯元去后,謝添悄言道:「方今大霧,叛賊不知我城裡的情況,我軍也不知叛賊的虛實。依小將看,不如請虞將軍派一旅勁卒,潛地出城,大呼王師出城了,那些叛軍本就惕惕惶惶,忽聽王師已出城,便沒有戰心,此為攻心之術。」
虞士傑卻道:「謝將軍所言,乃是一把雙刃劍:我軍可混於叛軍之中,動搖叛軍的軍心;叛軍也可以趁機混進城來,或拒住城門,大隊叛軍順勢攻進城來,到時城中之兵無可抵敵,叛軍可直攻王宮……」虞士傑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宣王聽到這裡,又把眼睛來看王礆。王礆想了一下,他道:「謝將軍此計風險極大,稍有不慎,我們將滿盤皆輸。我意仍是先待魯元見過大將軍后,再作區處。另外,大王可派人悄然出城,去周圍調派援軍。」
齊寧道:「我那侍衛中,有幾個高手,輕功甚是了得,若派這幾人出城搬取救兵,叛賊難以發現。」
宣王點頭同意。
虞士傑卻吩咐道:「搬來救兵,不要急著與戰,且在叛軍之外圍之,這樣,給叛軍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叛軍處於前后夾擊之中,軍心必定動搖。到時,大王御駕親征,大軍浩浩蕩蕩出城,那些叛軍見了大王,哪裡還會聽從大將軍的號令!」
王礆搖頭,他對虞士傑擺手。虞士傑不明究里,王礆靠向前去,悄言道:「大王身子如此虛弱,如何可以御駕親征?」
卻說叛軍突然發難,有其原因。
原來,王后姜雨心機之深,非常人之可比。那日,她派貼心丫環天琪出南城門,又親自壓陣,眾人均被蒙在鼓裡,實際上,姜雨卻使了一招聲東擊西之計。
姜雨另行委派了一個公公,作平民打扮,從城北門悄然出城,然後繞城而行,直達城南郊外的姜永大軍。
姜永接到妹妹的書信,信中內容卻只是一個看似無關的故事-----姜雨已慮及公公暴露,早為自己的開脫留下了後門!
這個故事這樣寫的:
從前,有一個老翁,收養了一條瘸腿野狗。
野狗飯量驚人,老翁家境本就貧寒,只是心裡存有那點扇念,才收養這個野狗。不多久,家裡可吃的都吃完了。老翁對野狗道:「可憐的狗狗,我家中已沒有糧食可供你吃了,你還是離開我家吧!」那野狗似是聽得懂人話,聽老翁這樣說,眼角便溢滿了淚。
老翁心下又不忍,暗道,我便進山去打些野物,也要養著這隻通人性的野狗。想到這裡,老翁便背了獵槍,進山去了。
等老翁回家時,發現家中養的一隻雞沒了。
老翁以為雞子走沒了,便長嘆一聲道,連雞子也嫌我家貧窮么?
第二天,老翁又進山。
老翁回家時,看到籠中的兔也沒了。老翁以為兔子撞開了籠門,跑了。
老翁第三天又背起獵槍,進了山。
老翁回家時,沒有看到那隻可憐的野狗,家中最後的畜生-----那隻小黃貓也不見了蹤影,老翁嘆道:「人要是窮了,連畜生也會嫌棄啊!」
話剛落音,老翁發現柴禾堆中有點異樣。扒開柴堆,老翁傻眼了,只見雞毛、兔皮、貓骨散落著,老翁忽地明白,自己上山為那隻野狗找吃的,野狗卻趁了自己不在,把家中的雞、兔、貓吃了個乾淨!
老翁後悔極了,不怨當初收留下野狗,只怨家中沒吃的時,應放野狗走。自己猶猶豫豫的後果,便是家徒四壁,什麼也沒有了。
姜永讀罷這個故事,猛然醒悟:若再猶豫,便會象故事中的老翁一樣,什麼都會失去,最終將落得兩手空空。而且,眼下的機會最是難得,朝中一班能臣猛將俱都隨了太子姬公湦在外,宣王身邊就只一個王礆還有一些頭腦。
姜永把他的死黨將領召集到一起,大家密謀后,決定即刻發動,口號是清君側:大家認定宣王身邊有宦官作祟,佞臣當道。若問宦官是誰,共議曰大司后;再問及佞臣,則指上大夫王礆。
魯元出城時,濃霧漸散,天已放光。
上天給了宣王一個收拾叛軍的機會,宣王沒能把握住。那個王礆,雖有一些頭腦,但於用兵致勝上,卻是一個門外漢。機會總是一把雙刃劍,或得或失,得失之間,全靠計謀與籌劃是否合理是否得當。姜永也錯失了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濃霧鎖城,正好四面攻擊,叫城裡不知主攻方向在哪裡,則必然有機可乘。姜永的大軍,只是利於速戰,若是遷延日久,待得各路救援軍馬到來時,姜永則死無葬身之地了。
眾軍士把魯元帶到中軍帳。
魯元見到姜永,卻不施禮。旁邊的兵士叫道,何不施禮?魯元道:「吾乃大周之中大夫,只對大周之同僚致禮。」
姜永笑道:「魯大人此言差矣,我乃大王親封的將軍,如何不是同僚?」
魯元冷哼一聲,回道:「大將軍還沒有忘記大王的親封?大將軍既然記得大王的恩情,大王便在城裡面吶,如何帶兵圍了城池,此欲何為?」
姜永道:「清君側,除佞臣,乃是我輩的職責。大王被宦官與佞臣迷惑,深陷於聲色之中,不理朝政,此乃國家之大不幸。」
魯元道:「大將軍差矣,宣王目今健在,朝政之上,哪有宦官說話的份?大將軍所指佞臣,如何蠱惑了大王,可說出一二來聽聽?」
姜永卻是無言以對。
姜永手下有一參軍,名叫楊松,見事體不諧,便開言道:「朝中若無奸佞之徒,如何有人給大王葯中下了反葯?朝中若無狐迷之輩,大王如何被淘空了身子,如今命在旦夕?魯大人所言,均是強辭奪理之說,吾等帶兵,只是清君側,別無他意。望魯大人回說大王,開了城門,交出宦官與佞臣,此事便罷。」
魯元心想,若然只是為了大司后與王礆,朝廷便交出此二人無妨。但若叛軍只是以此為借口,要脅朝廷,那就麻煩了。魯元又道:「大將軍何不智也:若只是為了此二人,大將軍帶得勝之軍,稟於王前,大王以將軍之功,定然依了將軍之意,廢此二人,易如反掌。將軍如今帶甲數萬,不遵王命,此乃自尋死路也!魯元為將軍計:城中守備之軍,由虞將軍統領,有三四萬之眾,九門提督一讓統了一軍,也在萬人之上,親軍中郎將謝添,統御親軍,有數千之眾,更有大內侍衛,俱是武林高手,由齊寧統領,在大王身旁。城中各府家丁,歸集到一處,將有數萬人。由此觀之,城中可戰之士,不下十萬!大王一聲號令,城中將士各各用心,盡皆拚命,此乃為國除賊也!大將軍自問,以已區區數萬不義之兵,能擋十萬堂堂之軍否?」
魯元略一住口,又道:「鎬京附近各州縣,俱有響應:救應之軍不下數萬,指日可至!太子姬公湦所帶十萬大軍,征剿北狄,所向披靡,正在班師。召公穆、尹吉甫、程伯休父一班虎狼之將,正督師回援途中。大將軍自忖,可與召公穆等虎狼之師一戰否?」
楊松喊住魯元,怒叱道:「你休長他人銳氣,滅大將軍的威風!目今大將軍已收服了泰山叛賊沿冰,聲勢浩大,豈懼召公穆一班小人吶!現如今,大將軍之舉,乃是為國為民,清除君側,振肅朝綱,忠心為國,此乃不世之功。你這小人,妖言惑眾,可拖往軍前,斬首示眾!」
楊松言罷,便有軍士前來,要拖走魯元。姜永止住道:「且慢!」姜永兩眼盯住魯元問:「我那妹妹,是否已為宣王所囚禁?」
魯元卻是一笑,回道:「將軍差矣,大王何等胸懷,如何會做拘禁王后的事情?將軍此言,倒是說出了一個厲害:將軍若是蹯然悔悟,令手下放了刀兵,以將軍收伏尚冰之功,大王定然過往不就;將軍仍是執迷不悟,大王駕臨,眾軍兵軍心必定渙散,到時將軍一家將是滅九族之罪,王后還能安坐其位否?」
姜永未及回話,楊松又道:「大將軍莫信此語,此人所言皆為緩兵之計。目今城中定然空虛,乘此攻之,不出一日,此城必破。」
魯元笑道:「城中空虛么?我們且出營帳,看一眼京城,如何?」
適有軍士前來報告,說此際大霧已散盡,遙見城牆上,旌旗招展,軍兵密布。
姜永道:「我今放魯大人回城,去稟告大王:明日此時,必要開了城門,我等進城清除朝中奸佞。否則,大軍拚力攻城,城破之時,玉石俱焚,那時就怪不得臣等了!」
此時,副將高談道:「將軍,請即刻下令攻城,若是遷延時日,彼之援軍到來,我等俱為所擒矣!」
楊松又言:「高將軍所慮是也,遷延一日,附近州縣的援軍必到,到時如何應對?」
姜永搖頭,他說:「我等圍城如鐵桶,誰可外泄消息?今有密報到來,言城中虎狼之師約有四萬餘人:如是力敵,未可料其勝也。」
楊松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軍乘勝而來,兵威正盛,如不臨戰,士氣必致大損。」
高談也道:「此乃天賜良機,將軍不可錯過!我們給敵軍來個聲東擊西之計,彼必不為備。」
姜永沉呤半晌,乃道:「給我捆了魯元,軍前祭旗!」
眾軍兵齊聲響應,便有兵士前來拉扯魯元。魯元慌道:「將軍且慢,我已見過王后。」
姜永止住兵士道:「我妹有何話說?」
魯元道:「王后親筆所書:魯元乃是好人----將軍不可違了王后之意!」言罷,魯元從衣角處翻出那個小紙片,遞給姜永。
姜永識得是其妹親筆所書,便叫兵士放開魯元。
楊松大急,如此,大將軍心下必定又是不忍!
楊松道:「大將軍台鑒:王後知道魯元前來,會只傳這幾字給哥哥否?王后心思之慎密,非為常人之可比。前者所傳故事,寓意頗深,讓人一讀便懂,而又不犯王規,便是一例。」
楊松此言,提醒了姜永,姜永猛然想起什麼,他叫人端來一盆清水,待水平靜后,便把魯元帶來的紙條浸到水中,紙條空白處,隱約現出一些蠅頭小字。姜永仔細端詳,小字內容卻是妹妹如何思念哥哥,如今思慮成疾,爭盼哥哥前來相會等內容。
魯元大驚,王后心機之深,常人難以預測:此處,她又沒有明說什麼,只說妹妹急切想要見到哥哥。而此時此地的大將軍讀後,必定深知其意!
姜永讀過紙條,便橫下一條心來,他叫副將高談急速安排軍兵向前圍了城池,魯元側耳欲聽明白,姜永頗為狡猾,他與高談二人低聲細誤,旁人無法聽清楚他二人的談話內容。
末了,姜永道:「魯元大人來我軍中一趟不易,賜玉劍一支,即時放走。」
楊松猶言:「大將軍,此人已知我軍底細,若是放歸,若透露消息到城中,於我軍頗為不利!」
姜永道:「王后已有言在先,魯元是個好人,我等不可違逆了王后的懿旨,況且我軍軍勢正盛,魯元回報我軍盛勢,也好瓦解守軍的意志。」
魯元慌忙道:「我只是奉王后之命前來見大將軍,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也不過問。大將軍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王后,我回城后便即前去王后處復命。」
楊松又道:「既是顧念王后的情份,也可考慮破城后再放歸魯大人。如此,一則不怕走透消息,二則也沒有違背『魯元是個好人』的懿旨。」
高談插話道:「不好正好用計:我們用魯元賺開城門,軍兵只待城門一開,便一擁而入,誰可阻擋?」
姜永笑道:「高將軍差矣:守城之軍見魯大人身後跟了大隊的軍兵,怎會擅自開了城門,此理說不通!」
高談冷笑一聲,他湊近姜永耳邊,小聲道:「若是到了夜裡,我軍於上風頭大量燃放柴禾,到時煙霧罩住城池四周,我軍暗暗地伏兵於城門之下,不叫守城之軍發覺。另叫幾人帶了魯大人進城,守城之軍只要一開城門,這城池便屬於將軍的了!」
楊松聽了高談之計,笑道:「此計可行,只是時間上浪費一天,風險極大,唯將軍裁之。」
姜永道:「不冒風險,這事焉能成功?高談將軍之計可行,可按排一萬軍兵去準備柴禾,於黃昏之際燃放,且不要守城之軍察覺!」
高談想了想,又道:「不要守城之軍察覺,我又有一計:白天我軍佯作退軍,大軍退後三十里。守城之軍見我軍退走,必不為備。黃昏后,燃放柴禾,月黑風高之際,一彪軍悄地潛到城門下,然後便按計實施,如此,可保此計的成功。」
姜永大叫,此計甚妙!
卻說永梅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她見數千兒郎因已之故,甘願冒死,與官軍一戰,心下甚是不忍。永梅微一沉呤,計上心來,便寫了一封信,叫尚冰安排一人給官軍送去。尚冰不願意,他道:「此是示弱也,我等並不畏戰,死且不懼,更有何說!」
永梅道:「這數千兒郎為我而死,我心下會安寧否?我這給大將軍的信,也不是示弱,只是講明事情的原委,由大將軍裁之:若是天下有那公理,大將軍自會退兵;若是公理淹沒在王權之中,大將軍自可督軍殺來,到時我親自擂鼓,誓與官軍血戰到底。」
其時,擁在永梅身邊的熱血男兒不下百十人,俱都言道:「永梅姑娘所言是也!官軍若是懺了天理,我等便誓死與爭,保住我們心中的永梅姑娘!」
尚冰拗不過永梅,便派了一個機靈一些的青年,持了永梅的信,來到大將軍的營帳前。
大將軍的中軍營帳,姜永正和參軍楊松、督軍謝須議事,有軍士推了送信之人來到營帳之中。軍士報說,逮到一個敵軍的探子。
姜永叫暫且給來人鬆綁。
送信的青年便道:「大將軍,小人名叫劉河,非為探子。今為送信而來,請大將軍明察。」
督軍謝須道:「送什麼信,無非是乞求饒命的說辭,來人,推出去斬了!」
姜永手一舉道:「慢著!」那些軍士便不敢動。
姜永問:「送什麼信,這信是寫給何人的?」
劉河道:「這是我們心中的永梅姑娘寫給大將軍的信。」
姜永搖頭道:「我們心中的永梅姑娘-----嘖嘖,好酸牙齒!我看你們都中毒了,那個永梅姑娘真有那樣好?好到數千青年願意拋頭顱、灑熱血來捍衛她?」
劉河怒道:「大將軍若是對永梅姑娘不尊重,我便立時死於營帳之中,也必要取了大將軍的首級!」說過此話,劉河怒目而視。
旁邊的軍兵聽了劉河這話,大驚,俱都劍出鞘,箭上弓,一以待之。
姜永一擺手,叫別那樣緊張。
姜永接過書信,拆了問讀起來。那信如下:
大將軍台鑒
民女永梅百拜頓首:先前,縣衙伍銳之子伍海偶遇民女,便百般糾纏,后又強搶民女於府中,欲行苟且之事。民女之村民知道這事後,共議曰:目今蕩蕩乾坤、朗朗天下,王法施然,怎可容忍了這等不法之事?此事天不管,地不管,我們庶民百姓便自管!村民們便於黑夜中救出了民女。
豈料縣官伍銳為蔽護其子,派官軍前來硬行鎮壓。此舉引起民眾公憤,於是,民眾聚集到一處,予伍銳之官軍以重擊。
以上所述為實情,眼下大將軍不明事理,又帶大軍前來,欲行助紂為虐之事。民女以為,大將軍身望顯赫,且明事理,如若聽伍銳一面之辭,便行剿殺之功,民女誓與眾兒郎捍衛真理,與官軍一戰。
民女請大將軍將實情回報朝廷,以正視聽,查明事件原委,予相關官員以征誡。如此,則天下幸甚!
姜永讀罷永梅的信,大為驚訝:一個民女,會有這樣的魅力:讓擁有三妻四妾丫環無數的縣老爺的公子垂涎三尺?讓數千兒郎甘願舍家棄捨拚了命也要衛護心中的女神?
姜永心中一動,便想見上永梅一面。
督軍謝須見事體不諧,慌忙道:「慫恿與蔽護反賊,朝廷絕不能容忍,將軍請謹言慎行!」
姜永大怒,叫把謝須綁了。
眾軍將無一人為謝須求情。
姜永叫放歸劉河,並道:「回報永梅姑娘,請她自來我軍中述說前情,或可消除許多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