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之難(二)
()張誠沒有白吾泱家的鑰匙,所以到了門口,還是老老實實地按了門鈴。
但連著按了好幾下,門裡面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小泱……小世!」張誠嘗試著喊了兩聲,但厚重的防盜門裡還是沒有傳出半點聲音。
難道他們兩個還有興緻結伴出遊?張誠想到粉嘟嘟的小世撲在白吾泱懷裡笑鬧著逛街的情形,頓時覺得頭頂上嘎嘎地飛過一群黑烏鴉……
但不管怎麼說,自己撲了個空是一定的了。張誠認命地在門口等著,因為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就席地坐了下來。好在上下的人一般都是乘電梯的,不然他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兒像伺機作案的入室盜竊犯。
一直到屁股底下都快坐出花兒了,張誠才看見白吾泱的身影從安全梯那裡出現,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奇怪地問:「小世呢?」
白吾泱在他面前站定,慢吞吞地回答:「在裡面。」
「裡面?我剛剛敲了很久的門,他都沒聲兒啊!不是出什麼事兒了?」張誠現在的危機意識十分高,頓時緊張地拽住他的胳膊,「快點開門看看!」
白吾泱越過他,拿鑰匙開開門,本來都已經做好衝進去的準備的張誠立刻愣在原地——嚴凌世小朋友就在門口的地上坐著,手裡擺弄的東西……好像是某種叫做門鈴的東西。
張誠滿臉蕭瑟:「小世!你怎麼把門鈴拆了?!」
嚴凌世看見他們進門,立馬站起來啪嗒啪嗒地撲進張誠懷裡:「叔叔!」
張誠氣哼哼地把他的手拽下去:「今天賣萌也沒用!我剛剛按門鈴怎麼不開門?!竟然還把門鈴拆了!」
嚴凌世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門鈴?是這個嗎?」他說著,又把那個被拆得七零八落,電池都□裸地露在外面的黑盒子往張誠跟前湊了湊:「叔叔,裡面有鬼!我剛剛聽見有人在裡面彈琴!」
張誠:「……」
好,是他錯了,他不該對一個從古代穿過來的四歲小娃娃抱著太大的期望。
「不好意思啊,第一天就出這種狀況。」張誠對旁邊的白吾泱說道,這廝已經很自覺地把小世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白吾泱搖搖頭:「反正那東西也用不到。」
說完,就朝張誠伸過手來,寬大的手心裡正安靜地躺著一枚鑰匙。
看來這傢伙其實也挺細心的么,張誠受寵若驚地接過來,連忙道謝:「那個……謝啦。」
白吾泱當然不會再跟他說出「不客氣」之類的話,接下來又慢吞吞地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紙片,上面寫著一串像是手機號碼的數字:「我的,記下來。」
「咦?你不是沒有手機嗎?」張誠有些驚愕地張開了嘴。
白吾泱看了他一眼:「剛買的。」
張誠頓時暴走,他是沒有想到他會去買手機這一點,但這傢伙犯得著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他嗎?犯得著嗎?
但即使內心再風起雲湧,張誠在這個不動聲色的面癱跟前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默默地在心裡流著眼淚。
他性格這麼美好,品格這麼高尚的一個有為青年,就應該跟劉簡那種溫文爾雅的君子在一起住。
跟著個面癱,早晚得被整癱瘓了。
含淚把白吾泱的手機號存入通訊簿,又撥過去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的號碼,張誠再一次決定,在這傢伙跟前,他一定要多吃飯,少說話!
空曠的房間里除了床鋪跟一個小小的衣櫃之外,最顯眼的要數那一大片遮光的灰色窗帘。
才不過下午一點多,白吾泱房間里的窗帘就已經拉得嚴嚴實實的,整個房間都透不進一絲光線,看上去像是陰天的傍晚。
白吾泱半躺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新買的手機,但心思卻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不錯啊,越來越能適應現在的生活了。」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那個身著黑袍的身影又出現在他的床邊。
白吾泱聽見他說話,把手機放在床邊,看向他的眼神里竟然掠過一絲心急:「有消息了?」
那人臉上本來還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聽見他這麼問,那笑意頓時收斂了起來:「有是有了,但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白吾泱的手下意識地收攏成了拳頭:「嗯?」
「拿走的人不過是個小角色,但是找到他的時候,他說已經交給了別人。而那個別人是誰,他也不知道。」那人皺了皺眉頭,「我想,這應該算是壞消息?」
白吾泱的眉心好像也微微皺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可能……」
「是啊,不管是誰,只要是拿了就肯定留下痕迹。」那人的唇角又彎了彎,「不過,我覺得等我們找到,估計人家該用的都用完了,白費力氣。」
白吾泱搖搖頭:「不會的。」魂不在裡面,鬼玉跟普通的玉也沒什麼兩樣。
那人點點頭:「希望不會,我可不耐煩再等個幾年了。」
白吾泱冷然地看著他:「只要你動作快點,就不用等太久。」
「嘁,我現在已經很用心了好不好!」那人眯了眯眼,冷哼一聲,突然神色一凜,立刻隱了身形。
白吾泱的門猛的被推開,嚴凌世小朋友活蹦亂跳地跑進來撲到床上,爬到白吾泱裡面:「小泱叔叔,救我!」
在他後面追著的張誠立刻尷尬地停在門口:「嚴凌世!你給我出來!」
「就不!」嚴凌世縮在白吾泱身後對他吐吐舌頭,但下一刻立馬哭喪起了臉,兩隻小腳在半空中直撲騰,「放開我,放開我!」
白吾泱拎著他的領子,直接站起來把人丟到門外,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外面的聲音還能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嗚嗚……小泱叔叔壞蛋!」
「你還說別人,告訴你了不能故意嚇唬小蛋!」
「誰讓它老不理我!」
「……」
輕輕的爭執聲越來越遠,剛剛那黑衣人又重新出現在了他之前呆著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這人,好像哪裡有些不一樣。」
白吾泱低下眼,重新回到床邊坐下:「是嗎?」
那人收回視線,又似笑非笑地睨向白吾泱:「我會繼續打聽,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都能如願以償。」說完,那人又跟剛剛一樣,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的白吾泱獨自坐在床上,唇角竟然往上勾了一勾:「如願以償?」如願以償嗎?他的願,到底是什麼?
張誠手腳上的傷終於消退了大半,關於小世曝光的擔心,也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慢慢地放下了。
看來劉簡這傢伙還算可靠。
所以,再一次在綜合辦公里遇見李曉的時候,張誠早已經把之前的擔心忘了個差不多,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之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但剛走了沒幾步,就被李曉叫住了:「等一下。」
張誠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她:「有事嗎?還是讓我稍東西給劉簡?」還有閑心開玩笑……
李曉皺著眉頭,嚴肅地看著他:「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髒東西?」
「髒東西?」張誠長大了嘴巴,她說的……不會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
劉簡這小子,虧得他還偷偷地在心裡稱讚了他一把。
「呵呵……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每天都洗澡的,有髒東西也早就洗掉了。」洗掉就好了!張誠心裡暗咒,但臉上還是掛著一抹笑。
李曉走近了些,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袖子擄起來。張誠下意識地往後抽了下手,但被她往後一拉,整個肩膀都夾在了她的腋下。
練過武術的女人果然傷不起!張誠欲哭無淚:「那個……怎麼說我跟劉簡也是哥們兒,你這樣不好?」
李曉放開他,順便往他肩膀上推了一記:「亂想什麼呢你!說,你手上的傷怎麼來的?」
「啊?我手上有傷?」張誠裝傻。
「連有傷都不知道?看來這髒東西還挺厲害。」李曉冷冽地看著他。
張誠頓時真的傻眼了:「嘿嘿,我開玩笑的,這傷……我跟朋友鬧著玩的時候不小心抓的。」
「你跟朋友還玩S|M?」李曉翻了個白眼。
S|M這倆字母在一個穿著端莊的美女嘴裡說出來還真是有點驚悚,張誠滿臉黑線:「當然不是!」
李曉頓時氣呼呼地瞪向他:「別騙我了!是不是鬼抓的?」
「哈哈……鬼?你在開什麼玩笑?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鬼?」這句話張誠說得真是無比心虛。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為什麼這麼怕我知道?我可以幫你的。」李曉的臉上露出些懷疑的神色。
張誠頓時凍結:「虧,虧心事?」這帽子也太大了點兒?「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真的?」李曉這兩個字剛問出來,窗外就突然響起來一陣上課的音樂聲。李曉下意識地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遭了,上課時間到了,你放學等我一會兒,到時候我們再說。」
李曉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跑下了,張誠大大地鬆了口氣,劉簡這媳婦兒還真是熱心過了頭。
至於等她放學的事兒……希望這孩子在上完兩節課後能把這件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忘記,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