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蜮

他低頭看著懷裡瘦小的人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可是世界上最後一隻妖了，死了豈不可惜？」

梁亦渟帶著她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那是一間破廟，地處鬼蜮和陳齊鎮的交界處，鮮有人跡。

鬼蜮是這個世界上的禁地，傳聞是上古時期修羅殿的遺址，諸界大戰後，神妖魔鬼四個領域全數消失，留下僅有各界半個血脈的人族，歷經千年，各界遺留下的血脈已經完全淡化消失了，僅僅留下了這座鬼蜮森林。聽不少老人說，鬼蜮里住著修羅殿倖存下來的小鬼，各種諸界大戰掉落下來的寶貝以及數以萬計的萬年獸靈，在鬼蜮中央，有一隻曾被關押在修羅煉獄的黑龍，黑龍守護著修羅殿殿主的藏寶閣。因此，曾經有數以萬計的魂師想要前往此處尋得寶藏，但進此地者沒有一個人可以生還。久而久之，這鬼蜮就成了人間的一大禁地。并州大陸長期以來被鬼蜮的氣息壓制，修鍊的魂師註定要比其他大陸低上許多，但也正是因為鬼蜮，其餘大陸的野心者不敢輕易攻佔并州，也算是護了并州的安定。

梁亦渟看了看四周蒙塵的房梁和正中央供奉著的不知名的神像，有些嫌棄地伸手在鼻子前揮了揮，彷彿要驅散這個屋子裡腐朽的氣味。他低頭看到被他放在稻草上的沈桑桑，解下自己腰間掛著的百集囊，從裡面取出了他搜集了好久的晨露，喂她喝了下去，見她有所好轉，這才心疼的把它收了回來。

彼時，梁爺爺正好趕來了，看到沈桑桑平安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梁亦渟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爺爺，您千里迢迢用梁家傳召術把我大老遠叫回來就是為了這麼個小姑娘？」

梁爺爺走到他身邊，伸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樑亦渟的腦袋：「小姑娘？她是你的主子！」

「什麼？！」梁亦渟十分詫異，就差跳起來了，他指著正在昏迷的沈桑桑一臉的難以置信，「就她？她是只半妖啊！爺爺您是不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啊？」

梁亦渟不以為然的蹲在沈桑桑面前，伸手推了推她：「我們梁家代代需要守護的是神族血脈，可不是妖族的。況且神族已經消失，我們梁家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慘淡的月光透過廟宇破爛的窗戶照進來，灑在沈桑桑蒼白的臉上，梁亦渟盯著她許久，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麼，立刻轉頭看向梁爺爺：「她……是半神？！」

梁爺爺重重點了點頭：「她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個半神了。」

「但她身上的氣味明明是妖族的氣息啊？」梁亦渟依舊無法理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平平無奇，長得甚至有些丑的小姑娘，「不是說神族長得都很好看嗎？」

「你個臭小子！」梁爺爺又敲了敲他的腦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其中緣由只有她姐姐知道。這些年我也沒能弄明白，她們確是親姐妹無疑，但為什麼一個是半妖，一個竟然是半神？而桑桑的氣息也完全成了半妖的氣息，若不是我無意間看到了她有一次跌落山崖周身出現的白光，我絕不敢想她是半神。」

梁亦渟抿著唇，瞬間對眼前的人兒有了許多好奇：「如此說來，倒還真是有趣。只不過現在她半妖的身份已經完全暴露了，今晚過後會有無數的魂師想要殺她，我只是個捕靈師，我沒有能耐護得了她。」

梁爺爺看著窗外的月光，深深嘆了口氣：「如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前往鬼蜮，或許，你們還能有一線生機。」

「鬼蜮？！」梁亦渟唰的一下站起來，雙手叉腰，十分生氣，「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鬼蜮是什麼地方，我帶著這個什麼都不會的臭丫頭進去不就是找死嗎？您孫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說完，他便想要衝出門外，他此刻覺得，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僅僅憑藉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從鬼蜮活著出來？

梁亦渟剛剛邁出門一步，突然覺得自己動彈不得了，他強忍住心裡的不快，嬉皮笑臉地回頭看著秦爺爺，討好似的說：「爺爺，有話好好說啊，老是給我定在這兒是怎麼回事兒？」

「我並沒有動你，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腳下。」秦爺爺指了指他的腳說道。

梁亦渟疑惑地低頭，結果看到了自己腳踝處的竟然出現了一根白色的鎖鏈，順著鎖鏈看去，另一頭竟然綁在了沈桑桑的腳踝上。

「這是禁制？」梁亦渟睜大了雙眼，看向秦爺爺。

「我們梁家世代有守護神族的義務，不得對神有半分不敬，否則禁制就會出現，你和她如今已經是同生共死，想要破除這種禁制，只能讓沈桑桑找到誅神劍砍斷這條鎖鏈。這是神為了懲罰我們梁家的祖先，我們沒有別的辦法。」秦爺爺搖了搖頭說道。

梁亦渟憤怒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我這嘴怎麼這麼欠呢！」

「所以我是一定要進去對嗎？」梁亦渟接受了現實。

「是。」秦爺爺指了指鬼蜮所處的方向，「誅神劍，就在鬼蜮。」

梁亦渟走回到沈桑桑身邊，透過窗戶看向不遠處黑漆漆一片的鬼蜮交界線，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後彎腰將沈桑桑抱了起來，他看向一旁的秦爺爺：「爺爺，我明白了。」

「亦渟，關於她的身份，你暫時不要告訴她，我要弄清楚其中緣由后告訴她。這件事情只能你我知道，否則，你們都將有殺身之禍。一個半神的能力，會使所有人趨之若鶩。」秦爺爺最後叮囑道。

他從腰間取出一個空鈴系在梁亦渟的腰間掛著的空鈴旁邊，兩串空鈴接觸到的那一刻突然閃出一道藍色的光芒，梁亦渟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空鈴，猛然發覺它竟然多了一道紋路，整個空鈴周圍散發著紅藍色的光澤。

「這是……」梁亦渟吃驚地望向秦爺爺，「滿級捕靈師？爺爺，我是滿級捕靈師了？」

秦爺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捕靈師身份已經達到了滿級，接下來，你便可以修鍊成為斗魂師了。」

梁亦渟看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那，爺爺，我走了。我一定會帶著這個丫頭平安回來的。」

秦爺爺雙眼有些泛紅，他怎麼會捨得讓自己唯一的孫兒前往鬼蜮，但他沒有辦法不這麼做。他已經老了，整個梁家如今只剩亦渟一個年輕人了，他註定要背負起梁家的使命，而這也是唯一一次機會，能夠讓他脫離神的詛咒。

他目送著梁亦渟抱著沈桑桑前往鬼蜮，清冷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拉長了影子，秦爺爺雙眼已經濕潤，但他明白此地不能久留，否則會被人發覺。通過鬼蜮的那道結界還尚且需要一個時辰左右，消息傳得快的話，如今已經有許多高級魂師再尋找桑桑了，他必須快點離開，為他們爭取時間。

秦爺爺最後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身影，轉身消失在黑暗中。