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歸來(七)
()「小世?」看著從天而降的嚴凌世,張誠心裡一凜,腦子在那一瞬間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你怎麼來了?」
嚴凌世來不及解釋,就急匆匆地沖了過來抱住了他的腰,小手不夠長,只摟了一半,可那力道還真是比一個平常的小孩子大了一倍不止。
但即使這樣,也還是沒能比過已經走進屋裡的楚銳,他伸過手來拽住張誠的胳膊,這一大一小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拽了進去,木門也吱呀一聲關上,明明沒人碰,上面的鎖竟然自己咔咔地落上了。
張誠的意識頓時混沌起來,還來不及多想,整個人就陷入了黑暗……
天依舊陰沉沉的,要不是路邊白雪的反光,估計早就該黑透了。巷子里岔路眾多,跟走迷宮似的,吳偉辰在裡面也不知道轉悠了多久,腿好像已經冷得沒有了知覺,但傳來的疼痛感卻又那麼分明。
吳偉辰鮮少出門,手機那種東西自然也是沒有的,找不到張誠跟嚴凌世,只能快點兒回去通知白吾泱他們。
吳偉辰憑著記憶往回走,速度卻比剛來的時候慢了許多,腿彷彿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他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了。
地上的雪在他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肩頭上來不及拂去的雪花好像也已經融化成冰水,沁入了厚厚的外套。
他的手不自覺地握住胸口的吊墜,上面的玉飾好像散發出絲絲暖意,從指尖一點點地蔓延開來。
但這些微的溫暖還是不足以讓他撐著走下去,腳下突地一滑,吳偉辰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次,連爬起來的力量好像都失去了。
手心的暖玉突然閃出了一絲微光,接著,那光越來越強,把他整個人都包圍在其中……
張誠是凍醒的。
也不知道到底迷糊了多大會兒,再醒來的時候,他人還在門口歪著,嚴凌世在旁邊緊緊地依偎著他,身上唯有的溫暖也就在跟他接觸的地方。
這小傢伙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小眼睛通紅通紅地,看見他醒過來急忙爬了起來,緊張地看著他:「叔叔叔叔,你終於醒了!」
他一起來,那一點兒溫暖也打了個折,張誠忍不住瑟縮了下,重新把他抱在懷裡,環視了下房間。
天已經黑透了,但依靠窗外積雪的反光還是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見房間里的擺設。到處空空蕩蕩,只零散地扔著幾把破舊的椅子,就連之前看起來板板整整的木門也變得破爛不堪,哪裡有一點兒住人的樣子,而楚銳就在離他們倆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動不動。
張誠混亂的腦子好像現在才反應過來嚴凌世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楚銳:「楚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現在正低著頭,原本服帖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表情。但張誠還是不敢相信,那個每天都笑眯眯的楚銳竟然是帶著目的到他身邊的。
「叔叔,我們回去!」楚銳對嚴凌世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所以他的心裡自然沒有張誠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扶著張誠從地上起來,拉著他的胳膊就衝到門邊,對著那扇快要朽爛的木門亂晃一通。
可是明明已經腐朽得快要散掉的木門不知道為什麼也突然變得堅固異常,任他們怎麼晃都堅實地擋在原處。
「不用晃了,你們是出不去的。」楚銳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好像比以往低沉了一些。
張誠停下動作,扭回頭去,楚銳的臉已經抬了起來,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嚴凌世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防備地瞪著楚銳:「你這個壞蛋!快點兒放我跟叔叔出去!」
楚銳仿若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靜靜地看著張誠開口:「我其實真的很不想讓你死,對不起。」
張誠回視著他,心思卻還在不停地轉著。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遇見得多了,心裡的恐懼感也比以往小了許多,他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總之,現在最主要的,好像是想辦法把自己跟小世弄出去。
張誠清了清嗓子,手也緊緊地摟著嚴凌世的肩膀:「楚銳,你真的是鬼?」
說實話,如果不是現在這種詭異的情況,無論別人再怎麼強調,張誠也不會相信楚銳是鬼。以往遇見的鬼怪雖然不能算太多,但也可以用形形色色來形容。他還沒見過一個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一群人一起生活工作的。
總不會他也是素言隨夜那種類型的靈界翹楚?
「陳叔叔說他是失蹤的屍體!被鬼附身了!」楚銳還沒用回答,嚴凌世就又快人快語地把在路上聽到的內容說了出來。
張誠訝異地低頭看他:「牙籤?他怎麼知道,瞎猜的……」
「陳亞謙?你那個警察朋友?」楚銳低低地笑了聲,「他說得沒錯,這個身體確實不是我的。」
他的話讓張誠的心忍不住一陣亂跳,這麼說,他這段時間確實是跟一具屍體朝夕相處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張誠頓時有些毛毛的。
但是,想想這幾個月來楚銳的言行,張誠實在不願意相信他是這麼一個兩面三刀的人。
只是人心本來就複雜,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楚銳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想到這裡,張誠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既然你都要拿走我的命了,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聽見他的問話,楚銳的身子竟然微微地顫了下。只是這顫抖雖然微弱,一直看著他的張誠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而眼前的楚銳在這時候還是有了變化,臉上迅速地長出了塊塊青斑,緊接著,整個人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但他剛剛站著的地方,還有個身著黑袍的人立著。張誠跟這個人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但還是下意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月弦?」
短短的兩個字,裡面卻包含著濃濃的難以置信。
附在這具屍體上的人,竟然是月弦。
張誠的心底禁不住有些微微的顫抖。月弦究竟有什麼本事,張誠一點兒都不了解,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對方跟他平時遇見的那些小魚小蝦絕對不在一個檔次。
就算白吾泱在這裡,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
「為什麼?你跟小泱不是朋友嗎?」張誠有些混亂地詢問。
月弦低嘆了聲,嘴角就向上彎了起來。這抹笑是他時常帶在嘴邊的,可是此時此刻,竟然讓張誠感到些說不出來的虛幻:「應該算是朋友……」
他的回答反而讓張誠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能訥訥地問出自己的疑問:「那……你怎麼會想殺我?」
月弦搖搖頭:「我不是想殺你,只是想要回鬼玉的魂。」
「鬼玉?」張誠驚愕地看著他,「你說鬼玉?」
月弦的手伸到胸前的衣服里,又緩緩地掏出來,張誠忍不住屏住呼吸看著他的動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月弦的手在他面前打開,一枚黑黝黝的玉石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玉石稜角呲張,隱隱地透著些邪氣。
這是張誠第二次看見鬼玉,而且上一次還是在光線昏暗的墓室里,可是他還是瞬間就感覺到,這枚黑色的玉器就是白吾泱遍尋不著的鬼玉沒錯。
他的手心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灼熱,須臾間,那種感覺又消失殆盡。
「鬼玉一直都在你這兒?」張誠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月弦沒有回答,但張誠還是從他的神情里讀出了答案。
張誠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憤怒:「你一開始就在耍小泱?你有沒有搞錯?這麼多年,他就只有你一個朋友!」
月弦嘴邊的笑裡帶上了些嘲弄:「是啊,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成為朋友?」
張誠噎了下,他們兩個認識的原因他是聽白吾泱說過的。
「抓到的魂竟然被奪了回去,擾亂輪迴,鑄成大錯,罪無可赦。」月弦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空靈,「這個時候,我本來還該在監牢里呆著,受烈火焚心之苦。」
他的話讓張誠又是一陣毛骨悚然,烈火焚心這短短的幾個字,讓他的整顆心都有些痙攣:「那你現在怎麼還好生生地站在這兒?」
張誠的話讓月弦一陣恍惚,他的笑顯得更無奈:「因為有人幫我把罪頂了。」
他的話很平淡,可是張誠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也不想殺你,可是,誰讓鬼玉的魂在你身上。」月弦深吸了口氣,「成了鬼,我們說不定能當朋友。」
話音還沒落,他的手就猛地伸過來,朝張誠的脖子掐過去。眼看就要觸及張誠的皮膚,突然,一隻手緊緊地鉗住他的手腕,把他摔到了一邊,砰地一聲,砸在一把椅子上,那把椅子瞬間就碎在了他的身下。
張誠還沒來及害怕,危機就已經解除,只能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們跟前的人:「素言,你怎麼會……」
雖然張誠一直都安慰吳偉辰素言不會死,但真的也只是安慰而已。要說他的心裡,還是覺得素言生還的機會渺茫,所以,猛的看見他好端端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真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嚴格來說,素言現在的樣子也說不上是好端端的,一臉倦容,頭髮雪白,跟以往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完全不同。
但月弦顯然是對他還是有所忌憚的,看見他出現,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了下去,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跟素言相比,他的狀態顯然是好了許多,可是,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在幾個人對面站著。
素言回過身來對著張誠,對著他笑了笑:「這麼多天,偉辰麻煩你們了。」
說著,他的衣袖朝著門口一揮,木門上的鎖竟然又喀啦喀啦地自動打開,兩扇門也吱呀一聲敞開了。
那吱呀一聲,讓張誠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白吾泱竟然就站在門外,手裡握著吳偉辰的拐杖,急切地看著他。
劇情反轉的太過急切,張誠根本來不及反應,此刻他的眼裡心裡好像就只剩下白吾泱一個人,天地之間安靜地就只剩下門外雪落的聲音。
但這麼複雜的感覺也不過發生在彈指之間而已,因為下一瞬間,白吾泱就在門外那一群人的簇擁下一瘸一拐地來到了他身邊,接著就把他緊緊地擁在了懷裡。
「我就知道……剛剛我該堅持自己過來找你的!」白吾泱的聲音很低,大概就只有張誠一個人能聽見。
張誠心急地掙脫他的懷抱,上下打量著他:「你怎麼跑來了?腿疼不疼?不是跟你說了不能下床嗎?」
白吾泱騰出一隻手來,用力地握著他的胳膊,對他的詢問不置一詞。
「我靠,竟然真是屍體,玩我的?」無視他們的卿卿我我,從剛開始進門的時候就處在震驚當中的陳亞謙終於發出了聲音,「還古裝……老子的世界觀都顛覆了!」
這麼呼啦啦地來了一大群,但人多卻不代表勢眾,素言傷勢還沒恢復,白吾泱還是個重傷員,如果月弦狠下心來想要張誠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白吾泱把張誠護在身後,死死地瞪著月弦,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月弦的眼神卻明顯地閃爍了幾下。
素言緩慢地走到月弦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月弦?那個勾魂小鬼?」
說起來,素言上次負傷離去的時候,月弦其實就在一旁,但他這問話,明顯是沒把當時的月弦放在心上。
月弦遲疑了下,對著他抱了抱拳:「素言皇子。」
素言這次倒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只是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麼?你是要把白公子的心上人殺了?」
月弦握了握拳頭,和白吾泱對視了一眼,又故作平淡地把頭扭向一邊:「我若說是呢?」
「你說是,我自然也沒有什麼辦法。你這是想要用那玉去救那隻叫隨月的小貓崽?」素言冷哼一聲,看向月弦拿著鬼玉的那隻手。
月弦有些吃驚地看著他,拿著鬼玉的那隻手握了又握,但是卻沒有說一句話。
「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按說你們這種小角色,我根本就不該認識的對嗎?」素言臉上揚起一絲詭異的笑,看向他的眼裡泛出些同情,「我勸你還是把鬼玉留下離開,免得知道真相後悔莫及。」
月弦依舊沒有說話,但眼神里的疑惑更明顯了。
只不過,那疑惑在他眼裡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隱藏了起來。
張誠雖然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輕舉妄動,但還是忍不住往旁邊挪了幾步。他一有動作,白吾泱抓著他的力道就緊了許多,一直不動聲色的月弦也繃緊了許多,死死地盯著他。
張誠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朝著不遠處的幾把椅子指了指:「我去搬把椅子。」
皮小蛋機靈地跑過去,一手掂了一把回來,讓白吾泱跟吳偉辰都坐了下去。
現場的氣氛著實有些詭異。說是敵對,也沒有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說是平和,卻又隱隱鼓動著一層暗流,好像要這麼對峙下去,能沉默到永遠。
白吾泱即使坐在椅子上,抓著張誠的手還是絲毫沒有放鬆。除了張誠誰都不知道,其實他的手還是微微的抖著。
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看了月弦許久,終於開口:「鬼玉對隨月真的沒用,我不會讓你傷害張誠的。」
話里的內容跟素言沒什麼兩樣,但他的語氣卻比素言冷了許多。
張誠回握住他的手,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張誠明白,雖然白吾泱這些年來一直都冷心冷情的,對待月弦也是不假辭色。可是,在他的心底,月弦還是佔了不小的分量的。
他一直都明白月弦想要的是他的命,只是這個目的卻是無關個人感情的,反正白吾泱也一直都想快點變回人身順利地死去,所以,拋除這點不談,白吾泱是真的把月弦當成朋友的。
幾百年來唯一的朋友猛然變成了敵對的那個人,不管是誰心裡都會有些接受不了,何況是白吾泱這麼一個心思單純的人。
月弦這次終於對上白吾泱的眼:「抱歉,月弦欠你的以後會還,但張誠的命今天我是要定了!這鬼玉是鎖魂的不是么?我要去把隨月的魂鎖回來……」
提起隨月的時候,他的眼裡好似多了些溫清,在現在這種氣氛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隨月的名字已經被提了好幾次,張誠總覺得這名字熟悉得狠,好像是在什麼時候聽說過。
握著白吾泱的手,之前的緊張消失了許多,他皺著眉頭想了幾秒鐘,才終於想到上次聽見這名字到底是在什麼時候。
隨月……好像是上次打傷素言的那個什麼鬼帝。
還記得白吾泱一召喚月弦,他就急匆匆地逃走了,連素言唾手可得的性命都顧不得。那時候沒有深思,現在想想,他好像是很怕月弦知道他的存在的。
只是,他明明好端端地在帝位上坐著,月弦怎麼說他在受什麼烈火焚心之苦呢?
張誠心裡明白,卻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把心裡的疑問說出口來,只能繼續安靜地在旁邊站著。
明明命懸一線的是他自己,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一點兒恐懼的感覺。
張誠亂七八糟地想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兒。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著。
「就算你把他殺了,偷跑到牢里,也見不到那個什麼隨月,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鬼玉留下,安心當你的勾魂小鬼去。」素言低低地嘆了聲,「心裡存著些好的回憶總比知道真相后痛得肝膽俱裂來得輕鬆些,我跟你保證,那個隨月現在沒受什麼苦,過得可是風流得很。」
月弦的表情僵硬,眸里的神采有些渙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素言勾著唇看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月弦這次沒有再開口,緊緊地抿著唇,讓人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若真是不懂,剛剛為什麼不把他直接殺了?那麼久,你是在等什麼?」素言挪揄地道,微微地眯起了眼。
張誠愕然,猛然想起,他剛剛昏迷的時候好像確是月弦下手的最好時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一直沒有動手。
月弦依舊沒有答話,但深情里卻多了些狼狽,他的視線轉向張誠,蓄勢待發。
房間里的其他人看見他這幅模樣,頓時都緊張起來,嚴凌世雙手大張地擋在張誠身前,白吾泱跟素言的肌肉好像也都綳了起來。
這些幾乎都只是彈指間的事情,月弦的身影就像是電影里的快動作一般,繞過嚴凌世跟素言閃到了張誠面前。
張誠驚叫一聲,下意識地閉上眼,但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耳邊一點聲音都沒有,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直到聞到一絲焦味,張誠才重新張開了眼睛。
月弦的手就在他的眼前張著,指甲又長又利,只差一寸就刺進了他的太陽穴。
而白吾泱竟然站了起來,此刻正擋在他跟前,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緊緊貼在月弦的心口。
焦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張誠這時候才真正地感到后怕,下意識地攙住白吾泱的胳膊。
月弦的手指在空氣中開開合合了一下,最後終於無力地垂了下去。
依照現在的情形,就算他殺了張誠,也是沒命帶著鬼玉回去的。
白吾泱的手卻沒有撤回來,任憑皮肉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散播,眼裡的光芒寒冷無比:「世界上根本就是沒有隨月這個人,那是鬼帝變幻出來騙你的。」
他的語調沒有什麼起伏,語氣同眼神一樣冰冷。
張誠能聽得出來,他是故意說出事實來打擊月弦的。
白吾泱是個很純粹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要是最在乎的東西最在乎的人被蓄意傷害的時候,卻會下意識地拿出最狠的招式對付。
這種性格不知道算好還是算壞,唯一確定的是,月弦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退後幾步,低喃著搖頭:「我不相信……」
「其實你早就懷疑過了?隨月跟隨夜那麼相似的名字,而且,你見過鬼帝。」素言在他背後涼涼地開口,「很多事情欺人容易,自欺卻是最難的。你既然有了那個懷疑的念頭,即使再壓抑,也壓抑不住的。今天我就告訴你,你的懷疑一點兒都沒錯,你不過是我跟隨夜打得一個賭。」
「賭?」月弦好像是沒有意識似的重複了一個字。
素言點頭,接著,輕聲開口:「你叫月弦,我叫隨月,那豈不是註定了我要生生世世追隨著你?」
他的話才開了個頭,月弦的身子就重重地震動了下,有些搖搖欲墜。
素言跟鬼帝的聲線沒有絲毫相同之處,可是,這句被他心心念念地藏了幾百年的話從另一個人嘴裡原原本本地說出來,還是讓他頓時生出一種近乎滅頂的絕望。
「他這麼跟你說的時候,我就在那扇門外。」素言的聲音彷彿來自於天邊,聽上去飄渺虛無,「想來『隨月』這名字,也是他臨時想到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心計深不可測,沒想到哄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素言,別說了!」一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吳偉辰突地開口,素言聽話地閉上了嘴。
只是,他的聲音一停下來,空氣里就多了些讓人窒息的寧靜。
張誠才發現,月弦的臉上竟然閃起了淚痕的微光。天色已經很暗,那淚痕不怎麼明顯,卻也能讓每個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啪地一聲,他手裡的鬼玉掉在地上,稜角嗑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靜靜地躺在了地上。
曾經被那麼多鬼怪爭相搶奪的東西就在哪兒扔著,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去撿。
月弦的嘴邊彎出一個難看的笑:「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想相信。白吾泱,鬼玉還你,不過,張誠不死,魂是回不來的,好自為知……」
月弦說著,踉踉蹌蹌地轉身,他似乎忘了門是在張誠他們這邊,就朝著那面冷冰冰的牆走過去。
好像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開口提醒他。
只是,他還沒走到牆邊,黑乎乎的房間里就突然亮如白晝,緊接著,一陣爽朗地笑聲在半空中傳過來。
月弦的身影驀地停在原地,背對著門口劇烈地顫抖起來。
張誠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向門口,鬼帝隨夜輕搖著摺扇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