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鉤
梅川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沒事,江陵也就沒有再追問,結果第二天起了床,他找遍整棟樓都沒見到梅川的影子,前前後後問了李嬸兒和家裡幾個傭人,全都一無所知,最後還是一個護院的保鏢告訴他,大概天不亮的時候,湯先生就急匆匆地打車離開了,江陵又問知不知道去了哪裡,保鏢說自己也不清楚,不過隱約聽到湯先生跟司機講,好像是一個什麼醫院什麼的。
梅川晚上摸黑回了房,脫了外套扔在床上,抽開了領帶,解了幾粒襯衫扣子,坐在床沿上發了一會兒呆,伸手把床柜上半杯涼水拿過來一飲而盡了,倒回床上合了眼。床墊很柔軟,順著他背部的弧線托舉著,不一會兒,呼吸便勻下來了。屋子裡一片寂靜,外面路燈的微光尋著布眼滲進來,給屋子裡的每一件陳設都投下昏濛濛的陰影,就在一切都昏昏然快要入睡的時候,床櫃邊牆角里的一團黑影突然貼著牆壁長了起來,越長越長,越長越高,最後在牆壁上拉出一個人形來。
那團人形黑影貼著牆等了一會兒,看床上的人沒有動靜,貓下腰來,一步一步朝床邊挪了過去,梅川似乎真得睡著了,呼吸越拖越遲緩,最後竟然有了些打鼾的意味,床下的人影聽他呼吸勻稱,鬆了松肩,挺腰直背,動作也不由得囂張起來,大搖大擺地在床前繞了一圈,瞻仰夠他的睡顏之後,肆無忌憚地朝床上的身體伸過去一隻咸豬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隻手碰到梅川身體的同時,手腕上像是被鉗子夾了似的一疼,黑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往床上拽了過去,他措手不及摔了個踉蹌,被梅川扭了胳膊一個反手按倒在床上。
「啊,痛痛痛痛痛……」
「少……少爺?」梅川聽是江陵的聲音,忙鬆了手,「怎麼是你?」
「你幹什麼嘛?!」江陵帶著哭腔嚷起來,「關節都給你扭脫臼了!」
「對不起,對不起……」梅川趕忙起身開燈,緊張地回過頭查看,「讓我看看……」
江陵疼得哼哼唧唧無法動彈,被梅川親自從床上像抱孩子一樣地抱起來,憑記憶輕輕按捏著他剛剛受了力的肩關節,關節並沒有錯位,梅川估計是剛剛用力猛了,扯得他有點疼而已。
「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梅川幫他揉著肩問道,「屋子的門窗明明是鎖好的啊?」
「廢話,這是我家,我想進哪個房間進不去啊?!」江陵苦著臉,表情鬱悶。
「那少爺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梅川怕他動怒,小心翼翼地問他。
江陵抬了抬肩,梅川給他揉了兩下之後,似乎沒剛剛那麼痛了,便一把把他手推開,沒好氣地道:「還不是因為怕你害羞,受了傷什麼都不肯說,我想關心你一下都得偷偷摸摸地,搞得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還差點被你扭斷了胳膊!」
「受傷?」梅川皺了皺眉,反應了一會兒才問,「你……是說昨天的事嗎?」
「不然呢?」
「哦,那個啊,」梅川想了起來,靦腆一笑:「那個沒事,少爺不用擔心……」
江陵不相信,皺著眉打量他褲襠:「真的假的?」
「真的。」梅川點頭。
江陵的眉頭擠得更深了些:「沒關係,你別自己死扛,要真出了什麼問題,我會讓陳清揚養你一輩子的。」
「真沒什麼事,」梅川笑道,「我還沒到把這種事情都死扛的程度。」
江陵死盯著他下面不放,抬眼道:「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
「這……不必了吧,」梅川拒絕道,「醫生已經看過了,沒關係的。」
江陵不依不饒:「看一眼怎麼了?大家都是男人,澡都一起洗過好幾次了,有什麼好害羞的……況且我來都來了,總不能白白挨你一個分筋錯骨手吧。」
江陵從小就擅長為自己荒謬無理的行徑找一些有理有據的借口,這下一來,梅川不僅被堵得說不出話,反倒顯得有些過分敏感了起來。
江陵繼續打感情牌,一雙柳葉眉彎眉悲切地蹙成了個「八」字:「我真的很擔心你的,你因為我受傷,我也良心不安,昨天晚上一夜都沒睡好……」
梅川不是那種矯情的人,而且之前在拳館浴室里,他跟江陵也不是沒有赤裸相對過,那個時候也大大方方,沒覺得怎麼難為情,可是洗澡歸洗澡,以看身體結構為目的叫他在別人面前脫衣服這還是第一次。
梅川有一絲輕微的尷尬,不過看江陵一臉的死乞白賴相,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反觀江陵,沒有絲毫顧慮,直勾勾地盯著梅川單手解扣,開拉鏈,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梅川把褲子褪下來,又把裡面的底褲翻了,轉過身子來給他看:「沒事吧。」
江陵饒有興趣地盯了一會兒,看梅川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還是覺得沒玩夠,眉頭一皺,猛地抬頭問他:「欸?尺寸不對吧,是不是腫了呀?」
梅川低頭看了一眼,沒看出跟往常有什麼區別,他不知道江陵到底是在就是論事,還是開他玩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嗯…看著還行吧……」看他不吃這一套,江陵自己遮掩過去,又動別的心思,「你自己試過了嗎?」
「試?試什麼?」
「試……」江陵邪笑著慢慢伸手過去,猛地一把給他抓了,笑著喊道,「……試試看還能不能用!」
梅川沒料到他能無賴到這步田地,著實怔了兩秒鐘,反應過來剛伸手要推,卻被江陵先一步竄起,連同胳膊和上身都壓了,撲倒在床上。
江陵壓得紮實,梅川第一次掙扎未果,心裡先虛了一發,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再想要逃得時候,江陵已經開始極其嫻熟老道地動作起來,身下那處酥麻酸脹的感覺一被挑起來,很快便難以抑制地腰膝酸軟。
「少爺!」如期而至的羞恥心讓梅川哽著脖子吼了出來。
「……噓,小點聲兒,要是李嬸兒他們進來,我可不知道怎麼收場。」江陵恐嚇完之後,又把臉湊到他面前,裝得一臉無辜地誘騙起來,「你就稍稍忍一下么,我試一下功能正不正常,等好了馬上就放你起來……」
眼前江陵那副猥瑣的嘴臉若隱若現,梅川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就看穿了那人眼底那抹惡俗的嘲笑,卻還是難以控制地望著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出了一會兒神,一直到快感開始一波一波湧起的時候,他才徹徹底底失了焦,順從地仰躺到床上去。
梅川剛剛被驚了一下,來不及控制身體,不僅觸覺越發靈敏,而且反應強烈,江陵剛幫他擼了兩下,便雨後春筍一般蓬蓬勃勃頂了起來,他眼睛雖然看不到,但很明顯地感受得到那種飽脹感,尷尬地偏過了頭,緊咬著下唇隱忍。
「可以的嘛……好好的去醫院做什麼……」梅川正被撫慰地得法,江陵卻一臉無所謂地抽了身,拍拍他的小腹道,「好了,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當夾雜著巨大愉悅的律動戛然而止地時候,梅川痛苦地幾乎要喪失理智,他翻起手掌遮住臉,死死地咬著虎口附近,才避免因為難耐發出不堪的聲音來。他還記得上一次做這個動作,是在馬里戰場被偷襲者的一發子彈穿過下腹的時候。
這孩子真是壞,梅川想,還是壞到骨子裡那種壞,但就偏偏是這種壞第一眼就讓他淪陷,讓他心甘情願地被這個人叼在嘴裡,成為他的獵物,由他生吞活剝,任他茹毛飲血,而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
就在江陵轉頭離開的一剎那,梅川所有的矜穩持重轟然瓦解,他猛地坐起一把將江陵拽到懷裡,然後拉著他的手死死按回到了剛剛的位置。
梅川埋頭流汗,緊抿著嘴一言不發,江陵感覺自己手包著的那處灼熱急不可耐地搏動著,和他身下劇烈起伏的胸口合上了拍子。
「怎麼?捨不得我走呀?」江陵早有預料,不輕不重地捏了他下面一把,等吊足了胃口,才嘿嘿地笑著朝他耳朵里吹氣,「那我們今天玩一個小遊戲好了……」
陳清揚在吳家吃飯喝醉了酒,賴在吳霽床上不走,吳霽嫌他渾身酒氣還胡言亂語,好不容易等他睡著之後,趕快叫了幾個傭人給他扔到吳小姐床上去了,吳小姐倒是真心對他好,幫他又是擦臉又是擦手的,還給脫了鞋,寬了衣褲,舒舒服服地讓他睡了個好覺。
早上吳小姐進來的時候,陳清揚已經醒了,愣愣怔怔地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開口說該走了。
前段時間吳小姐忙著辦她的畫展,陳清揚忙著在家裡照顧他吃多了積食的弟弟,倆人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昨天晚上吳小姐倒是有心親熱,無奈他又喝大了,一夜無知無覺的,倆人愣是在一鋪床上睡了個素覺。
想到陳清揚這一走,又不知道要過幾日才能解得了心焦,吳小姐心裡不樂意,嘴上又礙於面子不好說出來,只勸他道:「好歹等吃完了早飯吧,我親自給你做了醒酒湯呢。」
昨天受了一頓款待,陳清揚吃人嘴短,也不好拒絕,心想著不過幾口湯的事,便懵懵懂懂地應了下來,沒想到他洗漱好站在餐廳樓梯上看到端著盤子的傭人魚貫而入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雖然從小被父親訓練在生意局上察言觀色,但陳清揚本人並不喜歡這種儀式感很強的東西,再多的珍饈美味,玉露瓊漿,也敵不過滿腦子的得失權衡、利益算計,一頓下來,身心俱疲,飯都不知道吃到哪裡去了,他知道吳小姐是好意,但是他站在吳家金碧輝煌的餐廳里,總是感覺冷冰冰的,得不到一絲的溫暖和慰藉。
於是陳清揚立了一會兒,趁吳小姐到廚房催菜的時候,偷偷從後門溜走了。
他心裡還是記掛著他弟弟,江陵從小跟他鬧脾氣,從來都沒有超過兩天時間,即便當場鬧大了拔腿就走,倆人也總會在第二天的電話里和好如初,但這次就有點不同,最近因為吳小姐的事,江陵前前後後跟他吵了無數次嘴,甩了無數次臉子,而且到清水之後,江陵唯一一次通電話,也只是借李嬸兒的口叫他把梅川送過來,再之後,倆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跟對方講過一句話,陳清揚本想主動給打個電話哄他,可越到後來越拉不下來臉面。
迎著清晨的陽光,陳清揚叫司機在路上一家甜品店停下來,自己去挑了幾盒江陵喜歡的口味,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清水的別院,陳清揚的計劃是假裝自己從吳家順道過來看他弟弟,再隨口道個歉,既不失當哥哥的身份,又能和江陵重歸於好,可惜趕得好不如趕得巧,江陵昨晚上是在梅川房裡睡的,梅川的房間又剛好在一樓,陳清揚剛一推門進客廳,就看到梅川從一樓房裡出來,後面跟著江陵,倆人衣冠不整,有說有笑,當場一個晴天霹靂,腦袋都炸掉了。
江陵一個哥哥還沒有叫出來,陳清揚早衝上去一把把梅川揪過來,推到一邊牆上,劈頭甩了一個巴掌,咬著牙道:「你被解僱了!」
江陵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嘴巴半開著,眼睛瞪得鈴鐺一般大,陳清揚從梅川那邊轉回臉來的時候,指著他鼻子剛要罵什麼,話到嘴邊,忍了忍,剋制地咽了回去。
陳清揚的喉結動了動,神情竟然帶上些失望的悲涼,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望了江陵一會兒,才回頭對身後的保鏢說了聲:「帶二少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