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屋裡的笛聲停下。

江婉其實聽到了顧清歡的聲音。

她實在弄不明白顧清歡為何喜歡往她院子里跑，再一想秋冬那丫鬟說的話，雖然失了分寸，有些囂張，倒也是實情。

她將笛子放下，見顧清歡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嘆息一聲，走到書案前，在椅子上坐好，一邊研墨，一邊道：「秋華，請顧妹妹進來說話。」

顧清歡眼神滑過喜色。幸虧她臉皮厚，繼續賴在這裡，才能夠爭取到跟江婉再次說話的機會。

她上一次就瞧出來，江婉是極不好接近的，她總是周身冷冷的，骨子裡有一股傲氣，讓人不敢輕易上前與其交好。跟這樣的人相處，如果想要跟她打好關係，就只能不斷的死纏爛打了。

秋華將門打開，退到一邊：「顧姑娘，請。」

顧清歡依舊讓春夏秋冬候在門外，她捧著書，抬腳邁過門檻，一進門，就見到江婉研墨的模樣，只覺得心底的鬱悶都因為這養眼的一幕驅散了。

果然是官家小姐出身，這一身閨閣大氣，就能碾壓一大片女子。

顧清歡走過去，將書籍放在一旁：「婉姐姐，這是我上次從你這裡拿走的書籍，我今日來，是特地來還給婉姐姐。」

江婉研墨的動作停頓，瞧了一眼墨汁的濃度，然後從筆筒裡面跳了一支狼毫，看也不看顧清歡放在書案上的書籍。

這便有些冷場了。

顧清歡見江婉開始寫字，索性掀了裙擺，在書案旁坐下：「婉姐姐，秋華說你身體不大好，我看婉姐姐臉色的確蒼白，需不需要喚大夫前來醫治？」

她寫字不喜歡有人打擾，被顧清歡目不轉睛的瞧著，江婉原本還算安靜的心神也跟著亂了，只好放下手中狼毫，道：「顧姑娘，我方才停你在跟求話說，你今日過來，還有話要跟我說，不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言下之意，就是讓她說完趕緊離開了。

顧清歡察覺到，江婉瞧著沒表情上的變化，其實她的語氣之中，隱約夾雜著一層□□味和老壇酸菜的味在裡面，上次江婉就沒態度這麼惡劣。

顧清歡眉毛一擰，思索著應該怎麼應對。她如果直接跟江婉解釋昨晚的事，估計江婉肯定會懷疑她別有心思。考慮到這點，因此就連在解釋這一事上，也要做的自然一些。

不能太刻意去討好江婉，又必須要達到解釋的效果，這便讓顧清歡發愁了。

江婉等她說話，見她抿緊唇瓣，遲遲不語，忍不住問：「顧姑娘，你來我這裡應當不是前來坐坐的吧，有什麼話，還請直言。」

「唉……」顧清歡嘆息一聲，滿眼哀怨之色，她的雙手搭在雙膝之上，將下巴放在手背上：「婉姐姐，你說，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啊？」

江婉驚訝，盯著她瞧：「顧姑娘很美。」

顧清歡感激的望著她，無辜而誠摯的目光，看得江婉不好意思：「婉姐姐，既然你都說我很美了，那為什麼昨晚我伺候公子時，卻沒有能夠讓公子高興，反而還冷著臉把我踹下了床榻啊？」

江婉一愣：「踹下床榻？」

顧清歡從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絲喜色，暗暗勾唇，又指了指淤青的額頭：「你瞧，我這額頭烏青烏青的，就是被公子一腳踢下床撞出來的。」

江婉：「……」

顧清歡低垂著眉眼，餘光卻在不動聲色的留意江婉的反應，每看一下，她內心的愉悅程度便直線上升。

很好。表演過關。既沒有把討好表現的太過刻意，又不會啰啰嗦嗦的沒有重點惹人厭煩，估計此刻江婉平靜的外表下，那顆冷靜的小心臟已經雀躍了吧。

江婉此刻的確如此。她對司空堯此人，還是有好感的。

其實從第一眼見到司空堯時，她便對其驚艷過，只是江婉不想像那些放低身段去討好司空堯的女子一樣，放棄身段，摒棄自身的驕傲去討好。

她如今雖然是罪臣之女，但江婉自小受到的教育，註定她做不出來放低自己，以色侍人的事。

沈清平低垂著頭，嘴角在江婉看不起的角落勾起。看來還真是被她猜對了，女主在重生前果然對司空堯是有好感的。可是疑問又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重生后的女配原先的好感蕩然無存了，反而是一心搞事業呢？

唉...顧清歡再次對自己看小說不認真的態度產生了嫌疑。

江婉在心底悄悄地歡喜完，對顧清歡的態度驟然好轉，見顧清歡滿臉沮喪，輕聲問道：「顧姑娘，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你跟堯公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顧清歡嗯嗯兩聲。

顧清歡一臉失落：「是啊，我跟堯公子什麼事都沒發生，是府里的下人亂傳。我的額頭，包括我走路不便的腿，都是被公子踢下床后撞到才這樣的。」

江婉問完她關心的事，這才後悔，自己好像關注點不太對：「顧姑娘，你別傷心，雲公子沒有碰你，可能是堯公子在想別的事情。你清秀可人，我見著都驚艷，別說是堯公子了。」

顧清歡很感動。目前來說，她見江婉的兩次都是有所突破的相信長此以往，她跟江婉的關係一定會更好噠，到時候說不定可以讓女主幫自己脫離司空堯身邊，想到這個顧清歡笑得更開心了。

其實她也想過要討好司空堯的，然而經過昨晚的事情以後，顧清歡發現討好雲修是需要一定技巧的，她偏偏沒那麼好的技巧。索性啊，倒不如找個時機離開司空堯，反正自己對司空堯也沒有什麼用處。

她不喜歡撿難啃的骨頭。對於顧清歡來說，司空堯就是最難啃的骨頭。

以她那點小心思和淺薄道行，在司空堯面前壓根不夠用，估計她心思一動，司空堯就能猜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