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頭鯨魚

「你覺得是這個款式好還是剛才那個扭臂設計的好？」章鉞笛見她發獃。

「啊？什麼？」黎姿眷愣一下，沒有聽見他的問題。

「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看著買就好。」黎姿眷不甚在意。

可這是結婚鑽戒。

「要不我們下一次結婚再買？」章鉞笛故意問。

「也行，也行。」黎姿眷沒有聽清，點頭道。

章鉞笛又怒又笑，「你是還想和我再結婚一次？」

「什麼？我哪兒那麼說了。」

「明明剛才……」章鉞笛嘆氣。

兩個人領了證不到一個月，黎媽媽已經催著這小兩口辦個正兒八經的婚禮，章鉞笛倒是欣喜異常，請了幾個朋友還有家裡人幫著籌辦，自己找了個空閑時間帶她來看鑽戒。

「章先生？」這家珠寶店的經理走出來。

章鉞笛點點頭，「你好，我想問問，這裡可以定做我朋友設計的款式嗎？」

「當然可以，請問您帶了設計圖沒有？」

「在我郵箱里，我發給你。」

「好的，章先生，封小姐的鹿女手鏈還放在這裡沒有帶走，她說如果您來，就讓您幫忙取走。」

章鉞笛把設計圖打開，「後面一張是戒指內部的刻字，請注意不要出現錯誤。」

那人聽懂了他的意思，看來封小姐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誰是封小姐？你前女友嗎？」黎姿眷大大咧咧。

「是我學生。」

「嗯？學生？」

「跟著我學了八九年的舞蹈。」

「這樣啊。」黎姿眷點頭。

「要是我說，也是我前女友呢？」他激她道。

「我去，這樣您也真是禽獸不如……」黎姿眷拿起剛才看的那隻戒指說道。

一邊服務的經理目瞪口呆，沒想到章鉞笛竟然是和這樣一個人結婚。

這個女人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是電視明星嗎？還是網紅之類的？

不過客人的信息，總不是他們可以打探的。

「你非要說這麼惡毒的話氣我？」章鉞笛懟她。

「我，實話實說。」

「好累啊，我去那邊休息，你在這裡看著辦。」黎姿眷拍拍他的背。

看起來不情不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逼著她結婚，誰能想到是她死乞白賴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問他要不要結婚，這樣一看，他吃虧可不是一星半點。

「能幫我拿一下我的包嗎？」黎姿眷坐在沙發邊，喝了一口茶說。

「請您稍微等候，黎小姐。」

「嗯。」

黎姿眷接過包，看見屏幕上出現的新聞首條，《追子彈2》將要定檔。屏幕上那幾個所謂的實力演員，晃得她眼睛酸痛。

「黎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您出了很多汗，真的沒事嗎？」導購小姐拿出乾淨的方格手帕問道。

「沒事……」黎姿眷一把推開她。

「很抱歉。」導購小姐擔心是自己的問題，讓她哪裡不舒服了。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就好。」黎姿眷的手發顫。

他們怎麼敢，再來一次。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她想要迅速冷靜下來，連忙端起茶杯，想要喝幾口，一隻手抖得不成樣子，茶水灑了一桌。

章鉞笛牽住了她持杯的手，輕輕把那杯放了下來，黎姿眷猛地推開他，站起來就要跑掉。

他從背後抱著她，「先冷靜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黎姿眷撒潑。

黎媽媽請他吃飯那回說過，她這個女兒三十五歲前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遇到過難以攻克的難關，幾乎想做什麼事就可以做到，忽然發生那件事，她才明白其實她身邊的朋友並不是朋友，一個個都想拉她下來，就連她一直信賴的的男友，也變成了踩著她上位的混蛋。黎媽媽說，從那以後，黎姿眷就有了很嚴重的躁鬱症。

一開始媽媽只是想用相親打消她繁雜的心事，想讓她儘快開始新的生活，可她並不想把黎姿眷交給別人，這是她受了重傷的孩子，她擔心沒有人可以照顧她，沒有人能把她從泥池中拉出。

可是章鉞笛說，請放心把她交給他，他會儘力陪伴她，儘力讓她放下過去面對未來。

他把她按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用力地擁抱她，「眷眷，你冷靜一下。」

「眷眷……」

他叫了許多聲，一雙手緊緊地抱著黎姿眷，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從認識到現在，他和黎姿眷明明只是相識了幾個月，可他卻有一種相愛了幾個世紀的錯覺，他有時候看著她，總是疑心自己無數次在人群中見過她，無數次在某個地方聽到過她的聲音。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這麼一說，那也是無數次命中注定了的緣分。

當他牽住黎姿眷的手，他才能明白，這就是他的一見鍾情和命中注定。

「章鉞笛……我好累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無助地哭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沒關係，你就在我身邊歇息吧，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生活，不要傷害自己。」他撫摸著她的頭髮。

從他不能跳舞的那一天開始，他身邊的每個人，父母、朋友、同事，甚至連那些粉絲，都在安慰他說，一切都會過去。

他不要這樣安慰黎姿眷，過不去就是過不去，卡在這裡就是卡在這裡。

無論花費多少時間也好，受過的傷，傷口也許會癒合，但是痛，不會停止，它在你能想到的每一個瞬間，忽然像一根尖針，狠狠地刺入肌膚，痛得人無法呼吸，無法睜眼。

黎姿眷和他又有什麼不同呢？被現實狠狠地敲了一棍子，藏在黑暗中無法捉到光明的足跡。

他們的相遇是有意義的，他遇見了她，就好像遇見了另外一個自己。

看著她這樣痛，他也痛得無法自拔。

靠近彼此，他們才能一起療傷，一起攜手堅強。

外面旋渦再怎麼樣殘忍，只要他們還在一起，他就不再恐懼，他想要告訴黎姿眷這些話，可是他知道，並不是時機，因為現在的黎姿眷，並不愛他。

他清醒地明白，黎姿眷愛的是另外一個人，往她心上捅了一刀的人，那人濺了一身的血，全是黎姿眷的血，他沾著她的血，從她身邊輕而易舉地離開了，沒有任何的牽絆和愧疚。

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當黎姿眷的眼睛停在屏幕上的一個名字，他就知道了她念念不忘的秘密。

可是，他並不是很在意，因為他不會放開黎姿眷，以後是他和她的故事，再也不會是她和別人的故事，時光不能倒退，只會推著人往前走，他也要帶著她往前走，走向只有她和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