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居

「我自己來。」她伸出手去接，卻被他躲過去：「才過了一夜，我得看看滲血情況怎麼樣了。」

簡瀅默了默，揭開被子，劉韜彥毫不客氣去幫她拆繃帶。

「好多了，」他將紗布展示給她看道：「我覺得你今天上課有點夠嗆，拉那東西會讓傷口崩開。」

簡瀅耷拉著眼皮，心裡也是急躁的厲害。劉韜彥想著讓她多休息一天，但自知她絕不會答應，反而可能會對自己誤解，只好不開口。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早上十點鐘左右，吳葆荇竟然帶著女兒來看劉韜彥了，這讓他受寵若驚。吳琪夢看到簡瀅自然是高興的緊，還送了一束花給她。

「是這樣，」吳葆荇寒暄兩句便正色道：「今天下午我要去山下辦些事兒，正好夢夢也要添置點東西，回來的話怕是很晚，她也沒精神上課了。而且劉先生這裡恐怕也要人手，趙小姐就多陪陪他吧。」

突如其來的轉機讓劉韜彥詫異不已，他趕緊按耐住激動的心道謝，可簡瀅臉上平靜如斯悲喜不明，只看著吳葆荇道：「吳先生，聽說我叔叔的案子在76號，兇手有眉目了嗎？」

吳葆荇微微一愣，道：「他們的線索太少，但可以肯定是為了錢財。丟失的金條上有著旭日銀行特有的標記，相信只要他們出手，就會有線索。」

「可一般人誰又會拿著金條來花呢？而且我叔叔那天支開傭人，傍晚匆匆離家，這其中難道沒有什麼原由嗎？」

吳葆荇沉默片刻，道：「倒是有一個線索。他們的兒子趙允黎，在日本失蹤了。那天將近傍晚7點鐘時，領事館給趙公館打過一個電話。」

簡瀅猛然一怔：「失蹤了？7點鐘？」

吳葆荇看著她：「趙小姐是想向我們提供些什麼嗎？」

簡瀅黯然道：「七點鐘時，我大概剛離開趙公館。」

吳葆荇瞭然地點點頭：「對了，那天我沒記錯的話，趙小姐跟劉秘書是有約會的。」

簡瀅看了眼劉韜彥，不說話。劉韜彥趕緊道：「吳先生，這件事兒有我的責任，要不是那天我強要約她出來，或許她就不會下山，也不會遇到這些事兒了。」

吳葆荇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也在加緊找人，只是最近多事之秋，難免會有力不從心。若是有了結果，吳某一定告訴趙小姐。」說著起身與他們告辭。

「對了，」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簡瀅：「聽說趙先生把房子也抵押給了旭日銀行，我原本打算讓趙小姐繼續暫住寒舍，但陳太太似乎更希望趙小姐住到劉秘書家裡。當然你們年輕人對此不在乎，但我還是想徵求一下趙小姐的意見。」

簡瀅和劉韜彥都是一愣，他們誰都沒想到陳素雲會不商量一聲，直接為他們做決定。劉韜彥下意識看向簡瀅，心想她肯定不會放棄接近吳葆荇的機會，沒想到卻見她仰起頭，十分認真道：「多謝您了，吳先生。不過我們決定過段時間等他好起來就準備結婚，所以……就不麻煩您了。」

吳葆荇有些意外的看向劉韜彥，劉韜彥此刻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看到吳葆荇的目光也只是條件反射般的抽了抽嘴角。吳葆荇只說了句恭喜，拉著女兒離開了。

劉韜彥半天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簡瀅，不知道該說什麼。簡瀅從自己手包里拿出一支筆，擰開蓋子，從後面拉出一根卷的緊緊的紙條遞給劉韜彥，十分嚴肅道：「上次的細菌事件造成了重慶山區三個村子上百口人無一存活，而下一次襲擊的時間卻久久不能確定，仰光那邊需要調回飛虎隊。為了暫時贏得時間，上面決定在飛機離開之前對蘇州機場實行破壞。可是前兩天，原本到達蘇州的四架投放飛機突然之間全部沒有了消息，我們的潛伏人員也大半失去了聯繫。現在上面給的死命令，要求凡是上海還能動的，都要以拿到準確襲擊時間和卧底名單為目標。」

劉韜彥看著紙條上的內容，心情複雜道：「這就是你的計劃？」

簡瀅沉靜而嚴肅道：「我試過了，姓吳的十分機警，身邊都是訓練有素的人，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下手。與其這樣在裡面處處受到限制，一個不小心暴露身份，不如以退為進。我在樂山需要一個容身之所。」

劉韜彥看著她不說話，簡瀅有些猶豫：「怎麼，你不願意？」

劉韜彥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我有點不明白，當初你信誓旦旦表示這些東西與你不相干，只想要他的命。如今為什麼突然這麼明白事理？」

「劉！曉！鷗！」

「哎，」劉韜彥制止住她的怒火中燒，若無其事道：「既然要合作，那就拿出點誠意來給個理由，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心血來潮反悔了，直接上去給他一槍自己跑了，把我給賣了怎麼辦？」

簡瀅惱火的看著他，突然冷笑一聲：「你不願意就算了。」說著轉身向外面走去，劉韜彥一愣，顧不得身上疼痛，趕緊起身走到門口，對著走廊吼道：「你回來！」

簡瀅停下腳步，翻了個白眼，繼續向大門口走去，不過她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明快的笑意。

劉韜彥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牆角，懊惱的踢了腳門檻，沒想到卻給碰痛了，齜牙咧嘴的挪回來。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門外響起了聲音，正爬在窗口眺望的劉韜彥立刻躺到床上蒙起了被子。門開了，又輕輕的關上，卻再也沒有了聲音。

劉韜彥有些好奇，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睛，卻看到簡瀅正站在門口冷笑著看著他。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裹。劉韜彥悻悻的坐了起來，將頭扭到一邊。

簡瀅沒有說什麼，緩緩走到床邊從包裹裡面拿出一套嶄新的睡衣，又取出兩瓶牛奶，給自己床頭放一瓶，另一瓶看看劉韜彥，放到兩張床之間的椅子上。

裡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但她再沒有往出拿，而是將包裹壓在自己枕頭下。然後脫掉外衣和鞋子，輕輕柔柔的躺了上去，將臉轉到牆那邊。

劉韜彥看著凳子上白色的奶瓶，唇角不由的揚了揚。

因為老天的幫忙，簡瀅免去了下午的一場難關，幾乎都是躺在床上休息。劉韜彥躺一會兒，起來晃蕩幾步，再躺一會兒，上上下下不知道該幹什麼好。

晚上護士又送來了飯，裡面有蛋有肉還有清爽的小菜，豐富的讓人咋舌。

「是趙小姐專門私定的。」護士溫柔的笑道。

「多謝了。」劉韜彥毫不客氣的接過，邊吃邊向簡瀅道。

簡瀅淡淡的看他一眼：「那又不是給你的。」

劉韜彥一愣，果然看到只有一份，訕訕的放下餐盒，道：「要不，我重新幫你訂一份？」

「要提前說好的，現在廚師忙得很。」簡瀅一邊面無表情道，一邊揭開被子下床：「算了，你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也沒什麼胃口。」

劉韜彥沉靜了幾秒，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千斤重的飯盒。可沒吃兩口，方才的小護士又進來了，端著一塊麵包和幾片熏肉，笑眯眯道：「趙小姐，您的餐。」

簡瀅一邊整理頭髮一邊道：「辛苦你了美智子，放桌子上吧。」

叫美智子的護士放下東西，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離開。劉韜彥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吃著麵包熏肉的簡瀅，又看看自己的食盒，很艱難的將飯咽下去。

「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她突然開口，嚇的劉韜彥一個激靈，差點噎住。

「什麼？哦哦，結婚是吧……」他強顏歡笑掩飾自己的尷尬，道：「我……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你定了就好。」

簡瀅停下動作，幽幽看著他：「我要一個比較熱鬧的婚禮，但我這邊沒多少親朋。」

劉韜彥一愣，點點頭：「我來想辦法。」

簡瀅默了默，繼續吃盤子里的東西，劉韜彥也扒拉著盒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半夜劉韜彥起夜時，竟然發現簡瀅依舊靠在床頭想什麼，看到他醒了，什麼都沒說，默默轉身睡去。但在他躺下時，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燥郁不安。

「你傷口疼嗎？」他試著問了一句，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第二天一早，簡瀅跟他要新家的鑰匙，並表示今晚開始會住到那裡。劉韜彥立刻請人打給保木三郎，保木很守信用的送來鑰匙，並讓人帶他們去看房子。

那是一棟二層的小洋樓，不大卻很精緻，與保木府邸很近，離醫院也不算很遠。裡面已經有了一個女傭，大概三十來歲，是上個主人留下的。當晚，簡瀅的東西就從吳公館搬到了小洋樓。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晚上休息，簡瀅一上完課就去醫院看劉韜彥。陳素雲幾乎每兩天就來一趟，看到他們一天天的親密起來倒是十分高興，這天竟然發現簡瀅正在給劉韜彥刮鬍子，當真沒嚇一跳，回去給丈夫說了一通，兩人都覺得劉韜彥的親事十拿九穩了。

所以當劉韜彥提出請他們幫忙代辦婚禮時，陳素雲很爽快的同意了。

「這是什麼？」劉韜彥看著簡瀅遞來的盒子，好奇的打開，卻不由嚇了一大跳。裡面竟然是十一根金條。

簡瀅從容走到梳妝鏡前整理頭髮，不緊不慢道：「欠你的贖金和婚禮用度。」

「姑奶奶，你拿這些東西上來，不怕讓人懷疑？」劉韜彥有些急躁道：「萬一路上被查出來怎麼解釋？」

簡瀅漫不經心道：「我自有我的辦法，你收下就是了。」

「可陳素雲那邊怎麼說？我不過是是個秘書，你一個姑娘家獨身一人，身上能有這麼多東西？」

簡瀅忍無可忍的瞪著他：「你就不會慢慢還？」

劉韜彥「哦」了一聲，拿著盒子離開了。可簡瀅一轉身，桌子上竟然還放著一根。她皺皺眉，一把抓起去對面卧室找他：「你這是幹什麼？」

「知道你們軍統有錢，你們趙家也有錢，但這個不能跟你要。」他一邊換衣服一邊道：「我堂堂一個銀行行長助理，還娶不起你了嗎？」

簡瀅：「你該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欠你什麼。」

劉韜彥笑道：「你都以身相許了，還會欠什麼嗎？」

簡瀅瞪著他，一皺眉，將金條狠狠砸在床上離開。劉韜彥看著她氣急敗壞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